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這都歪瓜裂棗的,怎么婚配嘛!”
白筱筱正抄得起勁兒,身后有人感慨。
一回頭,一張黑黝黝的國字臉,正沖著白筱筱笑。
這人是衙門里的衙差楊小舟,閑來無事就是到處轉悠,白筱筱年紀小長得又眉清目秀,媒婆套裝也遮不住她的美貌,楊小舟很愿意跟白筱筱搭話。
原主之前都是驚嚇躲避,但白筱筱一點兒不害怕。
要想活得好,人緣不能少,辦公室規(guī)則她很精通。
她沖著國字臉大哥露出八顆牙:
“楊大哥好!”
“好好好!”楊小舟難得被小姑娘搭理,相當激動:“筱筱你年紀輕輕干這個,也的確是難為你了,這婚配之事,哪是你一個女兒家能懂的!”
“懂不懂的,都是差事,盡力而為唄。”白筱筱笑了笑,看著門外沒人,壓低了聲音打聽:“縣太爺今兒在衙門嗎?”
“當然在啊,今日不是休沐日……對了,你可得小心點兒,昨天你在衙門尋死,縣太爺大發(fā)雷霆,一會兒恐怕要傳你訓話!”
“行,我知道了,多謝楊大哥!那楊大哥也趕緊當差去吧,小心被縣太爺知道了責罰!”
白筱筱人美嘴甜,很快打發(fā)了楊小舟,一心盼著縣太爺傳她訓話。
哼哼,只要有機會見到縣太爺,她非要告白家三房一狀不可,怎么著也得讓他們把三十兩撫恤銀子吐出來!
等啊等,白筱筱抄冊子抄得手都酸了,縣太爺也沒讓人來傳喚她。
倒是一直連個屁都沒放的系統(tǒng)出聲了:
“花名冊第十三冊,高家莊,高氏女,年二十五,新寡,請宿主優(yōu)先完成此任務?!?p> “啥?你說啥?我聽不見?!卑左泱闾吞投洌荒樐?。
不好意思,鑒于系統(tǒng)昨天的死機表現(xiàn),她拒絕他的任何安排。
似乎看出她在故意裝傻,溫柔的男聲沉默了一下,再度開口:
“系統(tǒng)更換宿主,是因為前任宿主沉溺情愛,自行灰飛煙滅。如果宿主只是表現(xiàn)不好,完不成任務,只會被抹去記憶送入輪回。
綁定月老系統(tǒng)的報酬是長生不老,與系統(tǒng)共存,其實也和成仙沒什么差別……至于銀錢,需要你自己掙著花。”
“我自己掙著花?那我要你何用?!”
系統(tǒng)這是在回答她昨天的問題,不過這回答了跟沒回答有區(qū)別?
白筱筱翻了個白眼兒給看不見的系統(tǒng):
“有多遠你滾多遠,我愛怎么干怎么干!”
她是二十一世紀的王牌婚介,她才不需要別人來指揮!
你讓我解決新寡的高氏女,我就偏偏要先管那十九未婚的郭氏跛腳男!
再說了,品貌端莊的小寡婦在這個時代很吃香的,說不定輪不到她出馬,人家就自行解決了再嫁事宜呢。
過了午時,騰出空來的朱老娘來白筱筱的小房間看她來了,順手給了她兩個自己做的菜團子:
“回家做飯挺遠的,你先墊吧墊吧吃點兒,晚上回去再做飯!”
衙門是不管飯的,晌午飯要自行解決,白筱筱早上啃窩頭被噎著了,喝了一肚子水,這會兒也不餓。
但是聞著手里這槐花菜團子的清香,她還是接過來吃了,邊吃邊請教朱老娘:
“這花名冊抄錄完了以后,要挨家挨戶去核實資料……哦,我是說去說媒嗎?”
