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彼此眼中的模樣
這邊的蘇溪和陸臨都在彼此的謊言中沉淪，那邊的程若錦卻因為假周晚的出現(xiàn)，而明白了他的真實心意。
為此，程若錦主動約了周晚出來談取消訂婚的事兒。
“取消訂婚的事，我不同意?！背倘翦\盯著餐桌對面的周晚，語氣篤定，“我是個成年人，有為自己選擇負責(zé)的能力?！?p> 周晚戴著墨鏡和口罩，整張臉被遮了百分之九十，為了不露出臉上那兩個鋼叉大字，他連摘下口罩喝口水都不敢，只能全程低著頭降低存在感。
程若錦約他出來的時候，他猶豫了很久，逃避心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他現(xiàn)在是真沒臉見人，但想到他大外甥給他發(fā)的小視頻，周晚又覺得必須得給程若錦一個交待。
至少不應(yīng)該，也不能讓程若錦因為愧疚做出沖動的決定。
他嘆了口氣：“你不用把假周晚做的事放在心上，人都有沖動和失控的時候，那些冒牌貨只是把這種本不該付諸行動的沖動變成了現(xiàn)實，可這并不能代表全部?！?p> 周晚頓了頓，又道：“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為人會思考，有理智，沖動從來只能代表一時的想法，而不能代表一世的。”
他這話既是說假周晚，也是說程若錦。
假周晚的行為是源于他的沖動，程若錦現(xiàn)在的行為又何嘗不是這樣？
這些搞不好需要用一生去填補的沖動，周晚承擔(dān)不起后果，也不希望程若錦去承擔(dān)。
“如果你是擔(dān)心我會后悔所以才想取消訂婚，那大可不必，但如果你是對我沒興趣，壓根不想跟我結(jié)婚，那我就尊重你的想法?！背倘翦\認真聽完了周晚的話，然后像是什么都沒聽到似的繼續(xù)說了下去，“所以，周晚，你是因為哪種才拒絕我的？”
周晚：“……”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程若錦擰眉打量周晚，“還有，你把自己捂成這樣是什么意思？是不想看見我，還是怕被別人看見你跟我在一起？你就這么想跟我劃清界限？”
“……”周晚冤的要命，又沒臉說實話，只能吭吭哧哧道，“沒、沒有的事，我就是……就是過敏了?！?p> 程若錦半是懷疑半是擔(dān)憂，伸手就要去拽周晚口罩：“過敏了？嚴重嗎？要不要去醫(yī)院看看？”
“不用不用，我吃過藥了。”
周晚慌忙閃躲，動作幅度之大，說句避如蛇蝎都不為過，程若錦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過了好半天才有些訕訕地垂落。
兩人之間的氣氛再次變得僵硬，程若錦端著杯子低頭喝水，直到小口小口的把一杯茶啜完，她才微微紅著眼圈抬頭。
“周晚，我一直沒有問過你?！背倘翦\聲音發(fā)澀，“在你得知我還是不敢步入婚姻的時候，你有沒有那么一瞬間感到過慶幸或者……松了口氣？”
“我……”周晚張了張嘴，才說了一個字就猛地停住。
有過嗎？
得知程若錦沒有做好結(jié)婚的準(zhǔn)備，他在痛苦，難過，糾結(jié)的時候，有沒有過其他的想法？
程若錦審視著他的表情，旋即自嘲一笑：“有過對嗎？你那時候是不是還慶幸，不用跟我這么一個搖擺不定的人過一輩子？是不是……”
“不是！”周晚蹙眉打斷她的話，“我只是覺得……”
剖白的話還沒說出口，一個氣勢洶洶的人影就筆直沖到了他們這桌的隔斷旁邊。
程若錦愣了愣，疑惑開口：“媽？你怎么來了？”
殺氣騰騰的程母狠狠剜了她一眼：“我要是不來，能知道你背著小周跟別的男人一起吃飯？”
程若錦：“……”
程母恨鐵不成鋼：“我說你對訂婚這事怎么不積極呢，敢情是在外面亂來了！小周到底哪里對不住你，你才作出這么大個妖??？我以前都怎么教你的？對感情，對婚姻必須認真，必須尊重，必須守好底線！我就想不通了，你爸那點子劣質(zhì)基因影響就這么大？”
連珠炮似的罵完閨女之后，程母又瞪向捂得親媽都認不出來的周晚，頗為嫌棄道：“鬼鬼祟祟，看著就不是什么好東西！”
周晚：“……”
