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天子有偏愛
江充一行旖旎穿過一片布滿冬青的花園,便來到了孝武宮。
小六子迎上來,一路引著他來到了懷思堂。
“王爺,今日邀小官人前來,所為何事?。俊苯湟膊豢蜌?,一屁股跪坐下來,翹著蘭花指,輕輕捏起了一盞茶杯。
打開茶蓋,一股清幽噴香撲面而來。
“看這湯色金黃濃艷似琥珀,單單嗅之便覺得滋味醇厚甘鮮,回甘悠久,這一定是沁了臘梅,又研磨了楊梅、紅棗、肉桂等物吧?”
江充微微品一口,又道:
“萬里群芳醉,唯有臘梅春。”
“都說若懂天下香茗,莫過于齊王,果然名不虛傳?!?p> 劉閎一直瞧著他這番奇異做派,聽他這般吹捧,頓時(shí)哈哈大笑起來。
“若說天下誰人最懂男人心,莫過于武帝寵幸的繡衣使者了?!眲㈤b不失時(shí)機(jī)地暗語嘲諷。
江充卻不以為意,飄飄然地將茶杯緩緩放下,口中還擊到:“為人臣子,首要的是忠君之心要赤誠,你們都把心給了陛下,下官只不過多給了一些其他東西,齊王何必這般吃醋呢?”
“哈哈……哈哈哈……”
劉閎會意,玩味地哈哈大笑起來。
江充再次品茗,又是一番夸贊。
“繡衣使者若是喜歡,本王便把親手調(diào)制的湯料送予一些?!眲㈤b瞇著眼瞧著面前的這個(gè)風(fēng)度翩翩的男子。
論相貌,此人真是天生的無暇玉人一般,不但五官生的俊美大方,就連那肌膚如同剝了殼的雞蛋,細(xì)嫩無比。
他心里暗度,“怪不得能得到父王寵幸,連本王看了也覺得喜歡?!?p> 江充偷眼觀瞧,看到他看自己有些癡呆了,便覺得火候差不多了,便甜笑著將茶盞輕柔柔地放下,問到:“齊王邀本官來,不單單是為了品茗吧?”
“那是自然!”劉閎直接切入主題,“本王想煩請繡衣使者做一件事,事成之后,紋銀奉上。”
“本官什么都不缺,尤其是銀子這等賤物!”
江充滴溜溜著一對攝人魂魄的眼睛,微笑不語。
劉閎看著他,立馬想到了這些年來,江充借著繡衣使者的身份,捕風(fēng)捉影,以企圖詛咒武帝的罪名,殺了數(shù)萬人,光抄家就接近長安的半個(gè)城池莊戶,被他克扣下的銀兩錢財(cái)自然是勝不勝數(shù)。
“本官也沒什么本事,就是喜歡錦緞絲綢之類的雅物?!苯湔f著撫摸了一下袖口上的紋繡。
那里盛開著一朵月季花,淡雅中點(diǎn)綴著一絲濃艷水韻,別致無比。
“既然繡衣使者喜歡絲綢,本王便送你百匹上等的蘇繡便是?!?p> “多少也有用完的時(shí)候?!苯渲苯訑?cái)嗔藙㈤b的話,讓他無法對接。
“算你為尊貴之客,每年定期送與你一些。”劉閎再次做了讓步。
“絲綢雖好,到底還是煩勞王爺贈送,不如自己擁有,隨用隨取?!苯鋻伭艘粋€(gè)媚眼給劉閎。
劉閎頓時(shí)啞口無言。
江充捏起茶蓋撩著漂浮的余茗,淡然笑道:“本官想來不喜歡拿人家的東西。俗話說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既然喜歡,本王便會想盡各種辦法,把他變?yōu)樽约旱摹!?p> 他又抬頭,將秀美的眉毛輕輕一挑,笑道:“本官最喜歡齊王的靜雅絲綢莊,不知王爺舍不舍得?”
劉閎驚訝地張了張嘴吧,想說什么還是又咽了下去。
要知道,靜雅絲綢店鋪是長安城里最大又是最好的絲綢店,不但供奉著朝廷的貿(mào)易行,更是達(dá)官貴人、巨富商賈趨之若鶩追求潮流的勝地。
拿它出來跟旁人做交易,劉閎怎能舍得。
“繡衣使者真是好氣度,還沒問本王到底何事,就已經(jīng)惦記著靜雅絲綢莊了?”
