于洋從醫(yī)院失魂落魄地返回到公司,他怔怔地望著還在繼續(xù)下跌的上證指數(shù),劉奶奶走了,股票也該清倉了,這大半年來就像是做了一場黃粱夢!夢醒了,一切都結(jié)束了。
他偷偷打開交易軟件,看著賬戶里那僅剩的一點股票市值,他痛下決心,選擇了全部清倉。我再也不玩了!于洋想:等資金明天回到了銀行卡里,就立馬去辦理銷戶手續(xù)。
看著賬戶里靜靜躺著的可憐巴巴的總金額,就剩那么一點了,他不禁又想起了半年前最高峰時的總資產(chǎn),不禁感嘆:那時候可比現(xiàn)在多了好幾倍,如今連個響都沒有,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于洋越想越悲憤,他不想就這樣算了,他決定去證券公司找王雨清理論,順便讓她承擔(dān)一點損失!
于洋氣勢洶洶地來到雨清證券營業(yè)部的交易大廳,雙手叉腰在那叫囂著:“王雨清!你給我出來!”
眾人紛紛過來觀望,在悄悄小聲議論著:這男的是誰?發(fā)生了什么事?
雨清聽到嚷叫聲從辦公室出來,看到了于洋,趕緊走上前去,納悶地問:“于洋,你這是怎么了?”
于洋一把推搡了王雨清,氣呼呼地嚷著:“我不炒股了,你還我的本金!”
雨清趕緊勸阻:“于洋,有話咱私下里說,別在公共場合大吵大鬧,影響多不好!”
“這會知道怕了?我告訴你,我現(xiàn)在可是沒什么好怕的了,反正我已經(jīng)虧得就剩底褲了,”于洋越說越激動,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起了潑,“你們證券公司只知道掙錢,客戶都虧成那樣了,還有臉繼續(xù)開門營業(yè),麻溜的,趕緊把錢退給我!”于洋一邊說一邊做出伸手要錢的樣子。
“你!”雨清沒想到于洋是這樣的蠻不講理,她氣呼呼地望著賴在地上的于洋,“你能不能講點道理,當時賺錢的時候也沒見你分我一點??!下跌之前我也提示過你風(fēng)險了,如今虧錢了就過來鬧,虧我們還是同學(xué)呢!”
“這人怎么這樣啊,哪有做股票虧了讓證券公司還錢的?!?p> “是啊,真是賴皮,他就是看人家是個小姑娘,覺得好欺負吧?”
“股市有風(fēng)險這句話誰都知道,都是成年人了,還耍小孩子脾氣?!?p> ……
圍觀的股民你一言我一語,都紛紛指責(zé)于洋。
正在于洋和雨清雙方劍拔弩張之際,有個股民慌慌張張地跑進交易大廳:“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你慢點說,發(fā)生什么事了?”其中一個股民問。
“有人站在營業(yè)部樓頂上,好像要跳樓。”跑進來的那個人氣喘吁吁地說。
“什么?”眾人聽罷,紛紛跑出交易大廳,來到營業(yè)部門口,抬頭朝樓頂望去。
于洋聽到這個消息,也顧不得撒潑了,一骨碌從地上站起來就往外走。雨清也趕緊跟了出去。
“喂,你先下來,別做傻事,沒有過不去的坎?!?p> “是啊,你下來吧,命是自己的,沒啥大不了的事,都會過去的?!?p> ……大家在紛紛勸說著樓頂上那個人。
“咦?那不是紀先生嗎?”人群中有證券公司的人認出了老紀。
“對對!那不是紀大叔嘛!”散戶A也認出來了。
“喂,紀大叔,你先下來吧?!鄙鬊朝樓頂大聲呼喊著。
此時人群中已經(jīng)有人報了警。
“紀大叔?我聽劉奶奶提起過,好像也是重倉中國能源,哎,真是同命相憐?!庇谘笙肫饎⒛棠淘谑罆r給他提過這個人,頓時充滿了同情。好死不如賴活著,你看我全倉都沒有跳樓,雖然今天來證券公司鬧,其實也就是看不慣王雨清,故意氣氣她,出一口惡氣。
看來我得上去勸勸他。于洋想到這里,就開始往樓梯間走去。
雨清看到于洋要爬樓,她怕于洋有樣學(xué)樣,急忙招呼散戶A、散戶B和她一起跟在了于洋的后面。
爬到樓頂,于洋一邊緩慢地向老紀走過去,一邊和老紀聊著天:
“你就是紀大叔吧?我聽劉奶奶提起過你?!?p> “你是誰?”老紀問。
“我叫于洋?!?p> “我聽劉大媽提起過你,說你滿倉中國能源。我是把房子抵押貸的款??!咱倆真是同命相憐啊!”老紀悲咽著說。
“劉奶奶今天去世了你知道嗎?”
