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小蝶回到了自己的院落,著手準備配置解藥的事宜。
如今沒了下毒的人,要讓寨里面的人完全康復,那就簡單多了。
只是,望著一片被燒毀的藥草,她有種哭笑不得之感,她想,慕容修當時就猜出內(nèi)賊可能會毀掉藥田,卻沒想到是一把火燒了,連一株藥草都沒留下。
可能會有一點點心疼!的確,她的心很疼,不過也慶幸抓住了內(nèi)賊,不然解了又服下毒藥,其實長期下來,對身子并不好,尤其寨里面的老弱婦孺,本身體質(zhì)就差,這樣反反覆覆,更容易生病。
蹲下身子,準備整理被燒毀的藥田,一道驚呼聲由遠而近地傳來。
站起身,看著小樹子沖過來。
“凌大夫不好了?!毙渥优艿搅栊〉媲巴O?,“大寨主,他出事了。”
“他怎么了?”她離開之前他不是好好的。
“大寨主叫也叫不醒,不像是睡著,也不像是喝醉。”他們唯一能想的是,該不會是中毒了?
凌小蝶心頭一沉,快步走到院落,一群人正圍在屋子外頭,個個臉色焦急。
“全離開這里。”看來事情很嚴重。
“凌大夫……”
凌小蝶抬起手阻止他們再說下去,“你們這樣子會影響到我的治療?!?p> 眾人一聽,只好退了出去。
待他們退出以后,凌小蝶進了屋子,來到床邊,酒味是很濃,但稍早前,他跟她說話的時候,還是很正常的,不可能是喝醉酒。
她伸出手,搭上他的脈門,眉頭一皺,“小樹子?!?p> 話聲一落,小樹子沖了進來,“凌大夫。”
凌小蝶手離開他的脈門,“他以往是否有睡不安穩(wěn)的狀況?”
小樹子皺了皺眉頭,“我不是很確定,不過,大寨主的確有幾回失眠的狀況,不過那是剛來奔雷寨的時候?!?p> “知道了,要大家全退了,我會留下來照顧他?!彼敲打湴?,應該是不太想讓人家知道這件事。
小樹子錯愕,沒聽錯吧?凌大夫要照顧大寨主?
凌小蝶見小樹子站著不動,一臉疑惑,覺得奇怪,“還有事?”
小樹子抓了抓頭,“凌大夫,您沒問題吧?”
凌小蝶知道他的顧慮,畢竟她跟慕容修向來不對盤,“放心,他是病人,我不會對他怎么樣?!眹栏裾f起來算是病人。
小樹子吁了一口氣,退了出去。
凌小蝶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瞧看著慕容修。
其實真的要說的話,慕容修的確是犯了病,那就是不寐,照脈象來看的話,有一段時日了。
難怪之前要給他把脈的時候,他左閃右躲,說是負責外傷就好了,看來是不想讓人家知道這件事。
不過,昨晚她感覺他似乎有睡著,而且有點沉,不像是睡不好的狀況,或者再聽一次看看。
伸手正要扣住他脈門,突然的悶聲嚇了她一跳,抬起眼,發(fā)現(xiàn)他皺著眉頭,神情痛苦,整個人渾身緊繃,像是在做惡夢似的。
遲疑了一會兒,她喚,“慕容?”
溫柔的聲音,不曾有過的呼喚,讓慕容修整個人一震,緊咬著牙,像是在抵抗什么,過了一會兒,緩緩地睜開眼睛,對上一張清麗的臉龐。
“凌大夫?”他沒有看錯吧?她怎么會在這里?
“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她問,覺得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似乎不是在清醒中。
慕容修笑了一聲,“原來我是在做夢。”凌小蝶怎么有可能講話會這么溫柔,她冷得跟冰塊似的。
凌小蝶頓時明白,他現(xiàn)在是在半夢半醒間,并沒有完全清醒。
“你需要好好的睡上一覺。”這是他病的解方。
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但從昨天的事看來,他的不寐跟他的心結有關。
“妳要陪我嗎?”他開玩笑道。反正是夢,她也不會曉得他說了什么話。
凌小蝶沉下粉臉,自覺是在做夢還這么不正經(jīng)。
“你說什么?”他敢再說一次,絕對給他扎一針。
慕容修臉上的笑容更大了,這才是他所認識的凌小蝶,就算是在做夢,她也應該是這個德行。
“我說的是事實,妳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藥草味?!蹦軌蜃屗男钠届o下來。
凌小蝶微愕。她鎮(zhèn)日與藥草為伍,的確是會沾染上藥味,只是他說的是哪一種?畢竟有些藥草是有毒的。
慕容修抓著她的手,“陪我?!辈贿^說真的,這個夢也太真實了,手心還可以感到溫度。
如果換做平常,她會掙脫出他的手,但此刻她任由他握著,應該是心理的關系,就好像握著什么東西才會覺得安心。
“你常常睡不好?”她明知故問。
他揚起一抹苦笑,“一閉上眼睛,都是鮮血,一個一個的離開我,討厭夜晚,討厭睡覺?!?p> 那些都是他信任的人,不管是因為忠心,還是有私心,不能否認的是,他們是因他而死。
凌小蝶心頭一緊,腦海浮上他昨日的咆哮,問她為什么要信任他?那些人該不會是他所信任的人,所以他對他們感到愧疚、自責,才導致他無法輕易入睡。
“都過去了?!敝荒苓@么說。
“沒有過去,只是逃避罷了?!彼恼Z氣充滿無奈。
李行的出現(xiàn),揭開了那一段他最不愿意回想的血腥過往。
想忘記,可真的能忘嗎?李行還是想著要報仇,還是想著要他回去,而像李行這樣的人,還有多少?
木已成舟,回去能改變什么?更何況他從來沒有想過要那個位置。
雖然只是簡短的一句話,但凌小蝶從他突然握緊她手的力道中,可以感受得到,他深沉的傷痛,死別是最不易跨過的痛。
“我會陪著你的?!备鷤€病人,她無需計較。
慕容修嘴角笑痕更深,“現(xiàn)實中妳有這么溫柔就好?!痹捔?,慢慢地閉上眼睛,跌入夢鄉(xiāng)。
凌小蝶無奈搖頭,要不是看在他是病人,她會讓他再嘗一次嘴腫的教訓。
聽到細微均勻的呼吸聲,不由得彎起嘴角,他終于睡了。
不過,她身上的藥草味?看來他最需要的是安神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