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童扛著飛鴻上了岸,在岸邊來回蹦跶,如此幾番之后,嘩啦一下,一股水柱就從飛鴻嘴里噴出來。
“偷……偷襲算什么本事?”飛鴻趴在小河童肩上,有氣無力地說道,“下……下次有本事在岸上來,我……我一個打你們十……十個!”
“我是河童,為什么要和你在岸上打架?”小河童將飛鴻丟到岸邊的草地上,“下次繼續(xù)到水里來,我一個打你們十個!”
小河童說著,一個后空翻躍入水中,水花都還沒濺起,就從另一處躍出水面,水花飛濺,水珠在陽光下閃著晶瑩的光,煞是好看。
此情此景,讓扶蘇想起了曾經在海洋館看過的海豚表演,忍不住也跟著鼓起掌來。
“好!精彩!”
小河童也注意到了河岸上的扶蘇,于是在水中幾個起伏,就游到了岸邊,鉆出水面上了岸。
小河童上岸之后,動作就變得有些遲鈍了,特別是那標志性的鴨子步,也讓扶蘇想起了曾在海洋館見過的企鵝,走路差不多就是小河童現在這個樣子。
“公子哥哥好?!焙油苡卸Y貌地向扶蘇鞠了一躬,然后拿過同伴手中的一張獸皮大衣穿了起來,雙手拉緊了衣領。
“你好……嗯?”
扶蘇覺得有點莫名其妙,小河筒這上來就穿衣服是什么意思?
由于經常在水里活動的關系,水族不穿衣服是常態(tài),這和羞恥心沒有關系。
在鹿兒島生活后,勉勉強強按照要求會穿一條褲衩,但也很少穿衣服,更不要說把身體包得嚴嚴實實又厚又重的獸皮大衣。
以現在的天氣,就連鹿兒島普通的子民也還沒到穿獸皮大衣的程度,而且小河童也只是上身穿了衣服,雙腿還是光著的,這說明和天氣冷不冷完全沒關系,況且看小河筒鼻翼兩側沁出的汗珠,也不會是冷的問題。
扶蘇看了周圍一眼,發(fā)現圍觀的人中有很多閱鹿書院的女學生,再看看小河童上岸后畏畏縮縮的樣子,心中明了。
“沒關系,打開讓我看看?”扶蘇溫柔地摸摸小河童的頭,“你身上的傷怎么樣了?”
小河童看看復蘇,又看看周圍,最后在扶蘇鼓勵的目光下,終于慢慢張開雙手,讓獸皮大衣滑落在腰側。
小河童稚嫩但結實的小胸膛暴露在陽光下。
一道巨大的傷疤從左肩到右下腹穿過了小河童的整個胸腹。傷口已經完全愈合,但是留下了一條一尺多長的傷疤,再加上縫合傷口拆線后的遺留,看上去完全就是一條巨大的蜈蚣趴在他小小的身體上。
“咦~”“惹~”“哇~”
“可怕!”
看到這條活靈活現的巨大“蜈蚣”,周圍一些閱鹿書院的女學生紛紛倒吸一口涼氣,更有膽小的女同學捂住眼睛,或者干脆轉過頭不敢看。
小河童瞬間用獸皮大衣包裹了身體,低下頭不說話,剛才打敗飛鴻的得意勁已經完全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失落、失望、自卑、羞愧……
小河童曾受過非常嚴重的傷,能活過來已經是謝天謝地,以這里的醫(yī)療條件就不要指望能把傷口處理得多么好。
小河童的父母從來也沒有把他們兒子身上的傷疤放在心上,難看就難看一點吧,反正又不影響健康和水下活動,而且對于一名水族戰(zhàn)士來說,身上恐怖的傷疤還能嚇唬嚇唬敵人,并沒壞處。
但是大人不在意,不代表小河童不在意,別看他身子矮小還不到一米四,那是因為水族普遍身材矮小。其實他和飛鴻是同齡人,也十四歲了,正是青春少年對周圍的事物最敏感的時期。
被自己的女同學圍著,用那種畏懼、害怕、驚嚇、嫌棄的目光看著自己,河換作你會是什么感受?
無怪乎小河童在溫暖的中午,下身赤著雙腿,上身卻要披一件嚴實的獸皮大衣。
“大熱天的穿皮衣小心把自己惹出病來?!狈鎏K笑著脫下小河童身上的獸皮大衣,看著畏畏縮縮的小河童和他胸膛的傷疤,摸摸下巴立刻就有了主意。
“跟我來東宮,我?guī)湍忝廊菀幌?。?p> 小河童邁著鴨子步一路跟著扶蘇走著,不明白扶蘇說的是什么意思。
美容?什么美容?美容是什么?
