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
蘇淺被噩夢驚醒,出了一身的冷汗,襲衣貼在身上,微微有些難受。
外面守著的花雨聽到動靜后,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忙走到了蘇淺身邊,關(guān)切的詢問:“小姐,你臉色很不好,可是做噩夢了?”
蘇淺點了點頭,“現(xiàn)在什么時辰了?”
“已經(jīng)辰時一刻了。”
“都這會兒了!”蘇淺喃喃了一句,又道:“扶我起來洗漱吧?!?p> 蘇淺的心情莫名有些低落,加上夜晚做了一夜的噩夢,精神一直緊繃,她感覺自己沒有得到充分的休息,整個人都很是疲乏無力。
平日里,洗漱都是她自己獨立完成的,今天花雨幫了她很多。
秦時越何嘗不是,心里有事,一夜沒有睡好。但秦時越的身體素質(zhì)好,偶爾睡不好,也不會有什么影響,依然生龍活虎,精神倍兒棒。
今早,上完朝領(lǐng)完封賞后,秦時越早早就過來給蕭容貴妃請安了。
“兒臣給母妃請安了?!?p> 秦時越跪在蕭容貴妃跟前,恭恭敬敬的給蕭容貴妃磕了一個頭,抬頭看向蕭容貴妃時,面上帶著幾分喜悅和滿足。
這是秦時越鮮有的情緒外露時刻。
從小到大,秦時越就特別羨慕那些天天都能給自己母妃請安問好的皇子,他多希望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可是,他的母妃從小就離開了他,他想要給母妃請安時,只能找一個沒人的地方,面向北跪著,偷偷給母妃磕個頭,將滿腹心事訴說于風(fēng)。
希望風(fēng)能將他的思念都帶給母妃。
后來長大一點,他的情緒變得內(nèi)斂了很多,不再什么事都說出來,他學(xué)會了吹簫,身上常年帶著一支九節(jié)簫,每每想起母妃時,就吹一首《思親》。
如今蕭容貴妃回來了,他也是有母妃的皇子了,可以如愿以償?shù)拿刻於歼^來跟母妃請安。
對此,秦時越非常的歡喜,眼底滿是笑意。
“越兒,快起來,不要跟母妃客氣?!笔捜葙F妃忙上前扶起了秦時越,親昵的拉著秦時越的手,坐到了自己的身邊。
看到秦時越左手尾指空蕩蕩的地方時,蕭容妃鼻子一酸,眼淚馬上就掉下來了。
秦時越忙收回了有殘缺的左手,又安慰道:“母妃,別難過了,兒臣這傷已經(jīng)過去很多年了,兒臣早就不疼了?!?p> 蕭容貴妃滿腹自責(zé),“當(dāng)年你要不是為了保護母妃,左手尾指也不會被人砍掉。即便現(xiàn)在你這傷口長好了,不疼了,但,母妃疼啊,心疼?!?p> 當(dāng)年蕭容貴妃誤殺玉妃的事發(fā)生后,蕭容貴妃被禁足了一段時間,秦時越怕母妃出什么事,便主動陪著蕭容貴妃禁足。
蕭容貴妃被北夏皇君所派之人帶走的那晚,秦時越就在蕭容貴妃的身邊躺著睡覺,他被一整喧鬧聲吵醒了,看到一群陌生人要帶走自己的母妃,他怕了,也急了。
為了阻攔那些人,他第一次拔刀砍人,奈何那個時候他年齡小,即便手里有刀,也根本不是那些練家子的對手。
拉扯之下,他被人用刀砍掉了左手尾指,疼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后,母妃不見了,左手尾指也沒有了。
那一夜,是秦時越心里永遠的噩夢。
直至今日,那些不好的事都過去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fā)展。關(guān)于他失去的手指,秦時越這些年來想開了很多,希望母妃也能想開一點。
他道:“母妃,不論何時,保護你都是兒臣義不容辭的責(zé)任。為此,兒臣愿意奉獻一切。所以,你不要再自責(zé)了。你的自責(zé),只會讓兒臣心里不好受。”
蕭容貴妃聽了這話,又欣慰又難過,欣慰秦時越長大了,難過秦時越才這個年紀,就有了和他年紀不相符的神韻和擔(dān)當(dāng)。
她像小時候一樣摸著秦時越的腦袋,心疼又自豪的說:“母妃的越兒長大了?!?p> “兒臣長大了,但是,母妃老了。”秦時越的話音間帶著幾分對蕭容貴妃年華輕逝的惋惜。
他的母妃,最美好的年華都是在被囚禁的暗無天日的日子度過的,他只要每每想到這些,再看到蕭容貴妃鬢間的頭發(fā),就特別的心酸難過。
蕭容貴妃心大的說:“越兒,母妃的這十多年,就和你當(dāng)初被砍端的尾指一樣,都過去了,母妃不再提起你手的事,你也不要再提起這十多年,我們大家都往前看,好不好?”
