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發(fā)生了很多事情,白鷹帝國登陸東大陸,以強大的武力和完美的情報瓦解了武道國和巨熊國,瞬間攻占了兩國領土,殘留的皇境武者不是歸順,就是死亡,沒有一人能夠逃脫。隨后,在士兵的努力下,金色的光芒從西大陸延伸到海洋,再延伸到東大陸,將大半個星球全部染成金色。
光芒之盛,饒是挽月的陣法也無法完全遮擋,不過,挽月已經(jīng)自封,處于層層保護之中,不需要再為之皺眉蹙額。
聯(lián)邦將力量完全收縮在境內,不再關注武道國和巨熊國的處境。盡管白鷹帝國需要的是土地,而不是兩國的民眾,但聯(lián)邦也無力救援無辜的民眾,倒不如不看,省得心煩。
在大量陣法的作用下,直隸行省和東秀行省變成了密不可分的整體,像是一件特殊的宮殿類武器,沒有具體品階,也沒有主人,卻有數(shù)十億的使用者,宛如蜂巢和蟻穴。
聯(lián)邦已經(jīng)決定于今天晚上八點正式啟動聯(lián)邦庇佑所計劃的最后一步,控制兩個行省從星球脫離,然后利用陣法內鑲嵌空間,再飛進原帝都位置的空間通道。屆時,聯(lián)邦除了需要面對空間通道的壓力外,還需要面對白鷹帝國的威脅。挽月自封,玄天與閩城密不可分,紫荊需要護道,聯(lián)邦的頂尖戰(zhàn)力只剩下朱雀,可單憑朱雀的實力,無法牽制白鷹帝國。若白鷹帝國的皇帝對著空間通道來一拳,那聯(lián)邦將陷入險境。
聯(lián)邦計劃于十秒內降臨無盡大陸。在進入空間通道時,聯(lián)邦和希望之都啟動一對特殊武器,建立緊密聯(lián)系。隨后,聯(lián)邦在盡量保障空間通道的完好下,以最快的速度通過空間通道。
瞬間建立聯(lián)系,十秒通過空間通道,這是最理想的狀況。考慮到白鷹帝國和其他敵人勢力的存在,聯(lián)邦所能接受的最壞的情況是于空間通道被破壞前,穿過大半距離,距離無盡大陸不遠,保證與希望之都的聯(lián)系不會被割裂,然后穿梭虛空,前往無盡大陸。
只是短短的十秒鐘,卻耗費了聯(lián)邦數(shù)年的時間去模擬、推算,更是承載了數(shù)十億人生存的希望。
聯(lián)邦清楚最理想的狀況不會發(fā)生,橫渡虛空必將成為現(xiàn)實,因此,聯(lián)邦需要更多的底牌,需要更加強大的武者,以應對虛空中的危險。
然而,直到太陽升起,金光變得黯淡,朱雀仍然未做出決定,張益達的實力仍然在原地踏步。
盡管有事情不太順利,但聯(lián)邦按照計劃,開始宣傳遷徙的事情,所有的武者拿著宣傳書,照本宣科,說武道國和巨熊國的威脅,說白鷹帝國和海洋的威脅,偶爾提起星空之外的威脅,總之,地球太危險了,出于安全,聯(lián)邦不得不撤離,前往另外一個世界。
民眾一下子接收到太多大消息,紛紛舉目四顧,看到一張張茫然的臉,而早有準備的武者指著遠處淡淡的金光,指責白鷹帝國的種種惡行。正是因為白鷹帝國作惡多端,殘害人民,不知收斂,膽子膨脹,最終招致了致命的禍端。為了印證說法,武者拿出了強有力的證據(jù)——許多進行過馬賽克處理的視頻,一時間,民眾的情緒高漲,紛紛指責白鷹帝國。
恐慌和騷亂在不知不覺中化解,變成了眾志成城的團結和斗志,各種前置工作趁機有條不紊地展開。
莊園內,南媽看著宣傳小冊子,越看越急,翻了嘩嘩作響,最后猛地用書背敲擊手掌,問道:“大鈴,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大鈴一臉懵,她又不是那個天殺的沈梧桐,怎么可能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南媽的聲調不自覺地上揚。女兒這么厲害,還是閩城學院的學生,怎么可能不知道聯(lián)邦的大事?