“什么?你再說一遍?!崩霞o愣住了。
“我是說今天劉奶奶去世了,我去醫(yī)院送了她最后一程,剛回來。”
“劉大媽去世了?劉大媽去世了!”老紀聽到這個噩耗,嗚嗚地大聲哭了起來。
“其實我和你一樣難過,咱倆心情是一樣的?!庇谘笞叩綐沁吷?,“你先下來吧,咱倆聊聊?!?p> “我不下來,你想和我聊什么?”老紀依然在樓頂?shù)倪呇卣局?p> “好吧,你不想下來就那樣站著,我先坐下了?!庇谘笳f完就坐在了地上。
“我今天下了狠心,全部賣出了,打算明天資金回到銀行卡上就銷戶。”
“那是你的事,你給我說這個干什么?”
“劉奶奶住在ICU病房時,我去看過她,你知道嗎?看到那樣一個樂觀的老太太,就那樣靜靜地躺在病床上,渾身插滿管子,人事不省。關(guān)心著她的家人朋友在病房外痛苦萬分,劉奶奶的兒子滿是自責(zé),他覺得是他沒照顧好劉奶奶,劉奶奶才變成這個樣子的。”于洋說到這里頓了頓,他看了一眼紀大叔,發(fā)現(xiàn)紀大叔此刻正在專心地聽他講著,于是他又繼續(xù)說道,“如果你從這跳下去了,你知道你的家人會有多傷心多痛苦嗎?”
“我把房子都抵押給銀行了,眼看著贖回?zé)o望,我們?nèi)液芸炀蜁端藿诸^,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沒臉見他們??!還有我那讀中學(xué)的兒子,他還不知道這個事,他要是知道了,還不得恨死我?。∥疫€不如死了算了。”老紀一想到這些,就恨不得一死了之。
“那您更不能死了,你想啊,銀行現(xiàn)在不是還沒收回你的房子嗎?這說明一切還有救,只要人活著,總會找到解決的辦法,如果你真要死了,你們家的房子可能真的要被銀行收走了,你家人就真的只能露宿街頭了?!?p> 聽到于洋這么說,老紀有點動搖了,他從樓頂邊沿往里面緩緩地挪了幾步。
“當我看到劉奶奶身上蓋著白布,我忽然意識到人死了真的就什么也沒有了,房子、車子、股票、錢財、子孫等等都與自己無關(guān)了,只剩下火化后那個小小的骨灰盒。人??!這輩子,爭啊搶啊的,圖什么呢?”于洋說完,又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老紀,不知何時,紀大叔已經(jīng)挨著于洋坐了下來。
“是?。D什么呢?于洋,你還沒結(jié)婚吧?”老紀問。
雨清和散戶A、散戶B看到他們倆這個樣子,知道接下來應(yīng)該沒事了,他們悄悄地下了樓。
“還沒有,有個從高中就開始談的女朋友?!?p> “好?。『煤谜湎О?,小伙子。聽你剛才那么一說,我想起了我的兒子,我不能跳樓啊,我得好好活著,我不能讓我的兒子覺得他的爸爸是孬種啊!你說得對,房子不是還沒被銀行收回嗎?我得想辦法把這個窟窿補上。中國能源,去他的吧!我也準備把后面補的股票全拋掉,再找親戚朋友借一部分錢把房子贖回來。留出中的那一千股不賣,用來時時刻刻警示著自己,人不能太貪。如果我這一輩等不到回本,我就傳給我兒子,我孫子,也警示著他們!回想當初,如果我中了1000股后面不做補倉的話,我到現(xiàn)在也沒虧損啊,只怪我太貪?!崩霞o終于想明白了,他不會再求輕生,他要好好地活著。
“也怪我太貪,在6000點的時候我其實已經(jīng)清倉了,如果不是想著發(fā)大財全倉買入中國能源,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不少盈利了。”于洋也意識到了自己慘虧的根本原因,還是因為貪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而自己卻把矛頭對準了王雨清,丟人現(xiàn)眼,實屬不該。
“小兄弟!謝謝你!救了我一命!你今天來營業(yè)部干嘛來了?你不是今天賣出的股票,明天才能辦理銷戶嗎?”老紀問。
于洋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著:“你就當我今天來是專程過來救你的吧!或許也是劉奶奶在天有靈?!?p> 老紀聽后,十分受用,感激地摟著于洋的肩膀,他望著天邊,感覺自己又重獲新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