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五年正月下旬,鐘離昧與丁固在城父分兵。
鐘離昧領五百騎與一萬精兵先行,帶五日糧。周誠領另一萬五千步卒則隨后趕來。漢軍大敗,此時不乘機奪取陳,以后再想攻取就難了。
根據(jù)打探的情報,漢將曹參負責留守陳郡,也就五千從垓下潰逃而來的人馬。而陳郡的底細,鐘離昧再清楚不過。經(jīng)過上次大戰(zhàn),城中民窮財盡,城墻多處破毀,又是敗逃的士卒守城,攻取就容易很多。
就算不攻城,圍困就已經(jīng)勝了一半。敗軍通常兩手空空,一粒糧食都不會帶。城中百姓糧食也就勉強支撐到開春,經(jīng)過駐軍這么瓜分,半月就吃完了。而且百姓也未必心向漢軍,最多迫不得已作些后勤支援而已。
機不可失!三日急行軍,鐘離昧一萬多人馬反向走了上月項王大軍七日行程。
入夜后陸續(xù)到達陳下。
“大司馬,我夜夜夢陳,被圍城中?!碧锷D緦﹃愔两襁€心有余悸。
“哈哈,此番破陳,汝必夜夜進城!”鐘離昧笑著打趣。
“離陳后,我亦夜夜驚夢!”辛倉嘟噥。
“萬千將士飲恨城下,何止汝等?!”鐘離昧說著看向夜空,心生悲涼。
在大軍飲食歇息兩個時辰后,鐘離昧就帶五千人馬潛到東面城墻下,準備奪城。
派遣五隊攀城墻,各相距五丈,城下三十步左右布置弓弩手箭在弦上,隨時準備射擊城墻垛口的守軍。
一聲令下,五個鐵錨飛向城墻,牢牢鉤在城墻上。五個勇士攀著繩索,敏捷地順墻往上爬。他們都不著盔甲,只帶一柄劍,背彎弓,箭囊里存二十支箭。
勇士們爬到一半,城墻上傳來聲響,應該是巡邏的來了。隨后就有人影在城墻垛口晃動。
幾只箭“簌”地飛去。隨著“啊”地一聲,那人倒了下去。
“敵軍偷襲!”另一個巡夜士卒大叫示警,同時又在城墻垛口觀察,確認自己的判斷。
幾只箭向他飛來,雖然沒中面門,但肩膀,胳膊都被射中,此人更是扯開嗓子大喊大叫。
一個楚卒飛快地爬到城墻垛口,利落地翻過墻頭,與這名巡夜士卒對打起來。須臾,另外四位楚兵也跳進城墻里面,那位巡夜者勢單力薄,頃刻被刺身亡。
一隊十名漢軍聞訊趕過來,與五位楚卒近身搏殺。同時他們也發(fā)現(xiàn)鐵錨,試圖斬斷連接的繩索。
漢軍城頭警報響起,到處都響起喊叫聲。
片刻,又一隊漢軍趕來,拼死砍斷那五根繩索??蓱z五名楚兵勇士身無防護,雖然奮勇搏殺,最終不敵眾多的漢軍,拼到最后,倒在血泊中。當然拼殺中,漢軍也死了五人,傷二人。
城下楚軍聽得城墻上喊殺聲,卻無可奈何,只能干著急。隨后但見城墻上火把通明,漢軍不停沿城墻奔過來。
本以為夜半,巡守疏馳,偷襲就可成,看來漢軍防守也是準備充分。想到這,鐘離昧下令停止進攻,退后一里下營。反正城內(nèi)漢軍會膽戰(zhàn)心驚,一夜難眠。楚軍只要營前哨兵保持警惕,大部分士卒可以安穩(wěn)睡一覺。
次日黎明,鐘離昧分兵堵城門,每城門布置二千楚軍,攔截抓捕進出人員。另派兩婁煩將領兩千步卒詐攻,襲擾城墻上的漢士卒。左校公孫纓領二百騎兵繞城巡視,見人就抓,徹底斷絕城里與外面的聯(lián)系。
城下楚軍旌旗招展,士氣旺盛。城上漢軍疲于應付,來回奔波。
夜半,鐘離昧讓右司馬率二千人偷偷攻城,公孫纓領三千人作后援。得逞就繼續(xù)擴大戰(zhàn)果,不利就換地方再試。
楚軍雖然沒有攀上城頭,但鬧得漢軍時時報警,睡夢中被叫醒,跑到城頭警戒。一個時辰后警報又起,漢軍又奔向城頭。
如此三日,楚軍輪換襲擾,人員損失也不大。但漢軍白日上城頭,夜晚又三番五次地應付襲擾,自然疲憊不堪。
而曹參派人從各縣催收的糧食,這幾日都被圍攻的楚軍截留。
黃昏時,周誠帶后續(xù)一萬五千人馬趕到。好,明日攻城,鐘離昧笑逐顏開??茨悴軈⒚魅漳茉鯓??