大鈴無奈,但她仍然找不到沈梧桐,可惡。
“小宋,下來,解釋解釋?!?p> 宋楨撇撇嘴,心情完全被破壞了,大鈴也學壞了,“小宋”越叫越上癮,他難道沒有脾氣嗎?
雖然實力比大鈴強,但好男不跟女斗,宋楨老老實實地下樓,前往客廳。
他沒有沈梧桐的實力,無法將大鈴困一個晚上,此刻還是不得罪大鈴為妙。
下樓后,宋楨朝著叔叔阿姨露出禮貌的微笑,然后在他們的期待中說道:“我也不知道?!?p> “……”
場面一向很亂,南媽南爸想要知道真相,猶猶豫豫后,將目標對準大鈴,而大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小宋知道,讓小宋解釋,而小宋表示大鈴都不知道,他怎么會知道?
于是乎,一陣拉扯后,大鈴以頭搶地,差點以死明志。
魚藍知道來自星空深處的威脅,但是大魔頭在這里,它不敢說。得罪大鈴不要緊,撒個嬌賣個萌,忍受手指的蹂躪,就能度過去,要是得罪大魔頭,它會變成清蒸魚、紅燒魚、刺身……
太可怕了,難以想象。
沒多久,陸程遠從閩城學院返回,他剛處理完極道社的事情。閩城學院的小世界要被收起,許多社團據(jù)點的財產需要整理,而陸程遠正是極道社的社長。
當他回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莊園的氣憤有些詭異,大鈴偏著頭站在一邊,一副賭氣的模樣,而另一邊則是一隊陌生的中年夫婦,宋楨懶洋洋地靠著墻,魚藍低著頭望著潔凈的地板。
他立刻露出笑臉:“宋哥,玲姐,叔叔阿姨,早上好,吃了早飯沒?我還沒吃,要不大家一起?”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還是一個未吃早飯的人,南媽頓時跑到廚房,端出她煮好的面。
大鈴冷哼一聲,躲在沙發(fā)上,冷冷地看著陸程遠。
那是她的面,她準備吃的,結果一晚上被氣得不行,今早還被爸媽擠兌,導致她的面被倒回鍋里。
注意到大鈴的眼神,陸程遠立刻反應過來,趕緊掏出一大堆靈果,說:“叔叔阿姨,我最近在修煉一門特殊的功法,不能吃尋常事物,這些靈果蘊含的元氣不多,普通人也能吃,我這就去洗洗?!?p> 幾分鐘后,大鈴坐在桌子上吃面,陸程遠將南爸南媽哄得開開心心、喜笑顏開,而宋楨和魚藍則在另一旁看電視。
“小陸啊,有人發(fā)小冊子說聯(lián)邦要遷徙進另外一個世界,這是真的嗎?”
“唔,是真的,聯(lián)邦將直隸和東秀都圍起來了,準備今天晚上八點進入另外一個世界。不過,阿姨,你別擔心,這就跟坐飛機差不多,先浮空,然后搖晃幾下,再嗖了一下就到了另外一個世界?!?p> “飛機?我沒做過飛機。在天上飛嗎?我會不會踩空,然后掉下來?”
南爸問道:“飛機是不是比火車還快?我暈高速,要是太快,我身體會不適?!?p> “別擔心,別擔心,既安全又舒適,我們與另外一個世界連著空間通道,從那里進去,用不了多久,我們很到了?!?p> “另外一個世界是什么樣子的?我聽說那里特別危險,每天都有無數(shù)的人拿著刀砍來砍去,鮮血都能流成海,武者九死一生,普通人根本活不下去,這是真的嗎?”
陸程遠向大鈴投去求救的目光,誰料大鈴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露出潔白而鋒利的牙齒。
陸程遠只能繼續(xù)解釋:“不會的,到了之后,大家都留在這里,等聯(lián)邦建造高大的房屋,給所有人分房后,我們就能住進自己的房屋,不要錢,水電全免費,還有大電視?!?p> “這么多人就住在兩個行省嗎?位置不夠吧?以后是不是人擠人?沒有商業(yè)街,沒有早餐店,沒有廣場,沒有電影院,什么都沒有了,大家只能呆在房間內?”