小河童從他的族人里得知,是眼前這個長得好看的哥哥救了自己,還給了水族一個新家,所以他愿意跟著扶蘇走。
“在這里躺下?!狈鎏K指著東宮二層露臺上的一張?zhí)梢?,“可能需要一點時間,你在這里不要動?!?p> 小河童乖乖地躺在上面,一動不動,扶蘇則拿來一個調料盤,一支狼毫毛筆,用毛筆蘸取調料盤上的顏料,認真地在小河童胸前涂抹。
毛筆蘸取的是利用冶煉作坊的伴生礦和一些植物的汁液混合調配的彩色顏料,顏色鮮艷、附著力好、水洗不掉,需要用油脂才能清洗干凈。
這本來是為繅絲染色,以及未來在跨海大船船身上描繪圖案準備的,想不到會用在小河童身上。
毛筆尖觸在身上涼涼的,癢癢的,小河童忍住了身體不動,眼睛盯著自己胸前,他很想知道公子在自己胸口涂什么,但是從他的角度看不清楚全貌,畫的似乎是一條大蛇?
半個時辰之后。
“好了?!狈鎏K收起畫筆,“你先不要動,也不要摸,不然就不好看了。再等半個時辰,等顏色干了你就可以自由活動?!?p> 小河童聽到“動了就不好看”這句話后,就直挺挺地躺在那不敢動,癢了也不敢摸,咬牙忍著,為了分散注意力,就找扶蘇說話。
“公子哥哥,這個是熊本部的鹿角嗎?”小河童指著自己胸前的圖案。
“呃……”扶蘇想了一下,“你要這么說也沒錯,就是……”
“那這個就是我們水族的魚鱗啰?”小河童心情愉快地說。
“啊……差不多吧。”扶蘇撓撓頭,“意思是這么個意思,不過呢……”
“這個是佐賀部的狼嘴?”小河童覺得自己似乎發(fā)現了一個大秘密,興奮地說道,“公子你是要把佐賀部也收了嗎?太好了,我早就看佐賀狼不順眼!”
“小家伙別瞎說!”
“我沒瞎說,這不是飛鳥部的鷹爪嗎?公子對飛鳥部也敢興趣?”小河童有些擔憂地說道,“飛鳥部的大姐姐都是好人,公子能不能對那些大姐姐溫柔一點。”
“啊這……”
汗——
“小家伙別瞎說!這是‘龍’!龍!”
“龍?龍是什么?好吃嗎?”
“呃——”
當扶蘇很費勁地向小河童解釋清楚了龍是什么之后,小河童的眼睛越來越亮,半個時辰一過,就直接攀著露臺的邊緣翻了下去,迫不及待地找他的小伙伴炫耀去。
在閱鹿書院的課間休息時間,小河童站在書院前廣場,雙手插著腰,獸皮大衣早就被他扔到了一邊,挺起胸膛讓胸前暴露在陽光下。
只見一條栩栩如生的青龍張牙舞爪地盤踞在小河童的身上,隨著小河童的一呼一吸間,青龍仿佛活過來般在他小小身上游動。
小河童身上原本一尺來長的巨大傷疤已經被融合進了青龍的身體里,甚至由于凹凸不平的傷疤存在,使得這條青龍形象變得更加的立體,仿佛隨時都要從他的身上騰飛而出。
“哇!好好看!”
“小河童好帥!”
“這是什么野獸?怎么我從來沒有見過?”
“好帥好帥!公子哥哥畫的,應該是神獸吧!”
“好適合小河童啊,感覺神獸要飛出來了一樣!”
小河童雙手叉腰,昂首挺胸,感覺下巴快要抬到天上去。
而在小河童的對面,飛鴻和一群小伙伴則看得目瞪口呆,眼中寫滿“羨慕嫉妒恨”五個字。
實在是太他娘的帥了?。?p> 當下飛鴻就帶著一群小伙伴去求扶蘇,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央求扶蘇在他們身上也劃一刀,然后幫他們也畫一條龍在身上。
不!十條!
一定要贏過小河童!
他們則保證忍住疼不哼一聲,哼一聲就不是男子漢!
“滾蛋!”
扶蘇一腳踹在飛鴻的屁股上。
從此之后,小河童就沒有了穿衣服的習慣,即便是穿,也必定是坦胸露腹的開襟短褂,即便是大冬天也是如此。
小河童夫婦還專門為此向扶蘇求了一個名字,小河童從此以后改名“游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