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老婆會吃醋的
“嘿，他個小龜兒，想喊我直接找廠家拿貨。
都是做服裝生意的，哪個不曉得現(xiàn)在找廠家拿貨要先墊錢？
墊錢就算了嘛，我王金花這點兒錢還是有。
但是他心子把把都是黑的，還要我?guī)退l(fā)貨！
誒，淘寶上的衣服價格我還是曉得，一件衣服賣價六七十，攏共才賺三五十塊錢，運費、人工哪樣不是錢??？
我還賺個火鏟！”
王金花有一句話沒說錯。
在場的，都是做服裝生意的。
一件衣服從廠家出來，到消費者手里，中間充斥著各種費用。
到底能賺多少，他們也門清。
聽到這里，便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起來了。
“是有點過分哈，事兒全是王姐在做，錢倒是被他賺去了?！?p> “何止是有點過分，完全是空手套白狼嘛?！?p> “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看上去人模狗樣的，盡不干人事?！?p> 唯有站在一旁的羅蘭，嘴角翹起一個輕微的弧度。
譏誚王金花的同時，也嘲笑在場所有人。
事情究竟是什么樣的，她也不清楚。
但她跟周邊的店主們，打了一兩年的交道了。
最清楚她們的為人。
凡事都留一手。
姜森的事兒，王金花肯定沒說全！
合伙生意，要么出錢要么出力，總得占一樣。
按王金花的說法，她又是出錢又是出力，還賺不到錢，好像吃了天大的虧。
但剛剛那個男的，總不可能什么都不出吧？
只看最后離開的時候，還掏錢買了一件衣服走，買賣不成仁義在，就這為人處世，不像腦子進水的人。
最關鍵的是，羅蘭曾經也悄悄做過淘寶店。
而且，她也敢肯定的說，在場的有一半以上，都做過淘寶店。
這會兒別看批判得熱鬧，絕對都是在揣著明白裝糊涂。
一會兒指不定就把剛剛那個年輕的帥哥，拉到旁邊茶樓談生意去了。
“你們說是不是嘛，天底下哪來這種怪事。
說得還好聽，他來做什么流量，說的引流還是啥子哦，還說要跟我兩個做撒子合伙人，怪頭怪腦的，賺不到錢有屁的個用！
毛都沒長齊，還學別個出來做生意。”
羅蘭楞了一下。
隨即眼波流轉，悄然觀察四周。
旁邊有兩位店主，一男一女，表情也有點變化。
她們三人，雖然賣男裝、女裝各不相同，但有一個共同點。
都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
看來，是想到一起去了。
唯有王金花，還在瘋狂輸出。
但其他響應者已經聽完最大的瓜了，反應平平。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哎呀，王姐我那邊來人了，先過去了哈！”
“是有點怪，王金花兒你怕是去大佛寺燒個香哦?！?p> “金花兒姐你就當聽了個笑話嘛……”
隨即，店主們各自散去。
留下一地的瓜子殼與聽完八卦后的滿足。
做服裝生意很枯燥，睜開眼就是數(shù)貨對賬。
每天面對各種各樣的顧客，也很煩心。
只有聊點家長里短的離奇八卦，才能慰藉平平無奇的生活。
……
羅蘭回到空無一人的店里。
坐下后，百無聊賴的拿起一本已經卷邊兒的雜志。
心不在焉的翻著。
心思，卻完全不在上面。
羅蘭打扮后，很漂亮。
漂亮，在當下的社會中，是一種隱形的資源。
也是一種隱形的桎梏。
羅蘭享受了漂亮所帶來的便利，也承受了漂亮所帶來的苦果。
她本身其實底子不差，在初中的時候，也是清純小美女那一掛。
有一兩個男同學對外宣稱喜歡她，但也就那樣了。
都說她長得乖，沒人說她漂亮。
但自從高中跟著鄰居家的姐姐，學會打扮以來，漂亮，就是所有人對她的評價。
然后，福利便自然而然的出現(xiàn)了。
以前暗戀的男同學，會想各種辦法來親近她。
每天早上都有人給她送早餐，就算是面包牛奶，一周都不帶重樣的。
每天放學后，都有騎著自行車或是摩托的男生，主動提出順路帶她回家。
甚至，連作業(yè)都不用寫了。
只用幾句軟語，同桌就會主動幫她解決。
羅蘭很享受。
與之相對的，就是她在學校的名聲，越傳越差。
有人說，羅蘭談過很多個男朋友，每一個都上過床，仿佛親歷一般，眉飛色舞著述說著她的表現(xiàn)。
有人說，羅蘭在外邊兒跟社會上那些混混，攪和得很近，天天都在飛車。
也有人說，在凌晨三點的發(fā)廊里，看到過她。
男生，開始表現(xiàn)得更急切。
女生，開始孤立她。
羅蘭迷失了。
成績，已經不重要了。
高中畢業(yè)以后，羅蘭終于活了過來。
她從縣城，獨自來到江城，拿著父母給的一萬塊錢，在朝天門開啟了新的生活。
變漂亮五年了。
羅蘭沒想過靠男人。
只要她想，就會有很多人，自動靠上來。
她只想靠自己。
看到滿墻的男裝，想到越來越不景氣的生意，再暢想除了嫁一個有錢點兒的男人外，幾乎沒什么盼頭的未來。
羅蘭銀牙一咬，干脆鎖了店門，出發(fā)找姜森去了。
也許是一次轉變的機會。
也許只是一次失敗的嘗試。
但不管怎么說，她想嘗試著，跟新生活談談。
……
姜森坐在一二樓之間的過道上，用筆分析著剛剛發(fā)現(xiàn)的問題。
發(fā)現(xiàn)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總結問題。
這是他的工作習慣。
“第一，我忽略了人的性格差異，就算是臨近社會底層，也不是每一個人，都有渴望賺錢的野心與付出行動的勇氣?！?p> “第二，自從那天以來，我同樣忽略了人的認知水平與時代現(xiàn)狀。
我覺得稀松平常的詞匯，他們可能聽不懂?！?p> “關于第一點，通過……”
噠噠的高跟鞋聲響起。
香風襲來，在鼻端縈繞。
羅蘭站在姜森面前，彎下腰，言笑晏晏。
“帥哥，聽說你在找合伙人？”
“我也是做服裝生意的，王金花懂的，我都懂，她不懂的我也懂?！?p> “你覺得我合適嗎？”
姜森抬起頭，很自然的合上筆記本，然后看著笑顏如花的羅蘭。
“不合適?！?p> 迎著羅蘭吃驚的俏臉。
姜森嘆了口氣。
“你當我合伙人的話，我老婆會吃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