陸程遠內心為難且糾結,若是一般人應付應付就過去了,可這是玲姐的父母,要是說錯話,往后免不了被玲姐拉過來跟南媽南爸好好解釋一番。
若讓他說真話,他只能說不知道,也許他可以胡扯安撫南媽南爸,但當著大鈴的面做這些,他往后的日子無法想象。
“叔叔,阿姨,你們不用擔心,聯(lián)邦會安頓好我們的,我們以后可以住大房子,可以去逛街,去看電影?!?p> “難說哦,我看電影,有幾部電影上說,以后人越來越多,星球上沒位置了,只能把人裝在盒子里,就這么長…這么寬…的盒子,裝進去后,有機器給你打營養(yǎng)液,讓你死不了,然后每天不是睡覺,就是對著空白的墻壁,那太可怕了。”
“叔叔,你以后還是別看電影了吧?!标懗踢h心想。
“叔叔,那是虛構的電影,如果是白鷹帝國,誰知道會不會發(fā)生那樣的事情,但我們這是聯(lián)邦,聯(lián)邦怎么可能會那樣做呢?對吧。聯(lián)邦不會虧待我們,我們也需要配合聯(lián)邦,呆在房間里面,不亂跑。其實,我們已經(jīng)被陣法圍住了,外面是太空,還是另外一個世界,都影響不到我們?!?p> “那怎么行?在這么關鍵的時候,我們不能盲目大意,要居安思危,時刻警惕,不要小看細節(jié),任何細節(jié)都會影響成敗和生死?!?p> “……叔叔,你別想這么多,你有玲姐這么棒的女兒,玲姐是非常厲害的武者,立過很多功勞,她怎么可能會讓叔叔阿姨受傷害呢?”
“別說她,她一點都不聽話,什么事情都不跟我們說,太不乖了。”
大鈴不服氣,這件事情完全是沈梧桐的責任,她在無盡大陸忙活了十多天,誰知是白用功,回來后還發(fā)現(xiàn)自己落伍了,完全不知道聯(lián)邦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我都說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p> “不知道?!”南爸一臉憤怒,指責道,“那你懷孕這么大的事情,你能不知道?”
“懷孕?”
“???”
“砰——”
“你在胡說什么?我怎么可能懷孕?你不是在問聯(lián)邦發(fā)生了什么大事件嗎?”
南爸正欲再說,南媽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腦勺上,他的腦袋差點撞到桌子。
“你在胡說什么?大鈴冰清玉潔,是黃花大閨女,怎么可能懷孕,對吧?”
南爸撇撇嘴,其他人則若有所思地點頭,眼睛不自覺地瞥向大鈴的肚子。
宋楨一臉古怪,大鈴忙成這樣,還有閑工夫談戀愛?唔——小玲傳回死訊時,大鈴獨自留在家鄉(xiāng),會不會是那個時候有人趁虛而入?
還別說,有可能!
“你們要氣死我了,在家里好好的,怎么到了這里就開始亂來?”
南爸怒目相對:“我們亂來?明明就是你昨天又打又罵,打罵能解決事情嗎?有些事情需要坐下來好好談,只有好好談,才能化解矛盾?!?p> 在南爸開始說話的時候,陸程遠躡手躡腳地離開飯桌,坐在宋楨的身邊,尋找一絲安全感。
“沈梧桐,你給我滾出來!”大鈴怒火沖天,絕對是這個壞家伙趁著她昨天沒在,亂說話,顛三倒四,挑撥離間,這個賊子,覬覦她之心,該誅!
……。沈梧桐頗為無奈,這關他什么事情?
一只手憑空出現(xiàn),搭在魚藍的頭上,嚇得魚藍不敢動,隨后,沈梧桐斜靠著沙發(fā)邊緣,望著大鈴,問道:“怎么了?”
大鈴冷笑:“老實交代,你是不是趁我不在,亂說話,詆毀我了?”
