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勛,香煙就這么好抽嗎?”
剛吃完飯,坐在車上趙世勛剛點上香煙,全民熙就嘮叨著。
“不是好不好抽,這是生活。”趙世勛把車窗打開,看向她問:“你父親和弟弟抽煙嗎?”
全民熙一邊開車一邊說:“我爸抽煙,我弟弟不抽?!?p> “大姐,華國明末張岱有一句話:人無癖不可與交,以其無深情也。這句話我很認同,現(xiàn)代社會假如有一個人,沒有任何一點癖好,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他對任何人或任何事,都不在意,也不會深情,這樣的人你喜歡嗎?”
“這樣的人,太可怕,當然不會喜歡,每個人都有一點愛好,一個人假如一點愛好都沒有,那和死了有什么區(qū)別?!比裎跽f道。
“所以,人有一點癖好并不算壞事,只要在大事面前不糊涂就可以,假如一個人喜歡某件事,也會對你更專注?!?p> 趙世勛說的頭頭是道,逗的全民熙抿嘴笑:“又不是不讓你抽煙,是讓你少抽點。”
“大姐,張岱后面還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人無疵不可與交,以其無真氣也!”
“當然,我身上有很多瑕疵,你可以和我交朋友?!?p> 人無完人,每個人都有瑕疵,表面沒有瑕疵的人,大部分都活在虛偽的面具下。
趙世勛對朋友和別人都用真心去對待,平安夜、圣誕節(jié)時,金圣勛、金洋明、金賢宇還有劉民春幾人,都賺了一些錢,雖然賣平安果和圣誕賀卡的點子是他想的,他還是和三人平分錢。
這并非趙世勛高尚,而是按勞分配,車是金圣勛和金賢宇哥倆的,他和金洋明出力多一點。
幾人家里都不太富裕,有錢大家一起賺,趙世勛一個人賺不完所有錢。
因為一點小錢斤斤計較,以后也沒人愿意和他一起干。
“臉皮后,誰愿意和你做朋友,叫姐?!?p> 他看出來全民熙有些臉紅,不過也不好點破,她確實比趙世勛大一歲零四個月。
“民熙姐?!?p> “哼,抽煙都能講出大道理,以前怎么不見你這么能說?”
很快到達CJ CGV電影院,這是今年CJ Entertainment公司新建的電影院。
正好今天新上映一部電影,全民熙看名字猜是愛情片。
《薄荷糖》。
導演李滄東。
主演薛景求。
趙世勛記得李滄東不是作家嗎?怎么現(xiàn)在當導演了?
反正他對電影沒有太大興趣,自從對導演知識理解以后,他對電影幾乎失去觀賞,現(xiàn)在轉(zhuǎn)變成審視。
4500韓元一張電影票,差不多RMB35元,在2000年,電影票這價格不算便宜,歐美地區(qū)更貴。
歐美電影票9.9美元,將近80元RMB。
地區(qū)越發(fā)達,電影票越貴。
韓國電影票房按照觀影人數(shù)統(tǒng)計,與歐美地區(qū)又或華國不一樣。
成年人電影票4500韓元,看一次電影,統(tǒng)計一次人數(shù)。
韓國人口5000萬,這樣也很好統(tǒng)計,反而比按照票價統(tǒng)計公正。
有些電影票價格貴,有些電影票便宜,亂糟糟一片,并不能準確統(tǒng)計出電影受歡迎程度。
他倆坐在后面第三排,電影開始前有些嘈雜。
“世勛,你是第一次來電影院看電影嗎?”
他知道全民熙想聽什么,實話實說:“和女生第一次,你是我第一次與女生看電影。”
“你媽媽不算嗎?”全民熙笑著問。
“她是女人?!?p> “好吧?!?p> 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她笑了很久。
電影開始。
1999年,陽光燦爛,萬物復蘇的春天,一群人到中年的男女歡聚一堂,舉行20年朋友會,在河邊聚餐的他們,遇見消失很久的朋友。
薛景求飾演得主角金永浩,穿著淺色西裝,無人知道他這20年經(jīng)歷過什么?也一直聯(lián)系不上他。
金永浩站在鐵道上,張開雙臂迎接疾馳而來的列車,五官因痛苦而抽搐,用盡力氣撕心裂肺大喊:“我要回去?。。 ?p> 全民熙有些后悔,她以為這是一部愛情片,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根本就不是。
趙世勛感覺電影拍的還可以,李滄東用倒敘的方式,講述故事。
列車倒行,就像人生一樣,列車就像錄像機,回放著金永浩的一生。
“世勛,這是愛情片嗎?”