“兒臣只是被砍斷了一根手指,母妃你失去了十多年最好的年華,這不能相提并論?!?p> 在秦時越這里,他母妃受了如此大的委屈,這件事沒那么容易過去。
但再沒那么容易過去,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即便殺了當(dāng)年所有造成蕭容貴妃這十多年來不幸的事,蕭容貴妃的這十多年也回不來。
所以,蕭容貴妃想的很開。
秦時越之所以想不開,一來是在這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年紀,他要是想開了這些事,那他就不是他了。二來,他心疼他的母妃,迫切想要為母妃做些什么,來彌補她,所以才這樣的。
可這些都需要時間慢慢來。
也許有些傷口,只有時間才能撫平。
蕭容貴妃現(xiàn)在說再多都沒用。
罷了,不爭了,一切都交給時間吧!
蕭容貴妃沒有再繼續(xù)這個沉悶的話題,她巧妙的說起了旁的事,轉(zhuǎn)移了話題,“越兒,聽說今日你父皇封賞你了?”
“嗯,賞了很多金銀財寶,還給了兒子很多之前沒有的權(quán)力。而且,他暗示兒臣,有冊封兒臣為太子的打算?!鼻貢r越如實說道。
“那這些可都是你想要的?”
太子不太子的,蕭容貴妃不在乎,她只在乎自己的兒子心里怎么想的,想不想要,高不高興。
“……”秦時越被問的說不上來話了,說到他想要的,他的腦海里立馬浮現(xiàn)出了蘇淺那張臉。
他目前最想要的是重新娶蘇淺回家,可看蘇淺的樣子,完全沒有嫁給他的意思。要想再娶蘇淺一次,約摸著,還要廢好些心思。
知子莫若母。
即便蕭容貴妃和秦時越母子二人分別多年,但秦時越的心思怎么躲得過蕭容貴妃的眼睛,蕭容貴妃看到秦時越這副不說話還愁容滿面的樣子,一下子就知道兒子在想什么了。
“可是想到了蘇淺?”蕭容貴妃帶著幾分調(diào)侃問道。
說到這個,蕭容貴妃有點心情復(fù)雜,唉……
她這個兒子啊,看著精明,實際上也是個憨貨,得到的時候不珍惜了,失去了才明白過來,可惜一切都晚了。
“母妃……”秦時越抬頭看向了蕭容貴妃,看蕭容貴妃一臉調(diào)侃,而非滿腹疑問,顯然是已經(jīng)知道了他和蘇淺的這些事。他不解:“母妃,我和淺淺的事你怎么會知道?”
難道是莫愁說的?
除了他,好像也沒別人了。
秦時越看向了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莫愁,莫愁似乎有些心虛,還沒有迎上秦時越看向他的眼神,他就急急低下了頭。
蕭容貴妃回來的這兩天,秦時越這些年的經(jīng)歷,還有他成婚又和離的各種事,蕭容貴妃都找莫愁一一了解過了,所以才能一眼看出秦時越的問題。
但,莫愁說的一切都沒經(jīng)過秦時越的允許。
秦時越審視的看著莫愁,不知道這廝有沒有把那些不該說的都說出去。
莫愁感覺自己頭頂上懸著一把刀子,那是自家主子看向自己的視線,簡直比刀子還鋒利,嚇得他連頭都不敢抬。
“你是我兒子,你有什么事,是不能讓母妃知道的?”蕭容貴妃起身擋在了莫愁面前,擋住了秦時越看向莫愁的視線,“越兒,你這樣,是不當(dāng)我是你母妃嗎?”
這話嚴重了,秦時越忙道:“沒有?!?p> “既然不是,那你就坐下,不要這樣看著莫愁?!笔捜葙F妃扭頭看了身后瑟瑟發(fā)抖的莫愁一眼,責(zé)備秦時越道:“你看你把人嚇的?!?p> 秦時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