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師徒日常
回到客棧,祝九歌躺在床上徹底動彈不得,王大嬸親自送來熱飯熱菜表示感謝,可她一點胃口也沒有,直接置于一旁側身睡了過去。
醒來時已是半夜,窗外白茫茫一片,心里空落落的,卻理不清在想些什么。
坐起身來點燃燭火,祝九歌突然發(fā)覺有些饑餓感,于是抬手去夠飯菜,溫熱的觸感令她心里一驚。
被她扔在地上的紙團也不翼而飛,看樣子有人進過房間,順帶整理了一番。
難道是她睡著的時候了,王大嬸又來過?
顧不得那么多,先填飽肚子最為重要,待她吃完,睡意已經全無,從行李中找出新的大氅披上,輕手輕腳下樓去。
夜已深,客棧靜謐無聲,祝九歌來到馬廄,所有馬匹都在睡覺,唯有她的那匹馬扭過頭來望著她。
祝九歌走近安慰地撫摸它的后頸,聲音沙?。骸罢媸切量嗄懔?。”
馬兒似乎聽懂她的話,頭顱往她的方向靠了靠,一人一馬依偎在一起,度過漫長的后半夜。
“你跟了我這么久,還沒有給你取名字呢,要不你就叫跑得快吧?!?p> “太難聽了......傳說天上有神仙,神仙里有一位名叫嫦娥仙子,她的宮殿名為廣寒宮,廣寒宮里有只可愛的小兔子,名為赤兔,要不,你就叫吳剛吧。”
話音剛落,身后傳來一陣笑聲。
“哈哈哈哈,你還真是個取名鬼才?!?p> 祝九歌回過頭,一抹身影立于廄外,雙手背在身后身姿欣長挺拔,嘴角噙著笑幽幽地瞧著她,和吳剛。
“師父,你何時來的?”
“你給吳剛取名字的時候。”長孫寒笑著答。
這一笑對祝九歌來說簡直就是折辱,立即松開吳剛踱步到長孫寒面前,低著頭撇嘴:“師父莫要笑,我的馬叫什么都由我做主不是?!?p> “對對對,你說了算。”
長孫寒倒也耐心地依著她,抬起頭仔細瞧了瞧那馬,笑問:“這馬,是蕭將軍所贈?”
“是啊,去年剛進軍營時,將軍送于我趕路用的。”祝九歌如是答。
“說起來,這馬還親自送過本王出征。”
祝九歌突然想起,去年深秋,周王突然領兵出征,她就騎著馬站在一家包子鋪前,親眼送他出城。
“原來已經過去一年多了,師父還是容顏未改,俊得很?!弊>鸥杌叵肫疬^去一年,仿佛走馬觀花,一幕幕消失得極快。
長孫寒打量著她,一年時間她又長高了不少,性子也變得溫順,不似以前說話隨心所欲攻擊性極強。
“回房去吧,明早回京?!?p> 話畢,長孫寒率先挪步,被祝九歌一把拉住廣袖,她輕飄飄開口:“師父,我害怕?!?p> “害怕什么?”
“害怕堅持不下去。”
害怕以后再也見不到蕭野,害怕親手揭開真相,害怕那些往事都是虛假......
長孫寒不動聲色笑了笑,依舊是那句話:“你尚且年幼,心思不穩(wěn),想太多不是好事。”
“老調重彈,師父真是沒新意,我回房去了?!?p> 祝九歌哼哼兩聲,越過長孫寒獨自上樓去,留給他一抹靈動的背影。
為了打發(fā)后半夜時間,祝九歌開始鋪陳宣紙,打算提筆寫信,卻久久沒有落筆,最后墨干蠟燭盡,那張信紙也隨著她的復雜心緒一起留在小古縣。
翌日
下了好幾天的雪突然有了停下的趨勢,祝九歌心中希望重燃,可抬頭看見坐在對面的長孫寒時,仿佛當頭被澆了一盆冷水。
她去不得,去不了。
長孫寒的馬車不似蕭野的那般細致,沒有溫暖的褥子和蜜餞,有的只有閉眼潛心冥想。
“師父?!弊>鸥瓒⒅L長的睫毛輕喚。
長孫寒緩緩睜開眼,一雙瞳孔黝黑深邃,“怎么了?”
