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赤眸

　　外表的強大并不代表著個人的強大，更多的時候是個人不自信的表現(xiàn)。不要認為弱小的身形并不強大，有些時候會產(chǎn)生很多讓你想不到的力量。

　　——邵紅吟

　　醫(yī)務室中的我感覺到了無聊，可是想要起身的我卻毫無任何辦法，因為我根本就使不出任何力氣。這個時候，校醫(yī)拿著一個燒杯、一個小罐子、一個小塑料瓶和一瓶溫開水來到我的面前。溫水倒入燒杯之中，雪白色的葡萄糖粉加入其中，塑料瓶里是我所不知道的藥丸。我從小是不怕吃藥的，無論中藥還是西藥，我都能吃得下去，其實吃藥的小訣竅很簡單：如果是中藥，先呼出一口氣，然后當藥液入口的時候就使勁往肚子里咽，當藥喝完之后，可以喝一點冷水降溫降味，這樣就不會覺得藥很苦；如果是西藥，把藥片放在舌頭正中間，隨著喝水的吞咽將藥片引導咽下。

　　年齡小，藥效的作用也就變得尤為迅速，我突然感覺到眼前一黑，便立刻昏睡了過去……

　　“紅吟？紅吟……起床啦?！蔽也恢浪硕嗑?，在藍老師的呼喚下蘇醒過來，瞇著眼睛的我左看右看，腦袋一會左搖一會右擺。

　　過了好一會兒，我動了動鼻子說道：“藍老師。”

　　“吃飯了?！彼{老師給我?guī)砹私娌耸萑庵?，因為我長時間的睡眠，體力消耗的所剩無幾，現(xiàn)在早已腹肚空空。藍老師也是非常懂我，我特別喜歡芥菜，碗里的粥綠油油一片，就像個掌心的小世界一般，山川生機盡收我的眼中。

　　“呼呼呼——”經(jīng)過我一番狼吞虎咽，碗里無論是米、肉還是菜都一點不剩。除了我真的餓壞了之外，還有就是藍老師經(jīng)常在吃飯的時候教育我們：“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p>　　“紅吟，身體好一點了嗎？”藍老師十分關(guān)注我的身體健康。

　　不過，經(jīng)過一定的食物補充和睡眠恢復，加上年齡小活力大，恢復速度自然可想而知的快。在我點了點頭之后，藍老師扶著我下了床，在穿好鞋襪之后，牽著我的手走向教室。在路上一邊走一邊對我說：“紅吟啊，今天老師帶著其他的小朋友們做手工，這是要用在畢業(yè)的時候展示的。現(xiàn)在就差你的沒做了，老師想問問你，你想做什么東西呢？”

　　不知道為什么？我突然想做一個萬花筒，可是萬花筒又不是什么稀奇的東西，做出來一定不出彩。記憶片段快速地飛過，我的眼睛里看到了還是在家和兄弟姐妹玩耍的時候，我非常喜歡躲在姥姥收藏的拼縫后面，透過柔柔的輕紗看外面的世界，一縷縷彩色映入眼中。

　　不過，那個年紀的我并不知道何為“屏風”，于是手舞足蹈地一邊比劃，一邊說道：“我姥姥……有一個放在……放在地上的窗簾……布……布放在木頭架子里……有四個！四個！”

　　藍老師聽著我的話有些云里霧里的，不過從我的話里捕捉到了不少關(guān)鍵字：“木頭架子”、“地上”、“四個”“布放在木頭架子里”……毫無疑問，我想要做的就是屏風。藍老師看著我也不知道是哭還是笑，像我這樣的學生也真是夠奇特的了，以往的幼兒園學生只會在卡紙上想盡辦法做文章。而我呢？光是這基礎材料的準備想來就費工夫了，更何況是做呢？

　　“吱吱吱——”這個時候，幼兒園的裝修師傅突然給藍老師靈光一現(xiàn)，藍老師彎下腰對我說道：“紅吟，一會老師去拿點東西，你把老師需要你準備的東西找出來好不好？”

　　“好！”我張著大口回答道。藍老師也不再說什么，轉(zhuǎn)身朝著幼兒園的施工地上走去，而我就獨自一個人留在教室里，看著眼前桌子排成堆手工道具?？墒峭蝗?，我的后背竟然莫名地熱了起來，那雙眼睛卻不受我的壓制突然由黑色轉(zhuǎn)化成了赤紅色，而進入這個狀態(tài)的我，聽覺、視覺、觸覺都變得能夠入微尋毫厘。

　　那個紅色的絲線此時就躲在我右后方的天花板上，透過它的感覺，我的周身不斷向外溢出一股股赤紅色的靈力，霸道的讓人喘不過氣來，灼熱如同燃燒的柴堆難以靠近。紅色絲線立起身體大幅度擺動，就像是氣急敗壞一般，那種香噴噴的烤雞滿是醬料醬汁就擺放在你面前，但是卻因為沒有拔毛，饞的你放棄了可惜但是又欲罷不能。