沈梧桐搖頭,臉上帶著疑惑。他沒有想到臨到這一天,竟然會出現(xiàn)如此愉悅人身心的事情,大鈴家真是歡樂啊。
“呵呵,那你出來做什么?別說不是心虛?!?p> 沈梧桐再次搖頭,隨后,他摘下第四隊隊長的戒指,看了兩秒,然后拋給大鈴。
“以后你就是第四隊的隊長,你帶著隊員們跟著聯(lián)邦一同離開,前往希望之都?!?p> 大鈴一臉驚愕,難以置信地說:“你在鬧什么?”
宋楨和魚藍皺起眉頭,陷入思索,想著事情卻是南轅北轍。
“這是命令。”
隨后,沈梧桐看向陸程遠,說:“小陸,你跟我來。”
陸程遠沒有猶豫,跟著沈梧桐來到院子,而大鈴咬牙決定跟出來竊聽,結果發(fā)現(xiàn)自己碰不到門……
“該死,這家伙的實力什么時候這么強了?自己都沒察覺到空間的改變,差點當眾出丑?!贝筲彴抵辛R罵咧咧,臉上噙著冷笑,靠在墻壁上,冷冷地望著沈梧桐和陸程遠。
很快,沈梧桐和陸程遠在她的視線中消失,惹得大鈴暗自握緊拳頭。
沈梧桐將魚藍的兩個寶貝交給陸程遠,提示他說這是魚藍的兩件保命皇器,一定要妥善保管。
陸程遠笑得比苦瓜還苦,他畏畏縮縮地接過這兩件燙手山芋,正準備多問時,卻發(fā)現(xiàn)沈梧桐不見了。
空間之意褪去,空間恢復正常,陸程遠在大鈴的視野中重新出現(xiàn),而沈梧桐獨自離去。
走過熟悉的街道,穿過摩肩接踵的人海,盡管處于另外一個世界,沈梧桐仍然覺得閩城過于吵鬧,沒有過去的韻味。
他想起過去曾經(jīng)做過的事情,幼稚、浮夸,卻無比真實,包括情感。
他曾對婉兒說,有些事情不會因身份和樣貌而發(fā)生改變,但事情的發(fā)展本就是不斷變化的過程,得到一樣東西,就會失去一樣東西,變來變去,事情就變得陌生了。
正如閩城,小巷還是那個小巷,廣場還是那個廣場,老樹還是那顆老樹,他卻不認識了。
只是離開,依舊不舍。
那些選擇留守閩月城的人也同樣如此不舍嗎?
失去了聯(lián)邦的庇佑,閩月城不再是超級勢力,只是一座普通的城池,無法抵御超級勢力的明槍暗箭,很容易露餡,然后走向毀滅。但仍然有不少人選擇留守閩月城。
這是無法避免的事情,對于一些人來說,閩月城不是一座單純的堡壘和據(jù)點,而是一段無法割舍的人生,聯(lián)邦選擇離開是迫不得已,但他們無法做出離開的決定。
對于那些在暗中與閩月城合作的城池來說,聯(lián)邦的行為無異于白眼狼,他們的投資若還未回本,那幾乎血本無歸,但投資就是這樣,不可能一直贏。
沈梧桐悵然若失,脫離聯(lián)邦,獨自留在閩月城,他儼然就是一個自由武者,沒有任務,也沒有目標,在無盡大陸流浪,終日無所事事。
可這也是生活,不是嗎?
聯(lián)邦發(fā)生了這么大的變化,來得突然,改變得徹底,從寬松和舒適的生活圈到逼仄狹隘的生活圈,盡管不適,但全聯(lián)邦的人都是這樣,民眾也沒有什么好指摘和抱怨的。
街角的餐飲店擠滿了人,人們卻沒有暗藏嫉妒和怨恨,而是希望小店長久地開下去。電影院占據(jù)了偌大的空間,人們無意拆掉電影院建造居住所,而是希望電影院長久地開下去。
這是少有的景象,熱鬧卻不吵鬧,和諧卻不忍讓,繁榮卻不淫靡,于最絕望處爆發(fā)出最燦爛的生機。
沈梧桐望著飄落的樹葉,忍不住沉思:依靠與玄天的聯(lián)系和因果線條,他有希望找到希望之都,但閩月城與希望之都相隔甚遠,他會費盡心思去找希望之都嗎?找到之后,又會停留多久?
