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臨這一首自創(chuàng)曲目,直接取得了甲平的好成績,給了后面考生極大的壓力。
“下一個考生,張耀祖?!?p> 從考生隊伍中走出了一位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身材消瘦,面目平凡普通,屬于扔人群里就找不著的那一種,不過那一雙眼睛卻生得格外剛毅有神。
張耀祖的家境似乎不太好,穿著一身陳舊起毛的儒袍,不過卻漿洗得十分干凈。
或許是心底不太自信,張耀祖幾乎一直垂著腦袋。
人群中傳來噗嗤一笑:“張耀祖,還有人起這么土的名字?”
在文人墨客隊伍中,光宗耀祖這一類名字的威力,不啻于閨閣女子起招娣盼娣。
士可殺,不可辱。
張耀祖的臉頓時就憋紅了。
既有被戳到痛處的羞恥與憤怒,還有強(qiáng)烈的不甘與埋怨。
張耀祖抬起頭瞪向人群中發(fā)笑的公子哥,兩只手緊握成拳頭,握得手指關(guān)節(jié)發(fā)紫,手背上數(shù)條青筋蔓延。
向乘云看向那公子哥,隨即用最輕柔的聲音道:“給我滾出去?!?p> 張耀祖和公子哥頓時愣住。
見兩人都看向自己,向乘云對那公子哥露出一抹略帶冷意的微笑,然后繼續(xù)道:“看著我做什么,就是說你呢。
殷士辰是吧,給我立刻滾出去,別讓我再說第三次?!?p> 殷士辰頓時就不樂意了,滿臉憤怒道:“憑什么!我是沒通過樂科考試,還是犯了什么大逆不道之罪,憑什么趕我出去!”
向乘云沒有多說,直接向門口招了招手,立馬便有兩名壯漢進(jìn)門,將殷士辰給架了出去。
殷士辰不停掙扎:“你這個嘴上無毛的家伙,憑什么能成為萬松書院的先生,憑什么當(dāng)樂科考官,憑什么趕我出去,我殷士辰不服!”
“李夫子呢?我爺爺與李夫子是世交好友,我要去見李夫子,讓他給我評評理!”
聽到殷士辰提及李夫子,向乘云神色變得有些凝重。
“住手。”
另一位考官叫住了兩名守衛(wèi),兩名守衛(wèi)立馬將殷士辰松開,隨即那位考官俯身在向乘云耳邊小聲說些什么。
殷士辰正洋洋得意之時,向乘云態(tài)度變得更加堅決:“給我?guī)С鋈?!?p> 兩名壯漢二話不說,直接遵從了向乘云的命令。
“我殷士辰不服!”
高傲囂張的家伙離開了,其他考生都松了一口氣,張耀祖心底更是無比痛快。
這一舉動可謂是大快人心。
張耀祖深呼吸一口氣,將向乘云的樣貌深深映入心底,隨即鄭重地拱手行了一禮:“學(xué)生張耀祖,多謝先生解圍?!?p> “樂考繼續(xù)?!?p> 向乘云看向張耀祖,微笑道:“快選樂器吧,后面還有很多人等著呢?!?p> 張耀祖略過一堆樂器,直接走到了一只塤前。
那塤是陶土做的,模樣看上去有些粗糙,外表樸實沒有光華,就如同張耀祖這個人一樣。
不過在張耀祖拿起陶塤吹奏的那一刻,徹底驚艷了在場所有人。
樂聲悠揚(yáng),如泣如訴,包含著連綿不絕的悵惋。
一曲完畢,讓人內(nèi)心久久不能平靜。
向乘云緩緩睜開眼睛,然后看向張耀祖:“這首曲子,叫做什么名字?”
張耀祖恭敬回道:“半山聽雨?!?p> 又是一首聞所未聞的曲目,雖然張耀祖沒有提到出處,在場之人大概能夠猜到,又是一首樂理高手的天才自創(chuàng)。
經(jīng)過三位考官的商討評價,張耀祖這首半山聽雨,獲得了甲優(yōu)的最好成績。
“下一個考生,原綠珠?!?p> 隨著考官宣布,從人群中走出了一個瘦小的身影,原綠珠的年歲尚小,生得唇紅齒白,面如凝脂,看上去就像瓷娃娃。
原綠珠似乎不太適應(yīng)這樣的場面,緊張地嘴唇都在不停哆嗦。
“三位先生……那個,什么樂器都可以嗎?”
向乘云點了點頭,然后微笑著回道:“只要是這萬松堂里的,都可以,小公子可以任意選擇?!?p> 原綠珠聞言松了口氣。
琴棋書畫,她樣樣不會,樂理歌賦,對她來說難如登天……早知道這什勞子萬松書院這么難進(jìn),她就不來了。
既然來都來了,還是得想辦法蒙混過關(guān)吧,就這么灰溜溜回去,豈不是白跑了一趟?
原綠珠緩緩走到一堆樂器前,裝模作樣地?fù)芘艘环?,看似不緊不慢地挑選樂器,實際上心底慌得一批。
所有樂器都瀏覽完了,再也無法繼續(xù)拖延時間。
原綠珠心底感到無比絕望,想著直接放棄樂科考核,收拾行李回她那深閨之中,當(dāng)一個足不出戶的大家閨秀。
而事件的轉(zhuǎn)機(jī),是擺放樂器桌案盡頭的一盆冬青盆栽。
原綠珠看到那冬青樹時,眼前頓時一亮。
雖然不會簫笛琴瑟,但小時候與鄰居家的小孩一起玩,日常與府里的丫鬟嬉戲打鬧時,偶爾會在院子里摘幾片樹葉,然后吹奏一些好聽的歌謠。
原綠珠走上前去,從冬青樹上摘下一片翠綠的葉子,隨即轉(zhuǎn)身微笑著看向三位考官:“三位先生,這就是我挑選的樂器。”
向乘云心底有些意外,但還是允許了這種做法:“開始吧?!?p> 原綠珠沉思一瞬,想好要吹奏什么樂曲,隨即將樹葉抵在殷紅的唇邊。
“喲,巾幗女英雄?!?p> 考生隊伍中,不由得有人感嘆了一句,原綠珠吹奏的正是豫劇歌曲《誰說女子不如男》,歌曲講述了花木蘭代父從軍的故事。
原綠珠吹奏得磕磕絆絆,好在用樹葉吹奏的方式十分新奇特別,大家也聽得樂在其中。
后面的曲子越發(fā)復(fù)雜艱難,原綠珠額頭都開始往外冒冷汗。
就在這時,千南渚從人群中站了出來,利索上前拿起桌上的竹簫,便開始為原綠珠伴奏。
本存著看好戲心態(tài)的寧為玉,神色變得有些無可奈何。
又來了……
寧為玉感覺自己的腳離家出走,兩只手也開始不聽使喚,他緊隨著千南渚的步伐,走到了一架七弦古琴前。
原綠珠望向千南渚和寧為玉,眼神中充滿了感激。
有了琴聲和簫聲相和伴奏,樹葉吹奏的曲調(diào)變得流暢,聲音也愈發(fā)婉轉(zhuǎn)動聽。
一曲完畢,萬松堂內(nèi)響起了熱烈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