“本官有個(gè)壞習(xí)慣,最怕別人拿了本官當(dāng)?shù)妒箚?,使喚便使喚,就怕事后卻毫無回報(bào)。本官也就費(fèi)些心思,連這些人一起收拾了?!?p> “王爺也知道,動腦子多了容易使人容顏憔悴,本官可舍不得?!苯溆只謴?fù)了淺笑,“就算本官舍得,就怕王爺心疼,舍不得吧?”
他那一個(gè)眼神,立刻讓劉閎有種錯(cuò)覺,若是江充是一個(gè)女子,定然讓男人魂銷骨毀,身心蕩漾,無法收手。
劉閎長吸一口氣接著吐了出去。
“算你一成的投資?!?p> “一?”江充笑著搖了搖頭,“這跟每年送我萬匹布又有何區(qū)別呢?”
兩人來回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最終劉閎割肉一般,讓給了他四成投資,江充才勉勉強(qiáng)強(qiáng)作罷。
“拿人錢財(cái)替人消災(zāi),王爺明說吧。”得逞了的江充心情愉悅,連坐姿也是一腿盤著,另一腿拱起,悠閑無比。
劉閎屏退周圍的仆人,才緩緩開口,“不知繡衣使者可聽說罪己詔吧?”
“自然知曉。全天下人都已經(jīng)知曉了?!?p> “可你并不知道罪己詔的源頭是因誰而起?!眲㈤b說著張大了眼睛,冷臉質(zhì)問到。
“誰?不會是因?yàn)楸竟侔??”江充花容失色?p> “因?yàn)閯?jù)的孫子!”
“劉病已?”江充驚訝地差點(diǎn)兒喊出來。
“正是!”
“你想讓本官怎么做?”江充一聽要辦的對象是這個(gè)孩子,立馬也上了心。
“斬草不除根,萌芽依舊生?!眲㈤b說著說著,臉上浮現(xiàn)了陰冷之色。
“他可是你劉家的骨肉,也是王爺?shù)膶O子。”
“這個(gè)你不必在意!”
……
江充走后許久,茗茶的熱氣都漸漸消散了,但他身上的香氣依舊徘徊在屋內(nèi)。
劉閎嘆口氣,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小六子過來,悄悄說到:“王爺,奴才覺得用靜雅絲綢莊的四成利換取那傻子的性命,實(shí)在是虧??!”
“你懂什么!本王花錢消災(zāi),起碼把父王跟前的紅人拉到身邊來,已經(jīng)是賺了!”劉閎猛地睜開眼睛,怒吼起來,嚇得小六子急忙低下頭去。
劉閎嘆口氣,心里縈繞著一份憂郁。
最近的宮內(nèi)盛傳著劉病已的奇異才能,說什么輕而易舉破解了天子三問,一人舌戰(zhàn)群儒,說服了陛下行運(yùn)鹽鐵酒官營,還有效解除了官營后的一切弊端,幾句話就讓朝廷每年多出數(shù)萬銀兩的稅收。
最關(guān)鍵的靠著三言兩語就把冰冷倔強(qiáng)的武帝說動了,依然決然地思過,寫下罪己詔,頒布天下。
“聯(lián)想到父皇為何十?dāng)?shù)年遲遲不立太子,就是因?yàn)樗]有打算從我四個(gè)兄弟中挑選,而是把目光鎖定到了他的曾孫輩?!?p> “這也符合父皇的性格,人小年幼好控制?!?p> “聞人言,劉病已的那股聰明勁兒與父皇幼年之時(shí)頗為相似,父皇的天平自然就傾向于他。”
“還有人膽敢妄言,說劉病已乃劉據(jù)的魂魄所生,本來癡呆傻笨,前幾天卻突然聰慧無比。唯一的原因便是劉據(jù)魂魄已回,施展余生抱負(fù)?!?p> “扯淡至極!還不是他們把對劉據(jù)的情感寄托給了他的孫子。假借著魂靈一說妖言惑眾。”
“別人再怎么作假,都是一廂情愿。但父皇最近的心思卻完全偏向了他?!?p> “什么‘代朕觀禮’,什么‘罪己詔’,完全是對劉病已聰慧光環(huán)的助力啊!”
當(dāng)這些聽聞灌滿耳朵時(shí),劉閎便覺得有必要采取措施絆倒這個(gè)絆腳石了。
“唯有殺了這個(gè)小子,父皇的心思也就安然灌注到我的身上了?!?p> 劉閎瞇著眼,想象著自己登基的那一天,便覺得春暖花開,鳥語花香,萬千美女環(huán)繞……
孝孝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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