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合生分死
鷓鴣哨與了塵說了鬼窟中的遭遇,了塵在驚訝之余,不住點頭道:“這黃河中上游一帶,水位很正常的時候也常常會發(fā)生改道,起初我也不太理解,如今便是懂了。如此巨物將黃河水堵住,河水暴漲幾倍,大堤崩潰,最后改道了改道也就不奇怪了?!?p> 他點了點頭,又打探道:“師父,那黃河鬼窟祭臺似是用以祭祀龍龜?shù)?,在龍龜背上修筑墓穴之人,莫非真是九幽一脈?這一脈當(dāng)真是有如此通天徹地的本事不成?”
幾層樓那么高大的巨黿龍龜也讓了塵頗為吃驚。至于這九幽將軍,便涉及到了他的知識盲區(qū)。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快的回憶,他嘆氣道:
“若是我那師弟尚且還在,我們?nèi)栆粏査?,說不定還能探知一二。”
這師弟,指的就是金算盤了。
當(dāng)年張三爺收了四個徒弟,除去不入摸金的陰陽眼孫國輔外,還有飛天狻猊、金算盤、鐵磨頭三人。
這三人便是第一代的摸金三人組。
飛天狻猊便是后來的了塵長老了。他自幼洗髓換骨,擅長輕身術(shù),能飛檐走壁,摸金的手段更是高強(qiáng)。只是他心性慈悲,手底下不硬,有些優(yōu)柔寡絕,行事不能當(dāng)機(jī)立斷,這在盜墓行里乃是個大忌。
二弟子金算盤精通易理五行,是個盜墓高手,又識得世間各種奇異方物。他雖然心機(jī)靈巧,細(xì)密謹(jǐn)慎,只可惜身手不行。
四弟子鐵磨頭也是一身本事,膽大包天,不懼鬼神,論殺人越貨勾當(dāng)他都是行家里手??缮砩戏藲馓?,脾氣點火就著,做事又比較草率,早晚是個禍頭。
三人在一起時,正好取長補(bǔ)短,配合融洽,無往不利。
他們先到河南邙山開市,接連盜了幾座古墓,把墓中最值錢的明器取出來,經(jīng)營古物,換錢換糧,周濟(jì)災(zāi)民。他們這幾趟買賣都做得順風(fēng)順?biāo)?,此后的足跡所至,踏遍了山西、陜西、河南、山東諸省,不知盜發(fā)了多少山陵巨冢,摸金之名響徹盜門。
“正是日中即落,月滿則虧?!?p> 了塵坐在崖邊,數(shù)著念珠,將往事悉數(shù)道來。
這一年,三人看準(zhǔn)了洛陽附近的一處古墓。不巧撞上了一場戰(zhàn)亂,大隊敗兵從戰(zhàn)場上潰退下來。敗兵勢大,又趕著無數(shù)難民,鋪天蓋地般擁進(jìn)山來,把金算盤師兄弟三個沖散在了山里。
摸金校尉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乃是“合成生、分則死”!這也是張三爺當(dāng)年給三個徒弟批的命。
飛天狻猊和鐵磨頭救了一伙災(zāi)民,躲入山間古墓林中。那些難民中,有個懷孕待產(chǎn)的婦女,在混亂中牽動胎氣即將臨產(chǎn),誰知胎兒橫生倒長,眼看臨盆難產(chǎn),就要一尸兩命死在荒山野嶺。
飛天狻猊一向心腸仁善,哪里忍心看著別人當(dāng)場喪命。他料定墳里邊肯定有棺材泉,也就是地宮里有泉眼——在民間有種說法,把棺材涌燒滾了能夠順產(chǎn)。
他和鐵磨頭一商量,救人要緊,拽出旋風(fēng)鏟來,飛也似的挖開墳土。區(qū)區(qū)一處土墳,哪架得住兩個摸金高手挖掘,頃刻間就見到了棺材蓋子,誰知墳土棺板里藏有銷器,二人大風(fēng)大浪沒少經(jīng)歷,陰溝里翻了船,鐵磨頭被機(jī)關(guān)打中罩門,當(dāng)場死于非命。
飛天狻猊這才想起師父那句話來,如今果然是應(yīng)了張三爺此言。倘若有金算盤在此,他最精于五行八卦各類數(shù)術(shù),肯定能識破棺中機(jī)關(guān),但一念之差,鑄成大禍,現(xiàn)在后悔也來不及了。
后來金算盤來尋兩個搭檔,見鐵磨頭竟已橫尸當(dāng)場,也是眼前一黑險些暈過去。
“只能說人莫與命爭!”