當然,楚軍夜晚繼續(xù)詐攻,而大軍則好生休息。
又是夜半,左司馬領楚軍又開始詐攻。一千人馬在城下埋伏好,然后兩個鐵錨飛上城墻頭,兩個壯士又開始攀上墻。城下楚軍側耳傾聽,城墻上的漢軍一點動靜都沒有。不對,難道漢軍埋伏,等更多楚軍上城墻,好賊殺我等?左司馬暗想。
出乎意料,兩個壯士竟安然跳進城墻,向城下招手。城下眾軍吏一下不知所措。
“上,快接著上!”左司馬吆喝旁邊觀望的士卒。
越來越多楚士卒攀爬上城墻。到城頭后,這些人小心翼翼,還不敢聲張,生怕驚動漢軍。
只有城下的左司馬依然膽戰(zhàn)心驚,會不會中漢軍奸計?
突然喧囂聲四起,“楚軍偷襲!”“楚軍攻城?!?p> “完了!”左司馬和城下的眾軍吏哀嘆,又要白白損失幾十個壯士。
不對,喊殺聲怎么在北面?!城頭附近沒有漢軍的叫喊。
“此處無漢軍!”城墻上的楚軍終于大聲報告。
左司馬久歷戰(zhàn)陣,馬上判斷漢軍可能攻打北門而出,當即派親兵飛馬去大營向鐘離昧報告軍情。
“五百人繼續(xù)攀城墻,剩下的隨本司馬奔北門!”左司馬高聲下令。
隨之點亮火把,左司馬領軍繞城墻奔向北門。
鐘離昧夢中聽見人馬喊殺聲,以為這次楚軍偷襲成功,正納悶。一邊穿衣,一邊琢磨喚起各營楚軍,一起攻進去。
左司馬的親兵前腳剛到,北門軍吏后腳就慌張跑來報告,“漢軍攻打北門外大營!”
“公孫纓率騎馳援北營,左校領千人留守,其它人馬隨本將軍救北營!”鐘離昧快速下令后,立即披甲上馬,準備出征。
夜半傳令,行動當然遲緩。鐘離昧心急,領著五百人先行,急急趕往北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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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門外的兩千人馬由右校率領,夜晚有五百士卒在北門外壕塹處監(jiān)守。夜夜都風平浪靜,今夜士卒們也有些懈怠。
冷不防漢軍從城里殺出來,五百楚士卒倉促應戰(zhàn)。出來回營報信的十人,其余楚軍全戰(zhàn)死。
右校發(fā)現(xiàn)有異,下令全員起來備戰(zhàn),但已經(jīng)晚了。很快漢軍就殺進營帳點火,營內(nèi)楚軍迷迷蒙蒙中各自為戰(zhàn)。
右校先使人報告鐘離昧,然后帶領部屬抵抗襲來的漢軍。
火光的映照下,楚漢士卒殺到一處。右校手執(zhí)盾牌,且戰(zhàn)且退,等待援軍趕來。
突然一時呼哨,漢兵不再追擊,轉(zhuǎn)身就跑,竟然離營而去。
右校等人在原地楞了好一會,才小心前行,發(fā)現(xiàn)漢軍真的離開的營地。清點人馬,北營楚軍最后死傷過半。
公孫纓領騎兵趕到時,北營燒得只剩下灰燼,幸存的士卒們在周圍徘徊。詢問得知,漢軍離開已有半個時辰。
追不追擊,公孫纓犯了難。這夜黑沉沉的,怎么追?
半個時辰后,左司馬人馬與鐘離昧等一齊趕來。
“追!”鐘離昧二話不說,命令公孫纓與左司馬領所有的士卒向漢軍追擊。漢軍倉惶逃跑,疲憊不堪,當然可擊!
隨后,各門外的楚軍都趕來,鐘離昧挑選一萬士卒隨自己追擊漢軍,其它人馬進城。
公孫纓等沿大路一直追擊到陽夏,斬殺約五百漢軍,卻怎么也找不到曹參的蹤影。原來曹參率大部人馬抄小路前往潁川。
鐘離昧率領士卒一路北追,順帶收復陽夏和固陵,各置兩千士卒守衛(wèi)。隨后傳檄陳郡各地,叛漢歸楚,陳郡因此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