在不知不覺中,改變就發(fā)生了,盡管過程和結果難以令人直面和啟齒。
很多時候,遲疑和思索往往代表了一種傾向,而答案已在其中。
沈梧桐只能自嘲地笑笑,嘲笑那個年少輕狂自以為是又自不量力的人,什么本事都沒有,放進人群中就再也找不到,卻什么也瞧不起,眼比天高。
這時,南方有神鳥出世,火紅似血,如初生的太陽,劃過長空,飄在閩城的上方。
人們爆發(fā)出驚嘆聲,紛紛仰頭看著朱雀,眼中滿是喜悅和歡喜,許多人不停地搖手,在與朱雀打招呼。
早就在暗中關注朱雀行動的人皺眉不止,疑惑不解。
張益達沒有回頭,依舊注視白鷹帝國,注視那個越來越強大的人。
朱雀眼神平靜,使用天賦神通,羽毛上的火焰升騰,在天空中燃燒,仿佛一片火海。
火海中,部分火焰內卷,進入羽毛內部,接著進入身體,不斷積蓄,等火紅的瞳孔出現(xiàn)火苗時,火焰猛地爆發(fā),將朱雀點燃。
狂暴的火焰灼燒一切,朱雀的羽毛被燒成黑炭,化作粉末,來不及掉落,粉末被火焰灼燒,化作虛無。
血肉變硬變焦,白玉般的骨頭砰然斷裂,露出晶瑩的紅色的髓,又很快蒸發(fā)。
地下的人們驚叫,有武者按捺不住,想飛向天空,卻被錢多多及時阻攔。他望著上方,露出了然的表情。
在漫天火焰中,朱雀的形體被燒成了黑炭,隨后黑炭不停消減和裂開,發(fā)出“嘣嗤”的聲音。黑屑掉落,被火焰燒成虛無。
在黑炭的裂縫中,一滴滴晶瑩的血液流出,滴落于火焰上,未被火焰蒸發(fā),反而在火焰中流動。
絲絲縷縷輕盈悅耳的鳥鳴聲自血液中響起,似夢境般飄渺,在天邊響起,卻近在耳旁。
整個閩城陷入寂靜之中,所有人望著天上的火焰,聽著鳴叫,著了迷,無法回神。
沈梧桐沒有受到影響,而是疑惑地看著這一幕,他知道朱雀體內流淌著鳳凰的血脈,擁有鳳凰真血,但朱雀此刻在閩城上方,當著閩城千萬民眾進行涅槃,這是為何?
疑惑的不只是沈梧桐,還有許多望著這一幕的皇境武者,而張益達卻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有的時候,遲遲無法做出決定,就是一種決定。
他不知道朱雀的決定會導致什么后果,但他尊重朱雀的決定。
朱雀的變化還未結束,鳳鳴聲不絕,越來越清晰,虛幻的小鳳凰在血液中一閃而逝,火焰有時也會化作鳳凰的形體,輕輕擺動。
半晌,血液凝成團,只有拳頭大小,隨后,火焰急劇收縮,回到血液中,一道鳳凰虛影出現(xiàn),發(fā)出清脆的鳴叫,然后火焰再猛地爆發(fā),沖散鳳凰虛影,來到血液外。
反復幾次后,血液團越來越小,漸漸凝固,最后變成了一個紅色的寶石。
火焰猛地收縮,回到寶石內,凝聚成一點,化作一枚符文,緩緩翻轉。
每翻轉一次,血液內就傳出一聲“砰——”,像是心臟跳動的聲音,帶著新生的渴望和活力,在極力吶喊,竭力沖擊,欲沖破束縛。
紅色的寶石閃過深紅的光芒,寶石蘊含著力量越來越猛烈。
沈梧桐有所感悟,摸到生命之意的門檻,正當他猶豫是否走生命之道時,身體失去了控制,靈魂變得僵硬。
失去控制的不只是沈梧桐,不只是閩城的人,還包括全聯(lián)邦的人和西大陸的人。
張益達猛地回頭,眼中流露出難以置信,隨后自嘲地笑。
西大陸,那個幾乎與天地并肩的人影不再偉岸,他坐在寬椅上,以手撫額,看不出神情。