說到此處,了塵不由得感嘆道。
那時三人已去了一個,剩下二人再去盜墓也不會有好下場。此后,他便出家作了和尚。而金算盤卻不想出家,也不想摘符,干起了老本行,當(dāng)了個販貨牟利的商人。
“一葉浮萍?xì)w大海,人生何處不相逢。咱們今日一別,將來肯定還有再見的時日,你要遇到什么麻煩需要幫襯,只管到黃河船幫里尋我就是?!?p> 了塵憶及師弟這句話,金算盤的笑容猶在眼前,不禁有些潸然淚下。
“后來呢,師父可曾去尋過這位師叔?”鷓鴣哨急忙追問道。
了塵搖了搖頭:“他終是放不下俗念,后來惦記上了黃河一處大墓......”
那一年黃河大水,金算盤往了黃河沿岸的龍嶺而去,看中了一處大墓,托人打造了金剛傘。只可惜傘還未成,人就已經(jīng)沒了。
他的弟子“賽貍貓”帶來一口匣子,里面裝著柄金剛傘,及他多年來販貨的賬簿和一塊毀壞的祖?zhèn)鹘鹚惚P......
見到此物,了塵方才知道,自己這二師弟已遇難了。
此刻鷓鴣哨提及黃河詭事,了塵也不住地想著,要是金算盤還在世上,或許今日自己還真能去船幫尋他。這些詭異的事情,他一定不會陌生吧......
“這九幽一脈究竟如何,卻留待汝輩去探索了。”話落,了塵擦了擦眼角。
鷓鴣哨本以為他已脫離了俗世,心無俗念,但此時看來卻未必如此。他不過是封存心事,不愿為外人道也罷了。
眾人整理了一番,正準(zhǔn)備繼續(xù)出發(fā),渡過黃河往黑水城而去。
卻見昆侖押了個洋鬼子過來,正是之前那個神父。
“怎么回事?”陳玉樓皺眉問道,看這老歪莫非是自尋死路?
“哦,你們不能這樣,這是不人道的!”那神父被昆侖的大手緊緊扣住了肩膀,絲毫動彈不得。
他見著陳玉樓,張口便道:“你們剛剛殺死了那五個人,怎么可以就這樣一走了之?”
陳玉樓覺得有些好笑,揮了揮手,示意手下將這家伙也丟到河里去喂魚。
那神父被兩個卸嶺力士架起了,還不自知,自顧念著什么“法律、天父”之類的,直到快被帶到河邊,臉色變得煞白,方才開始掙扎,但他哪里掙脫得了。
正要被投到河里去,卻聽見了塵道:“他是無辜的,饒他一條性命吧!”
陳玉樓看了看鷓鴣哨,見他點了點頭,便示意二人將這神父放下。
陳玉樓拿著小神鋒走到神父面前,在自己衣角上擦拭著:“你叫什么名字?”
“托......托馬斯!”
“好,托馬斯?!标愑駱切Φ?,“你剛剛看見了什么?”
托馬斯咽了口唾沫:“我什么也沒看見?!?p> 說出這話時,他又在心中不住地懺悔:主啊,原諒我吧,我這是為了保命?。?p> “很好?!标愑駱屈c了點頭,“趕緊走吧,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p> 托馬斯擦了把汗,見他們就要走了,忽地開口道:“你們剛剛說得黑棺材,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
眾人齊齊回頭,就連孫缺也是一臉詫異。
這龍?zhí)咨窀妇谷徽f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