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五日,注定要刻在史萊克城歷史上的一日。
晚上七點,“不問天”如期舉行外院核心弟子賞寶會;七點半,“不問天”內所有史萊克學生遭到山賊綁架,與此同時,史萊克城內爆發(fā)了規(guī)模史無前例的暴動事件,近百分之五十的市民走上大街,無故攻擊其他民眾,就連治安隊與城防軍也出現(xiàn)了叛變人員。
八點五十,第一隊學生逃出了“不問天”,見識到了“外面的世界”。
九點,“不問天”倒塌,只余一片廢墟。史萊克城內已被暴動的市民、魂師及趁虛而入的山賊占據(jù),只剩部分城防軍還在支撐。
史萊克城北區(qū),以永臨商行為中心的大片區(qū)域已落入山賊的掌控中;南區(qū)城門大開,疏散群眾;西區(qū)市政廳開放,收容及批量疏散難民,如尸潮中的孤島;而東區(qū)因為沒有城門,已經(jīng)全區(qū)淪陷。
而由于全城被不明結界阻隔,史萊克學院只得派出修為在魂圣級以下的內院弟子(包括史萊克七怪)前往城區(qū)解決事態(tài)。
現(xiàn)在,共有三支人數(shù)不同、平均修為也不同、但同屬于史萊克的隊伍,正在城內四處奔走。除了正面遭遇魂帝的魏修平隊之外,還有稍慢一步,結果對上了魂王領頭的山賊群的李詩棠一眾;以及得到賞寶會入場券,卻姍姍來遲,正好目睹了“不問天”坍塌的新聞社。
星嵐自詡見過許多大場面,但眼見大樓倒塌,她沾染血污的臉上還是出現(xiàn)了蒼白之色。她發(fā)自肺腑地問道:
“咱們還要去賞寶會嗎?”
“——哪兒還有什么賞寶會??!”王德發(fā)控制不住胸膛的起伏,語氣激動,“從我們進城起,這座城市就已經(jīng)被瘋子們完全占據(jù)了吧!”
楚璜環(huán)顧四周的亂象,對血腥味異常敏感的鼻子抽動了一下:
“這些瘋子……在失去理智前,應該都只是普通的市民?!?p> “可他們現(xiàn)在完全不像人了,”韓葵掌中漂浮著八角玄冰草,她的語氣罕見地流露出一絲猶豫,“不怕疼痛、不畏死亡、只為了攻擊而行動,跟得了‘恐水癥’*一樣,甚至更糟糕。”
言語間,附近“失去理智”的市民便又朝新聞社這邊聚攏了過來。他們速度緩慢,但勝在態(tài)度激昂,有幾個甚至是以飛撲的姿態(tài)沖上前來,但馬上就被冰棱和骨刃刺穿了。
不同于幾位同伴面上的猶豫,楚璜干脆利落地甩干了骨刃上的血滴,對他們說道:
“這些市民會無意識地圍攏我們這些目標,該轉移位置了,下一處去哪?”
“呃,”新聞社社長星嵐轉了轉眼珠,“先出城?”