星球仍然圍著太陽轉,仍在自轉,但星球上的東西停滯,一動不動,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黑氣沖天而起,是不滅的靈魂,靈魂之下流轉著斬滅一切的劍意。
劍意劃破長空,擊中紅色的寶石,寶石破碎,化作小團的火焰,一只小鳥浴火重生,只是神橋境級別的氣息,紅色的眼珠子一動不動。
在玄天的幫助下,朱雀完成了最后一步,成功涅槃。
劍意印在朱雀的瞳孔之中,它回到梧桐樹上,隨后,一道聲音在沈梧桐的耳邊響起。
“借你的身體用一用?!?p> 于萬物沉寂中,天地間出現(xiàn)了一張巨大的面具,在黑色的霧氣中沉浮不定,氣勢浩大卻不影響萬物,遮天蔽日卻在另外一個世界。
隨后,面具海飲黑色霧氣,無限升高,一個巨人適時出現(xiàn),面具恰好印在巨人的臉龐上。他的身形無比龐大,無法窺全貌,只能看到一角黑色的衣服。
沈梧桐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他的狀態(tài),他只覺得宇宙變得脆弱和狹隘,空間隨著心意而變化,因果世界不再是網(wǎng)絡,而是稀少的線條。
玄天拔出路遙劍,直視比太陽還粗,從星空深處不斷綿延而出的能量攻擊,路遙劍輕輕刺出,刺向無名處,斬向一根因果線條。
星空某處,一艘戰(zhàn)船陷入瘋狂,力量涌動,保護屏障亮起,警報聲不絕入耳,一艘小船從戰(zhàn)船脫離,利用空間跳躍離開。隨后,在玄天動手,劍未刺到因果線條時,戰(zhàn)船啟動自毀程序,猛地爆炸。
戰(zhàn)船解體,比星球還大的碎片飛向虛空。黑色的攻擊炮能量變成無源之水,不再凝聚,延伸的速度也開始下降。
劍光無視空間,一閃而逝,隨后一切都歸于虛無。
黑色的攻擊、戰(zhàn)船的碎片都消失不見,包括逃走的小船,也化作烏有。
挽月一脈的陣法消散,紅通通的太陽掛在西邊,久違的陽光出現(xiàn),灑滿大地。
大地和海洋散發(fā)的金色光芒破碎,一枚隱隱成型的大印破碎,某個人徹底隱藏于黑暗深處,飄忽不定。
玄天沒有選擇覆滅白鷹帝國,而是沿著閩城的空間通道,進入無盡大陸。
進入無盡大陸后,玄天不再隱忍,氣勢爆發(fā),鋪天蓋地,直沖萬億里之外。他輕輕一吸,千萬里的元氣被他一吸而空,然后他伸手進入法則空間,強行攫取法則,彌補自身。
感受到玄天的氣勢,五行山禁地方向,有人睜開了眼睛,目光黯淡,氣息愈發(fā)飄渺。虛空深處,一些存在瘋狂逃竄。
半息后,玄天嘆了一口氣,說:“我要死了?!?p> 元氣重新回到天地間,法則也回到了法則空間,玄天望著無盡大陸,臉上露出一絲落寞。
觀看朱雀的涅槃后,他心有所悟,完成了靈魂的涅槃,突破到了新的境界,然而他卻要死了。
死亡與缺少身體無關,只是因為他天賦太高,實力太強,而缺少積累。
涅槃后,靈魂處于新生,無比虛弱,本應該重新蘊養(yǎng)和進化,他卻無法壓制境界,直接突破到更高的境界,變得無比強大,卻脆弱的根基斷了。
聯(lián)邦所面臨的危機也導致他沒有太多的選擇,他沒有時間壓制境界,重新進化,必須變得更強。
原本他的靈魂可以依靠大地,此時卻只能漂浮,無法安定。
沈梧桐覺得內心空空,無比矛盾,明明被填滿,卻什么都感受不到;明明難過,卻心如止水,找不到傷心的理由。
“不必難過,凡生必有死?!毙煺f道,他能夠以這種狀態(tài)活很久,但他卻覺得沒必要。死了就死了,何必不舍?