這事態(tài)的發(fā)展實在過于迷惑，以至于程若錦都沒生出多少被冤枉的委屈，反倒是哭笑不得更多一些。
“媽，都是誤會……”
“誤會什么誤會？”程母打斷她的話，從口袋里掏出手機，她眼神不太好，老年機上的字體調(diào)的無比大，哪怕隔開老遠都能看清屏幕上的字，“你劉阿姨帶孫子出門吃飯，一過來就看見你跟個男人拉拉扯扯！”
程母越說越來氣：“我這張老臉都讓你給丟盡了！”
她一把拽住程若錦的胳膊，生拉硬扯著往外走：“跟我回去！回去我再跟你算賬！”
“媽！真是誤會！”程若錦被扯得胳膊生疼，周圍食客看好戲似的目光更是讓她恨不得挖個地縫鉆進去，“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是劉阿姨誤會了！”
她想解釋說對面的人就是周晚，可一想到周晚剛才死活不愿意摘口罩的舉動，又擔(dān)心他是真的不想再跟她扯上關(guān)系，只能干巴巴的強行狡辯。
看著程若錦惶急的神色，周晚心頭驀地一揪，他閉了閉眼，猛地深呼吸了一下，抬手把口罩和墨鏡都拽了下來。
“阿姨，您真誤會了，是我?！?p> 程若錦和程母同時轉(zhuǎn)過頭來，看見周晚臉上的字，齊齊沉默。
大概過了三秒，程若錦憋不住了，噗呲笑出了聲。
周晚：“……”
他喪喪地把口罩和墨鏡戴了回去，強撐著無視掉周圍人的目光。
程若錦捂住嘴：“你這怎么弄的？”
“小溪干的?！?p> 程若錦點了下頭，心想這確實是蘇溪能干出來的事。
“是油漆吧？用橄欖油試過沒有？”
周晚搖了搖頭。
程若錦努力憋笑：“涂上去之后，你就沒想辦法弄弄？”
“……”周晚有點頭疼，心情也頗為微妙。
他其實很清楚，只要有心，要弄掉這兩個字并不難，或許……他只是想找個借口躲起來，找個理由來把自己的逃避和軟弱合理化。
程若錦打量著他的神色，抿了抿唇：“跟我回去，我給你擦擦試一試？”
周晚遲疑了一下，又瞥見旁邊程母期待的眼神，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自從程若錦之前透露出抗拒的意思之后，周晚就沒再登過程家的門，這次再來竟然莫名其妙的拘謹了起來。
程母約摸也是察覺到了什么，一下車就借口去買菜走了，把空間完全留給了程若錦和周晚。
程若錦往化妝棉上倒了橄欖油敷在周晚臉上，兩人在沙發(fā)上一坐一靠，中間隔著將近半米的距離。
“先敷個幾分鐘軟化一下，不行再試試別的辦法。”
“嗯?！敝芡硌鲱^靠在沙發(fā)上，自暴自棄的閉上了眼，“……我沒有慶幸過，只是覺得真正的我……那樣的我，可能會讓你失望，你盡早抽身也不一定就是件壞事。”
他是在回答程若錦之前在餐廳問的那個問題。
客廳里安靜的要命，周晚始終閉著眼，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此刻集中到了耳朵上，他聽見了程若錦從沙發(fā)上站起來的動靜，聽見了她輕而緩的腳步聲……
這種逐漸拉開距離的感覺讓周晚的指尖都有些犯涼。
突然，有什么溫?zé)岫彳浀臇|西貼在了他的額頭，程若錦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自上而下的籠罩住了周晚。
“周晚，你把眼睛睜開?！?p> “……”渾身僵硬的周晚睜開眼，直直迎上了程若錦的雙眸。
“看見我眼里你的模樣了嗎？從我認識你開始，你就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程若錦不閃不避，甚至俯身將雙臂撐在了周晚肩膀上，“在你眼里，我又是什么樣的？有什么你不能容忍的缺點嗎？”
周晚怔怔搖頭。
程若錦抿唇笑了起來：“我軟弱，還不夠堅定，一直一直給你添麻煩，這樣你都覺得你可以忍？”
“你沒有……”周晚臉上貼著化妝棉，造型滑稽，一說話就感覺化妝棉直往下溜，“我沒有覺得自己在忍耐。”
“你看，我這么不好，你都可以接受?！背倘翦\笑了笑，“那你為什么覺得我接受不了你？”
“可你……”
“我沒有沖動，沒有同情，或者說，當(dāng)時逃避你才是真正的沖動?！?p> 程若錦低下頭，輕輕吻在周晚唇上。
“周晚，不取消訂婚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