“那當然,要一一核實,瞅著差不多的就給湊個對兒——就比如你這冊子上的郭氏男,腿跛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你先去他家里看看。
要是富戶呢,就挑著小門小戶的健全老姑娘給挑一個,要是家貧無產(chǎn)呢,你就挑著天聾地啞有殘缺的姑娘給他配一個就得了?!?p> “那得讓他們相看吧?萬一咱們挑的他們不情愿,豈不是成了怨偶?”
身為一個王牌婚介,白筱筱相當有職業(yè)道德,絕不干坑蒙拐騙兩頭瞞,強買強賣拉郎配的事兒。
可朱老娘很快讓她見識了封建社會包辦婚姻的殘酷:
“這有啥情不情愿的,男女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況咱們是官媒,咱們怎么安排他們怎么辦!有本事自己早早娶妻嫁漢,咱們還少操一份兒心呢,你說是不是?”
朱老娘很認真地給白筱筱傳授專業(yè)技巧:
“那句話咋說來著?盛世女人萬兩金,亂世女人一把米!打了這么多年仗,咱們大夏的男丁都死得差不多了,女人也不值錢了,能囫圇成個家就不錯了!
咱們只要把他們湊成一對兒,讓他們生兒育女給朝廷造人丁就成,其他的不歸咱們管!”
“這……好吧,我會盡我所能,讓他們滿意?!?p> 白筱筱答得驢唇不對馬嘴。
她沒有直接去反駁朱老娘這簡單粗暴的封建思想。
想想現(xiàn)代很多小青年還老是幻想組織上給發(fā)對象,嚷嚷著干脆回到包辦婚姻的時代……太天真了孩子們,這個時代無論男女,你們都只是朝廷的造人機器!
這是萬惡的封建社會,男尊女卑,等級森嚴,不是戀愛自由的現(xiàn)代社會。
什么人權,什么感情,什么戀愛自由婚姻美滿,說出來恐怕都要掉腦袋。
她的原則她的認知,還是默默堅守比較安全。
當差第一天平靜無波地過去了,日落西山的時候,白筱筱也走上了回家的路。
白箋箋早就被白王氏送回來了,餓得坐在門口哇哇大哭。
一望見姐姐,他就撲過去掛在了白筱筱的脖子上開始嚎,白筱筱這瘦弱的小身板,差點兒被他勒斷氣!
“姐,我要餓死了,她們不給我飯吃……”
小男娃只有六歲多,長得像顆豆芽菜,頭大身子小,一看就是營養(yǎng)不良。
白筱筱把他扒拉下來,從袖子里摸出晌午省下來的一個菜團子塞給他:
“你先吃,姐去做飯!”
白箋箋抓過菜團子狼吞虎咽,手上的塵土都沾在菜團子上被他咽了下去。
白筱筱看得一陣反胃,但更多的是心疼。
按說白老娘一個月一兩銀子的俸銀,養(yǎng)活一家三口綽綽有余啊,怎么就能把兒子餓成這個德行?
以后她可得省著點兒花錢,一定要把這顆小豆芽菜養(yǎng)成虎頭虎腦的小老虎!
茅草屋外的草棚子下面,黑黢黢的土灶,一口黑乎乎的鐵鍋,再加上一把缺了口的菜刀,幾個粗瓷大碗,這就是白家廚房的全部家當。
白筱筱認命地嘆了口氣,從院子里的水井里打了水把鍋碗洗了一遍,又從屋里的陶罐里翻出一小把黍米,小心翼翼地洗了一小撮,放在大鐵鍋里,加了水,開始煮粥。
她本不會燒柴火灶,原主好歹是會的,不大會兒,米湯的香味飄滿了整個院子。
一臉灰的小男娃拿著碗眼巴巴地等在一旁,白筱筱剛剛往他碗里舀了一勺,他就把臉往碗里埋,準備和吃菜團子一樣狼吞虎咽。
白筱筱劈手奪了碗,把他扔去了一邊:
“先洗手再吃飯!也不怕燙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