不過,在死亡之前,他還有一些事情可以去做。
玄天一指點在路遙劍身上,一道身影被逼出,卻不是路遙,而是一個穿著宮裝的女子。
縱使是一道印記,她的氣勢依舊恐怖,似雄獅從睡夢中醒來,還未睜開眼睛,盛大而威嚴的氣勢已然顯露,傲視天地。
她立于虛空,與真人無異,身披玄妙寶裳,頭戴七彩寶石,雍容華貴,仿佛是天地間的主宰。
她看到沈梧桐,又感覺到劍的存在,露出由衷的笑臉。計劃百萬年終有收獲,縱使鐵血無情,也難免露出真誠的笑臉。
劍中有這個人的靈魂和血肉,足夠她制造出幾個他。
她啟動后手,準備帶著劍離開,卻發(fā)現(xiàn)她與劍之間的聯(lián)系斷了,她臉露錯愕,帶著憤懣和怨恨:“這不可能,你為什么會這么強?誰在壞我算計?”
玄天沒有回話,將她定住,磨去她的靈智,然后做成一枚種子,注入路遙劍中,再將劍中的路遙靈魂碎片收集起來,匯入種子,孕育路遙的靈魂。
隨后,玄天拽住小玲的因果線條,鎖定月墟的位置,伸出手隔空探入月墟,一路橫推,來到小玲的身前,發(fā)現(xiàn)韓以風也在旁邊,有些意外,卻沒有猶豫,直接將他們一把抓住,然后沿著原路退出月墟。
月墟無比憤怒,力量暴動,猩紅的月光橫空,瘋狂追擊。
韓以風目不暇接,仔細地記錄這一幕,而小玲望著月光,大呼小叫,拍著巨手:“天哪,這樣不行,快放我們下來。你先去和大月亮打一架,打贏了,我們再跟你走?!?p> 玄天微微皺眉,進入虛空,一腳邁出,來到月墟前,然后出劍,劍光橫貫,整個月墟被分為兩半。
月墟力量瘋狂涌動,想要復原,但玄天伸手拖住猩紅的月亮,然后身體猛地拔高,變成了一個頂天立地的巨人。
星空就在手邊,他伸手輕輕放下,讓月亮回歸天穹,正是星圖上的位置。
猩紅作怪,不依不饒,拉著月亮往下墜。
他的手掌變得虛幻,來到月亮上方,往下劃,如同一張網(wǎng),將猩紅的力量網(wǎng)住,帶走。而月亮變得皎白,月華變得清冷而溫和。
日月當空,陽光與月華激蕩,發(fā)出歡呼。天穹轟然,虛空移位,無盡之外出現(xiàn)了幾點亮光。
玄天的手沒有合攏,而是順勢往下,沿著月墟的力量,朝著月墟包去,將所有月墟的力量送回破爛不堪的月墟,然后將月墟揉成一團,塞進地府。
小玲和韓以風落在閩月城,小玲看著周圍境況,知道自己處于何處,一臉驚駭,大聲呼喊,卻只能得到空寂。
玄天掃視無盡大陸,看到了五行山禁地上方的老人,老人彎腰行禮;看到了在虛空中沉睡的人,那人醒來,頭也不回地逃跑;看到了希望之都;看到了海洋和巨獸……
他立于空中,俯視大地,眺望星空,不言不語,而無盡大陸也陷入沉寂,除了某個人外,沒有任何東西發(fā)出聲音。
半刻鐘后,巨人消散,沈梧桐回到閩城,而整個無盡大陸開始沸騰。
聯(lián)邦的人望著天上的太陽,想到之前的經(jīng)歷,惶然無措,無法言語,四顧皆茫茫。
廣播適時響起悅耳的聲音:“危機解除,各部門依序安排人員返回家園?!?p> ?。ㄍ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