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陣堂,白楓抱著一沓靈牌從藏書樓里出來,剛好遇上尋他的休語。
“典籍又不是大白菜,你扛那么多回去干嘛?如果刻陣遇上什么難題實在找不到辦法的話,可以來找我啊?!?p> “風柏明白,只是有時候您還要忙活靈陣賽的事,我就不給你添亂了。”
“別小瞧我,只要你肯問,我三兩下就能給你解答出來?!?p> “既然如此……”他費力地從袖袋中拿出一張圖紙,“請您幫忙看看,這種陣紋是何年代、有何作用,能否與現(xiàn)在通用的主陣紋連貫?”
“我看看?!彼孕艥M滿地接在手中,定睛瞧了一會,一臉懷疑地反問,“你確定這是一種陣紋?”
“我確定,不過,可能年代太久,細枝末節(jié)有些缺漏。”
“真不知道你哪弄來的陣紋?!?p> “對了,大人是專程找我的?”
“也不是,我就一時空閑,到處逛逛。”她跟隨他進了廂房,瞥見桌上插著桃花枝的瓷瓶,忍不住試探地說,“原來你也喜歡桃花呀?!?p> “嗯?是啊?!卑讞靼鸯`牌放在墻角的書桌上,一邊整理典籍,一邊回答道,“桃花很香,也好看。”
“還有嗎?”
比如種桃花的女孩怎么樣呀?或者你眼前是不是也有一位美若桃花的姑娘?休語自戀地想道。
“還有?”他有一瞬間的不解,轉(zhuǎn)而以為她是要他說一些桃花的好處,“還可以泡茶、釀酒、做成鮮花餅,聽說還可以用來洗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p> “……”她小脾氣上來,又抱胸看他,“沒趣味的男人,我去忙了?!?p> 廂房的門被用力關(guān)上,白楓撓了撓頭,走出門外,已經(jīng)看不到她的身影。
“怎么生氣了?”
他后知后覺地回到廂房,看到茶桌上的陣紋圖,便將她的異常拋到腦后,開始研究起古陣殘臺。
日過正午,滿心郁悶的白楓從奇陣堂出來,還沒走過半條街,便察覺有人在后方盯著他。
重聚靈種之后,他所獲得的靈覺雖然算不上頂尖,但也能幫助他快速發(fā)現(xiàn)人群中的修士以及對方的境界。
以風柏的身份被人跟蹤,只有一個可能,對方懷疑他是天吳。
若是以前他就用瞬移甩掉對方了,但現(xiàn)在人人都知道天吳善使空間靈術(shù),難保跟蹤的人會不會攜帶黎神教的那種羅盤。
再者,他這次出門是想去找楊晉討論古陣的事,而楊晉已經(jīng)避世三年,如果因為自己而被某些勢力騷擾,那他多少對這位剛交上的朋友有些過意不去。
思及此,他恰巧看到一家甜餅鋪子,走過去買了一袋桃花餅便原路返回。
“風客卿,怎地回來那么快?”
認得他的小廝禮貌地與他打了聲招呼,他立即走上去,把桃花餅交給他。
“麻煩轉(zhuǎn)交休語大人?!?p> “好的。”
小廝應(yīng)下之后,他便急步回到房中,改換一身行頭,從后門溜了出去。
墨河邊,楊晉依舊為晚餐的葷菜發(fā)愁,直到一位陌生男人坐在他旁邊的草堆上,他也不甚在意。
“楊兄今日也沒有收獲?”
“就一條小魚?!彼乱庾R答道,忽又察覺這聲音有些耳熟,“你是……風柏?”
“如假包換?!?p> “天吳八面,名不虛傳。”
白楓擺擺手,“這次來是請你幫個忙?!?p> “你說?!?p> “我拿到一塊古陣殘臺,上面的陣紋十分古老,我翻遍典籍推斷出大約是五萬年前的東西,便嘗試做了一個完整的古陣臺,就是不知道作用如何。”
“可是我對靈陣一竅不通,可能幫不上什么。”
“無妨,我只要楊兄為我守住一個壁障陣就行?!?p> 其實他翻遍典籍也沒有查到陣紋的具體出處和功用,只能根據(jù)一些相似的樣例推算年份而已,但他不愿局限于此,便依照現(xiàn)今使用的刻陣法做了一個半吊子陣臺。
楊晉不懂靈陣的那些講究,但他確實聽明白了另一個意思,“你信不過奇陣堂?”
被他點破心思的白楓也不遮掩,“三年前奇陣堂出了內(nèi)鬼差點成功陷害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罷了?!?p> “既然如此,不若尋一處隱秘之地試一試?”