　　“紅吟，你怎么在這里??？不去睡覺嗎？”這個時候，于強和許平秋走進了教室，準確說，應該是看到我一個人坐在教室里發(fā)呆，走進來問候一下。畢竟我一整個上午就沒在教室里，于強拍了拍我說道：“你不怕藍老師來啊……”

　　“被抓了?！蔽铱粗切┦⑤d著各種艷麗顏料的塑料瓶，選擇性的回答了于強的問題，畢竟什么話都讓人聽了也不太好。不過，這次輪到我反問起來：“你們干嘛不去睡覺，嚴老師要是來的話，她可是會吃人的?！?p>　　當我說完之后，我們?nèi)齻€人相互看了看，瞬間冷汗直冒。嚴老師是什么人呢？是我們這個班的第二位管理老師，是一個全身枯黃褶皺如老樹的女人，頭發(fā)蓬松也就算了，燙的像一個鳥窩一樣，而她消瘦消瘦的臉上卻總是一個正正的倒英文字母U的嘴型，配合上那凹下去的眼睛，無時無刻不暴露著我很不好惹的樣子。

　　但是她的確很不好惹，藍老師一般只有不在或者忙不過來的時候她才會來，可我們小朋友們沒有一個喜歡她的。孩子年紀小不是不聽話，而是要用心慢慢說，藍老師從來都是寧肯多動口，也不多動手。嚴老師相反，動口她覺得費力，倒不如動手威懾力更好，只要我們這些小朋友不聽話，先是三聲罵，后是一掌打，慢慢吞吞那可就是“狗咬臀”（方言，纏著你不放，就會不停地拍打你和罵你，嚇到你想哭不敢哭，要做什么事情趕快做）。

　　于強將書包從桌子柜筒中拿了出來，一般來說，為了防止小朋友們的“飛龍?zhí)皆剖帧表樧咚说耐婢?，只要不是上課，那就是會將書包鎖在外面的書柜里。我依舊在等待藍老師回來，手放在桌子上當枕頭，頭壓在上面，看到于強將大富翁的那些小房子模型拿了出來，一個一個地細數(shù)著，其中一個小房子上落了灰還輕輕吹了幾口，用衣服擦了擦，真真是愛護他的玩具啊。

　　“喂！你們怎么還不睡覺——”這個時候，一個尖銳里帶沙啞的聲音朝著我們喊來，于強嚇了一跳，有三個大富翁的小房子掉在了地上。我撓了撓本就不怎么整齊的頭發(fā)，繼續(xù)在那里扶臺。不用想都知道，是嚴老師過來檢查了。

　　就在于強撿第一個距離他最近的小房子的時候，他身邊那瘦弱嬌小的許平秋，眼神之中透露著異樣的光芒，那是一種渴望的光芒……

　　在整個班上，嚴老師最不喜歡的兩個學生——一個是我，一個是于強。當她那象窗簾似的衣裙出現(xiàn)在教室的時候，于強不敢說話，而是默默地撿著自己的玩具。嚴老師走了過來，一腳踢在于強的左腿上，罵道：“隨便亂扔看我不給你全扔出去！”

　　我不理會嚴老師，只是扶臺在桌子上繼續(xù)等藍老師回來，可是嚴老師感覺到自己被無視，受到了尊嚴上的屈辱，還是來自一個小孩子的。心里不知道為什么瞬間燃起一股無名之火，快步來到我的面前，一巴掌拍在我的腦袋上，吼道：“邵紅吟，你在這里干什么！還不去睡覺！”

　　我手中還是抓著顏料瓶，回答道：“我今天上午在醫(yī)生老師那里睡過了，藍老師讓我在這里等她幫我做手工?！?p>　　我這下子可算是踩到嚴老師心底里的火線了，那就是從來都是她說的話是聽了就去做，不帶任何解釋。嚴老師舉起手來做出想要打我的樣子：“叫你去睡覺就趕快去！不聽話——”

　　我最討厭有人讓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而且藍老師還讓我在這里等她，就這么走了算什么事情？而且，我已經(jīng)睡過了，再讓我躺在床上干什么？睜眼瞎么？

　　但是我還是在那里把玩顏料瓶，面無表情地來了個復讀機式的回答：“我今天上午在醫(yī)生老師那里睡過了，藍老師讓我在這里等她幫我做手工?！?p>　　“你不聽話是不是？！”嚴老師將她的手高高舉起來。

　　“走開！”嚴老師在我們班里不知道打了多少同學了，所以我非常抗拒她接觸我。就在我猛地回過頭的時候，我卻忘了因為我的情緒有些激動，那血紅色的眼睛壓制不住而再次顯露出來，配合上我緊皺的眉頭，顯得有些嚇人。

　　嚴老師被嚇得后退，可是心里的那點面子卻又讓她鼓起勇氣，舉起手向我打來。可是這次，我的赤紅色眼睛卻并不只是擺設，雙眼發(fā)出一股力量擊中嚴老師，使得她的巴掌沒有掉下來。但是更奇怪的是……嚴老師就像是變成了石像一般，保持著舉起巴掌的姿勢卻怎么也放不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