“可大道上擠滿了瘋子市民!”韓葵嚷嚷,“我知道了,要殺出去!”紫色魂環(huán)閃過,她身邊又閃出了十數(shù)根冰棱。
“進巷子里再說,”王德發(fā)高喊,“他們以人數(shù)取勝,我們就壓縮對敵人數(shù),巷子面積要比大道小多了。”
由不得他們在眾目睽睽下辯論哪一種方案更好了,潮水一樣的市民已經(jīng)再度圍上,野獸一樣的姿態(tài)和昔日平民的穿著產(chǎn)生極大反差,給足了心理壓力。
星嵐放出山之巨像,用“震蕩”魂技把撲過來的市民都掀飛了出去,勉強撕開了一道口子。四位魂王隨即以堪稱狼狽的姿態(tài)鉆入了史萊克城錯綜復雜的巷子中。
……
同一時間,史萊克城深巷。
拄著拐杖的白發(fā)少女單手扶墻,一走一頓,鴿子血般的紅眸里盈滿了莫大的哀痛。
而在她背后,在這條僅容二人并排通過的小巷另一頭,堆積著人數(shù)眾多的尸體,有市民,也有山賊,性別不同,姿態(tài)各異。他們唯一的共同點是,天靈蓋都被一種尖銳的武器洞穿了。
咳,咳!原小系掏出手帕,擦去了嘴角的血跡。除了咳血以外,她看上去并無其他傷勢。
拐杖落地的響聲清晰回蕩在小巷上空,仿佛一首韻律平穩(wěn)的葬歌。
……
史萊克城南區(qū)。
在得知對面是六環(huán)魂帝的時候,魏修平就讓身后的學生們全撤走了。
站在后排的鄭明昊再次使用“天羅地網(wǎng)”和“蛛網(wǎng)囚籠”,要搶先一步控住曲小玎,可那些蛛絲造物剛冒出來,就被后者尾巴上的紫色火焰燒成了灰燼。
曲小玎盯著遠處的鄭明昊,一咧嘴,六根尾巴觸地一彈,身軀已是極快地沖出,自不必說,他的殺意就是沖著鄭明昊去的。
就在此時,一根毛茸茸的東西卻纏上了曲小玎的身子?;赶3旱纫槐姼吣昙墝W生也完成了武魂附體,她本人長出了一條卷曲的、毛茸茸的大尾巴,無聲無息間已經(jīng)攀上了妖狐魂帝的腰部。雙手鎖喉、身體翻轉、腿腳把控住的人體彈射出去,頃刻之間,空中的曲小玎就被桓希澈的一系列操作扔回了起點!
“大家都是玩火的,交個朋友怎么樣?”見魂帝被自己擺了一道,桓希澈的緊張消了大半,竟敢跟對方打起嘴仗了。
那邊的曲小玎甫一落地,其余高年級學生的攻擊也紛杳而至,各種魂技的光芒往魂帝身上打了過去。他們畢竟都是史萊克的核心弟子,哪怕被對面修為壓制,該戰(zhàn)斗時也不會有一絲怯場。
他們只誤判、不,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面前的魂帝并非擂臺上一板一眼的戰(zhàn)士,也非一位莽撞的魂獸,而是邊境里殺出來的山賊首領。這樣的人,只會遵循一條戰(zhàn)斗準則:
快速、迅疾、毫無隱患地終結敵人。
曲小玎的身上迸發(fā)出一圈紫光,那光芒蓋過了所有的魂技,以至于所有人目睹它時,身軀都定了定,思緒出現(xiàn)了一秒的空隙。
等他們回過神來,一面三米高,有整條大道那么寬的火墻便朝這邊蓋了過來!令人窒息的灼熱感撲面而來,足夠把這一群學生都吞沒在火海中!
莫說是這群四環(huán)不到的學生了,就是四環(huán)防御系魂師在這里,也扛不下這一擊?。「螞r,這群能活動的學生里,還真沒有能提供群體防御的防御系!
“去巷子里!”魏修平一聲令下,學生們都往后跑去。但火墻的移速卻不慢,不算火墻本體,往外燎燃的火舌也能趕在學生躲藏前把他們卷進火海里。
那就擋下來吧。
魏修平的紅發(fā)色澤更深了,赤紅火焰攀上拳頭,他沉下氣息,一拳打在了橫亙整條大街的紫色火墻上。那實在是樸實無華的一拳,除了拳頭上亮起的黃色魂環(huán)與身上浮現(xiàn)的紫色魂環(huán)外,魏修平的身上沒有出現(xiàn)任何變化。
然而,當那一拳結結實實地打上沒有實體的火墻時,拳頭爆發(fā)出的紅焰卻蓋過了紫色的狐火,一聲洪亮的獅吼平地而起,魏修平身上赤炎噴發(fā),焰光與爆鳴聲一齊爆發(fā),他就像擦過大地的流星,一下沖破了這面橫掃街道的火墻!
不是魂力上的壓制,而是屬性上的壓制!
論火屬性,曲小玎也有狐火,還是魂帝級的狐火;然而跟魏修平的火焰比卻差得太多了!
在魏修平的紅焰前,狐火連火舌都不敢伸出,因此強行穿過火墻的魏修平?jīng)]受到任何傷害,在火墻炸開后,徑直沖向了曲小玎。
此時的曲小玎手上卻多出了一把形狀怪異的武器。那像是一把闊刃刀,然而刀刃被削去了大半,刃形也是彎曲的。劍脊銹跡斑斑,劍刃卻格外鋒利。
曲劍。魏修平腦海里閃過這個名詞,隨后就見那把曲劍攀上狐火,隨著主人動作在原地劃出一道圓弧紫炎,下一秒,便沖到了自己面前!