“你在外打仗這些年,都是過得如此清貧嗎?”
長孫寒立刻明白她什么意思,忽地勾唇道:“打仗可沒有你想的那么有趣,環(huán)境艱苦時刻準備犧牲,在雪地里趴上個幾天幾夜也是常有的事?!?p> “這么冷,人都凍死了吧!”祝九歌皺眉。
長孫寒仿佛想起了什么,垂眸暗暗嘆息,隨后閉眼繼續(xù)小憩,不再搭理她。
她記得去年春眠說過,長孫寒十八歲,也就是說,他今年不過十九,也就比自己大了五歲。
與京都那些紈绔子弟截然不同,他的責任是保家衛(wèi)國,到底是經歷了多少生死,才會有如此嘆息?
辰時出發(fā),酉時到達另一個縣城—明都。
“天色幾近昏暗且天寒地凍,已不適宜趕路,暫且休整一夜?!?p> 長孫寒說完,祝九歌立馬掀開簾子跳出馬車去,明都比小古縣繁華許多,酒樓茶肆比比皆是。
“師父,我們......”
祝九歌興致勃勃回頭,卻發(fā)現(xiàn)定鄯冷著一張臉看著她。
原來長孫寒還在車里,祝九歌剛想走到車窗邊去喚他,又聽定鄯道:“身為弟子,豈能如此粗魯?!?p> 隨后努了努嘴,示意祝九歌過來打簾子。
祝九歌自然不肯,她是拜師學藝,又不是被賣去做打雜的小廝。
白了定鄯一眼,學著他努了努嘴,定鄯臉色更加難看,引得祝九歌哈哈大笑,定鄯這個就是假正經。
這邊,祝九歌還沒掀開窗戶叫人,長孫寒自個兒下了馬車,祝九歌急忙走過去拉著他的袖子,指著不遠處的酒樓說道:“師父一路上辛苦了,不如徒兒請您吃頓好的補補身子?!?p> 長孫寒低頭瞧了瞧她那幾根青蔥玉指,因昨日救人一事弄得滿是傷疤,奇怪的是,她卻不哭不鬧也不說疼。
“定鄯,安頓好馬車,到明月酒樓尋我們。”
長孫寒一發(fā)話,祝九歌心里仿佛開了一片花田,朝定鄯做了個鬼臉,便拉著長孫寒往酒樓方向去。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她不再對長孫寒產生畏懼感,反倒是越發(fā)親近。
或許是擂臺比武那日被揍了一拳開始的吧。她如是想。
長孫寒也不似以前一樣喜歡揶揄譏諷她,倒是有了幾分做師父的樣子。
二人剛踏進明月酒樓,小二笑瞇瞇迎了上來,“公子,小姐,二位這邊請。”
長孫寒氣質脫俗,短短幾步路引得不少人側目,長孫寒則是視若無睹領著小尾巴上樓去。
“不許飲酒,不許大魚大肉?!?p> 他就提出兩點要求,就把祝九歌的所有興致全部澆滅。
“師父,不喝酒不吃肉,來什么酒樓嘛,倒不如在馬車上啃饃饃呢。”
長孫寒挑眉,故意打趣道:“并非不可?!?p> 那哪兒行,好不容易來了,祝九歌才不會傻到打道回府,“吃素就吃素吧,只要能填飽肚子比什么都強?!?p> 反正一定比饃饃強。
菜上齊后祝九歌才發(fā)現(xiàn)事實并非如此,她吃素,長孫寒喝酒吃肉。
啪。
祝九歌放下筷子,勇敢面對“世道的不公”。
“不公平!”
聞聲,長孫寒驀地抬眸,嘴角掛著一抹不著痕跡的笑容,自顧自地繼續(xù)斟酒。
見他沒反應,祝九歌更加氣憤,伸手去夠那杯酒,觸碰杯子邊緣一瞬,就被長孫寒拍了一下手背。
不輕不重,剛剛好勸退她。
“再不聽話,打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