白楓欣然同意,只是他沒想到這個隱秘之地竟是他和他師父的隱修之山。
“我與師父的居所就在山腰上,但那里有他布下的陣法,他不在,我沒法帶你上去,不過,這山谷中也算開闊,鳥獸都被我?guī)煾格Z服了不少,倒也不擔心有靈獸沖撞你?!?p> 馴服一片山谷的靈獸守護隱居之地?如此手筆可比收服一支修士當護衛(wèi)威風多了。
他心有驚訝,面上不顯,將復(fù)制古陣的陣臺置于地面,放上大量靈石后,立即躲在壁障陣后觀察。
然而他們等了許久,靈石光芒減淡,也未見陣臺有何變化。
寂靜的山谷中響起幾聲低啞的鳥鳴,仿佛在嘲笑他的半吊子靈陣。
“這……”白楓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撤掉壁障陣,“看來我的功夫還不夠火候,麻煩楊兄陪我折騰這一趟了?!?p> “無礙……等會?!睏顣x忽然按住腰間的靈牌,欣喜地說,“我?guī)煾富貋砹?,我先回山上看看?!?p> “好。”
話音剛落,他便如離弦之箭飛上高空,而他則是留在原地,拿出那塊古陣殘臺琢磨問題。
這座古陣陣紋非常奇怪,典籍豐富如奇陣堂,也不能找到任何類似的古陣樣例,唯一能夠確認的是,它和四相界陣臺有一種陣紋是相似的,所以他才能推斷出這座古陣來自于五萬年前的煞神時期。
又是五萬年前,會不會小云鶴知道這種陣臺的出處?
他正想著,隱約察覺到急速靠近的某個靈力波動,本以為是楊晉去而復(fù)返,卻沒想到轉(zhuǎn)身迎來一記掌風,他連忙祭出日暮擋在身前。
“你是何人?如何尋到這處山谷?你手中的陣臺又是從何處得來?”
一連串的問題伴隨著凌厲的招式接連轟下,白楓立即認出了這位老人便是墨河邊上救過他的漁夫,但此時自己戴著面具、手持陣臺,忙于躲避,竟是沒有空閑說一句解釋的話。
“前輩且慢!”
“誰是你前輩!”石奉昌大喝一聲,凝聚更為精純的力量,“鎖魂……”
“師父別打!”楊晉匆匆趕來,佩劍寒岐出鞘,蕩起一團劍氣震開他的靈術(shù),“他是風柏,是我?guī)нM來的。”
“前輩真是手腳利索,說打就打?!彼栈厝漳?,騰出手卸下面具,露出真容,“晚輩銘記救命之恩,還請您受風柏一拜。”
“哎哎,別了,可別。”石奉昌幾步上前將他扶起來,頗為窘迫地說,“救了就是救了,我可不計較這種禮數(shù),只是你得告訴我,你這陣臺從哪里弄來的?”
“前輩認得這陣法?”
許久,勾櫸鳥低啞地嘶鳴著,落在山腰的竹舍旁,打破屋里的寂靜。
“靈道拍賣會背后是黎神教……”
石奉昌低聲琢磨這些消息,一旁的楊晉給兩人續(xù)了茶水,他馬上飲完一杯,壓下心中的煩悶。
“前輩的反應(yīng)如此激動,可是因為這座陣臺?”
“不瞞你說,我確實認得這東西?!彼凵駨?fù)雜地看向桌上的陣臺,似是有無形的壓力將他的肩膀往下壓了壓,“但是這與我的族人有關(guān),我不知該與你們交代多少,我只能說,這確實是個不祥之物?!?p> 白楓皺眉,他不是不相信所謂兇吉,但他更傾向于其中暗含某種因果促成所謂兇吉,所以他把古陣從陳秉手里搶來,是否會導(dǎo)致因果的轉(zhuǎn)移?
“或許,你可以拿著它?!毕袷侵浪念檻],石奉昌透露了一些他所知道的事情,“我的家族耗費了很長的時間在尋找一些古陣,其中一座就是它,這也是我隱居墨城附近的原因?!?p> “我的族老并未告訴我古陣的用途,但他們說,這些陣法預(yù)兆著神黎的死亡,是極為不詳?shù)臇|西,他們交給我一件可以感應(yīng)古陣力量的靈器,命我在墨城這一帶搜尋。我找了七十年,幾乎走遍了墨城周圍的每一寸土地,就連臨鶴山也去過幾次,均是一無所獲?!?p> “直到我在墨城里第一次感應(yīng)到古陣的存在。”他語氣一頓,轉(zhuǎn)而想起另一件事,“三年前的那天晚上,你重傷昏迷在山嶺,我親眼見到死靈現(xiàn)身,守著你的身體免遭靈獸吞食。要知道,死靈本就是不詳?shù)幕恚阅愦_實不用懼怕這些古老的物件。”
“我方才并未認出你的偽裝,只曉得你把這東西放在我的山谷里,很可能要做些謀害之事,便想將你制服下來,畢竟族老們所說的預(yù)兆實在過于恐怖,我不得不謹慎對待?!?p> 他敏感地察覺到對方言語中刻意跳過的某些事實,這種隱瞞或許并非他所愿,但隱約暗示自己手中的古陣所代表的事情絕不止一句“不詳”那么簡單。
“總之,不要再試圖激活它。”他長嘆一聲,顯出幾分無奈,“若是你實在好奇這些陣紋的用處,還得等我把其他殘臺集齊后,與我一起回族內(nèi)復(fù)原古陣,便知族老的預(yù)言有幾分真假?!?p> “依前輩所言?!卑讞鲬?yīng)承下來,帶著古陣離開。
而他前腳剛離開,石奉昌便起身往外走。
“師父?”
“對了,這夠你吃一陣子?!彼黄ü勺瞎礄硒B,順手把一大袋肉扔給楊晉,“你留在墨城,密切注意秦家的動向。至于風柏,隨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