魏修平是不害怕近身戰(zhàn)的,但對手的實力是魂帝級,他若是硬挨這一下重擊,不清楚要出什么變數(shù)。南門近在眼前,他的目標是給逃跑的學生拖延時間,沒必要在這里跟魂帝拼命。
頃刻間,這位學生會會長已作了決斷,第一魂環(huán)閃亮,一圈火環(huán)隨即以他身體為中心擴散開來。這圈火環(huán)看起來輕飄飄的,無甚殺傷力,接觸到突進的曲小玎時,也只是把他連帶曲劍都彈了出去。
第一魂技,抗拒火環(huán)。盡管沒有傷害,但在魏修平與目標相差魂力不超過十級時,能無視一切攻擊與防御進行反彈——面對曲小玎的攻擊當然無效,但還是能把他整個人彈飛出去的。
“日你媽的小白臉!”第二次被修為在自己之下的小屁孩甩飛出去,曲小玎整個人都被激怒,罵了句臟話后,他的六條狐尾往后曲起,就像一個蓄勢待發(fā)的彈射器,就要推動著他整個人再次突進。
可這時,魏修平心里想的是曲小玎剛剛放出的那圈能使人恍惚的紫色光芒。那是個控制魂技,而且是能群體精神眩暈的強力魂技,以自己的修為,是絕對承受不住的。在將曲小玎彈出去后,魏修平甚至做好了思維出現(xiàn)滯空的準備。
因為就算精神恍惚,他也會將早預計好的動作完成。
但那樣的情況并未出現(xiàn)。眼前的魂帝欲要再次突進,沒有再使用紫光控制的打算——魂技受限?還是意識欠缺?不重要了,他已經(jīng)為“那一招”預留出了足夠的進攻空間!
那我就不客氣了!這一刻,魏修平身后黑色魂環(huán)驟現(xiàn),喉嚨放出一聲獅吼,其中蘊含的王者威壓將魂帝曲小玎都震在了半空中!
緊跟著,魏修平就要一腳踏下,用足以踏碎地面的力道,對曲小玎用出這一擊!
但這一腳卻留在了半空,沒能踩下。因為被獅吼震懵的曲小玎似乎未卜先知,六根狐尾一齊用力,將他強行彈向了另一處,然后他落地、收刀,甚至能直起身,游刃有余地拍拍手。
呼,呼,魏修平還在喘著粗氣時,曲小玎的笑聲已經(jīng)回蕩在街道上空:
“你看上去很失望?。 庇侄溉槐┡?,“有什么好失望的!你可是破了我最引以為傲的一招!還把那群小崽子都趕跑了!
“那些小崽子的命,本來都是我的!”
魏修平仍在平復呼吸。強行打斷自己萬年魂技的釋放不是件易事,火焰是與情緒高度相關的元素,憤怒、激情、哀痛,極端的屬性往往與極端的情緒一齊出現(xiàn),對他來說,剛才的強行打斷不亞于給自己心口來一記重擊——起碼精神方面是這樣。
“而且,你的火焰比我的猛多了,明明你那么弱,唯獨不能對你用火,真氣人?!鼻$嗳粲兴迹冻隽藧阂獾男θ?,“不過,我已經(jīng)看穿你的戰(zhàn)斗啦。”
他比出四根手指:
“四個魂技,一個推開人的,一個攻擊的,一個強化身體的,還有一個,你剛才想對我用的——黑色魂環(huán),萬年魂技,一定很厲害吧?
“不過,你不會再有用出它的機會啦?!?p> 曲小玎六根狐尾齊齊豎起,雙持曲劍,如同猛獸捕食一樣放低了身姿。
“你馬上就要死在這里了,小白臉!”
魏修平卻只注視著曲小玎身上的變化,那張俊逸到常被人誤解為輕浮的臉上也出現(xiàn)了微笑。
我也看穿你了,他這么想道。
帕加索斯
*:又稱狂犬病 最近好忙,估計又要鴿了……感謝能看到這里的各位,但我要故技重施了…… 咕咕,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