全民熙湊近他耳邊,輕輕吹一口氣,弄的趙世勛耳朵癢癢的。
“大姐,你不問清楚就買票,這肯定不是愛情片?!?p> 得到回答的全民熙有些失望,票也退不了,就在這里看完,反正有趙世勛在她身邊。
時間回到金永浩自殺3天前,正當金永浩用槍自殺時,一個男人來找他,來人說他是尹順任的丈夫,他的妻子生重病,總念叨著要見金永浩最后一面,把一樣東西給他。
聽到尹順任這個名字,金永浩內(nèi)心最柔軟的地方,被深深刺痛一下,隱隱作痛。
金永浩決定去見一見在死亡邊緣掙扎,自己念念不忘的初戀女友。
他買上一盒薄荷糖,想要帶給重病的尹順任。
可去了醫(yī)院以后,記憶中青春陽光的女孩,已經(jīng)奄奄一息。
金永浩在醫(yī)院走廊的樓梯哭了很久,起來時他的腿傷發(fā)作,走路一瘸一拐。
尹順任的丈夫追出來,把尹順任叮囑的相機交給金永浩。
趙世勛發(fā)現(xiàn)金永浩腿瘸是一個伏筆,導演有意為之,金永浩買薄荷糖也已經(jīng)點題。
1994年,夏。
金永浩事業(yè)輝煌時期,此時的他成為商人,身邊狐朋狗友一大堆,然而他的老婆與駕校教練出軌。
金永浩并不喜歡妻子,甚至對家庭沒有歸屬感,聚餐之時,妻子要在一堆人面前禱告,讓所有人等她。
聽到她禱告,金永浩表現(xiàn)出不滿,甚至憤怒,轉(zhuǎn)身離開家,在門口穿鞋的時候,腿傷發(fā)作一瘸一拐。
導演很討厭宗教,這點與趙世勛不謀而合,趙世勛對任何宗教都不感冒,特別在韓國,有很多邪教。
信教的妻子出軌,還可憐兮兮在飯桌前禱告,這點真是諷刺。
任何宗教無外乎三點:權(quán)、錢、女人。
1987年,春。
金永浩剛剛結(jié)婚,此時的金永浩還沒有做生意,而是一名警察。
在一番云雨后,金永浩念叨著初戀尹順任的名字,眼淚滑落。
第二天醒來,金永浩腿傷復發(fā),一瘸一拐走向正在對金石原暴力的警察。
1984年,秋。
金永浩剛剛當上警察。
初戀尹順任來看他,雙手沾滿鮮血的金永浩,拒絕了她,當列車駛離站臺,他把相機歸還給尹順任,終結(jié)了這段感情。
金永浩的腿傷再次復發(fā),一瘸一拐走出車站。
1980年5月。
金永浩在軍隊服役。
初戀每次都寄信過來,每封信中都有一顆薄荷糖。
他把薄荷糖收集起來放進罐子里,即使在苦他也能堅持。
然而光州事件爆發(fā)。
金永浩的罐子掉落下來,薄荷糖散落一地,戰(zhàn)士們踩踏著薄荷糖,就像踩踏著他的青春一樣。
金永浩失手打死一名女學生,他的一生背負著罪孽,終其一生,他也沒能洗脫。
1979年,春。
朋友會第一次聚餐,一群人在河邊郊游,金永浩在這里認識了尹順任,此時的金永浩略顯青澀,尹順任青春陽光,笑容燦爛。
一同前行的尹順任喜歡這個文藝大男孩,遞給他一顆薄荷糖。
兩個人相互傾心,這是他們愛情的起點。
當所有人歡聲笑語,金永浩躺在花叢龐,眼睛看向天空,此時的他是那么細膩,面對這些美好事物,留下了淚水。
悲劇是將人生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
1979年的金永浩是美好的。
1999年,金永浩自盡。
20年時間,幾個片段。
1979年、1980年、1984年、1987年、1994年、1999年。
通過金永浩的一生,描繪韓國20年社會變動。
時代不會給任何人選擇的權(quán)利,在大時代面前,我們每個人都是渺小的。
光州事件、軍政府、民主總統(tǒng)、金融危機…,每個時間對應每個有關韓國的大事件。
金永浩的一生,就是每個人的一生。
腿瘸的金永浩,就像韓國一樣,舊傷總會發(fā)作,一瘸一拐向前。
全民熙沒有看懂導演的隱喻,趙世勛有這方面知識,他知道導演李滄東想要表達什么。
社會與每個人的關系,這個課題很大,可能永遠不會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