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閑暇時間

　　9月21日，下午，

　　午飯過后，顧桐四人在505號公寓各做各事，顧桐陪著路明非看了會新出的日本愛情電影。

　　路明非說這個電影讓他想起了自己以前很喜歡的一部連續(xù)劇《東京愛情故事》，不過顧桐沒有看過，就只能聽著路明非邊看邊講那部連續(xù)劇的狗血劇情，對顧桐來說還是挺有意思的，特別是配合上路明非那有聲有色歪眉擠眼的描述，別提多有意思了。

　　“所以早上的事情，消氣了嗎？”楚子航淡淡對顧桐問。

　　“早消氣了，”顧桐漫不經(jīng)心地說，“其實我倒沒有那么在意，一想到換做以前我得一個人去處理這些破事，現(xiàn)在還有你們這么多朋友幫我，就挺感動的?！?p>　　“那就行。”楚子航回道。

　　“我剛起床都沒搞清楚是什么情況?！甭访鞣敲嗣约旱念^發(fā)，有些慚愧地說。

　　“嘿，我感覺老兄你沒說話就是最好的幫忙了?！北说谩づ量苏{(diào)侃道。

　　“這話是什么意思，我好歹也是卡塞爾學(xué)院的精英?！甭访鞣锹柫寺柤绨?。

　　“哈，才認(rèn)識沒幾天連彼得都開始損你了。”顧桐笑了，“不過真沒什么事情，沒必要再提了，我那表哥要是再來我把他趕回去就行了，下次都不用你們幫我說話?！?p>　　“下次說不定我們就不在了，”楚子航回道，“所以你能自己處理是最好的，但是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緒，今天我不在你肯定就爆發(fā)了。”

　　“嗯，你說的對，”顧桐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一點，“說不定下次你們就不在了.......”

　　對啊，說不定下次楚子航他們就不在了，沒人會這樣為他撐腰了，沒人會顧及他那微薄的面子，他以后說不定又得回到一個人生活的時間。

　　楚子航他們都有自己的世界，路明非也有，誰又能一直圍繞著他轉(zhuǎn)。

　　那樣的幻想終究只是一個自私的夢，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他以后就得挺起腰來自己面對了。

　　但不是現(xiàn)在。

　　顧桐看了看楚子航，又看了看路明非和彼得·帕克，現(xiàn)在他的身邊還有這些一起生活的朋友，這樣的生活真的很熱鬧快活，大家都有自己的性格卻能彼此包容。

　　楚子航很有擔(dān)當(dāng)，能力出色，是個當(dāng)之不愧的學(xué)院精英，而且很會照顧他人的情緒，看似高冷內(nèi)在還是個八卦至極的家伙，他在短短這幾天的相處就好像完全地看穿了顧桐，至少顧桐是這樣認(rèn)為的。

　　路明非雖然看起來衰衰的，心思有些敏感，但是認(rèn)真起來真的也很厲害，他本身就不是什么衰小孩，他是被選中的人，是命運之子，他只要暴怒起來甚至可以毀掉整個世界，他擁有著那樣的權(quán)利，小惡魔路鳴澤給了他那樣的權(quán)利。

　　但他選擇當(dāng)一個善良的人，他沒有選擇去濫用那份權(quán)利，犧牲四分之一性命就能夠換取任何事物，但他每一次都將這個機會用在了拯救自己的朋友，拯救自己身邊的人。

　　路明非是一個值得贊頌的人，只是他永遠(yuǎn)都戴著那層嬉皮笑臉的面具，掩飾著自己的喜怒哀樂。

　　顧桐能夠理解他，他和楚子航是不同的存在，但同樣以不同的方式在閃閃發(fā)光著，他們都可以說是主角。

　　彼得·帕克是一個很純粹的人，善良，真誠，聰明，可以說他就像是一顆太陽一樣毫無雜質(zhì)，這樣完美的人格只有動漫里存在，而他原本的世界正是一部動漫。

　　他們每一個人顧桐都發(fā)自內(nèi)心地欣賞，敬佩，對于他們身上少有的缺陷顧桐也同樣的尊重，因為人無完人，但顧青那時候?qū)τ诼访鞣窍热霝橹鞯馁H低侮辱，認(rèn)為楚子航和彼得·帕克也不是好東西，讓顧桐忍不住發(fā)怒。

　　他那個時候甚至連宰掉他表哥的心情都有了，一個那么久不見，從未關(guān)心過他，生活里只會每到過年就用自己的成績來在親戚前貶低他的人，突然假惺惺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以帶他走回正軌的名義把他身邊的那些摯友都貶低了一頓。

　　換誰都會生氣，顧桐自認(rèn)為脾氣很好，但他在一瞬間甚至產(chǎn)生了把眼前這個人宰掉的想法，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暴戾了，也許是F級身體基因強化注射劑的影響。

　　又也許是因為他開始有些認(rèn)不清自己了，他認(rèn)為自己異于常人，擁有著系統(tǒng)這一東西的加護(hù)，所以可以任意主宰這些平凡的人。

　　楚子航好像也意識到這一點，所以及時制止了顧桐，沒讓他往那個更極端的方向演變。

　　如果顧桐那個時候出手了，或許事情就沒有余地了，毫無疑問，他注射了F級基因強化注射劑，他擁有著比普通人更強的力量，他能碾壓性地把他的表哥摁在地上打。

　　他可能會狂怒地把他的每一根肋骨都打斷，去把他的頭骨都砸爛，但這樣帶不來任何事物，而且會讓彼得·帕克離他越來越遠(yuǎn)。

　　彼得·帕克通過失去自己的至親懂得了力量越大，責(zé)任越大這個道理。

　　顧桐尊重這個原則，如果他在彼得·帕克面前用力量去欺凌弱小，霸凌弱小，那無疑他就站在了彼得·帕克的正對面。

　　他不想那樣做。

　　無論多少次抉擇，只要顧桐還保持著理性，他都不會選擇那樣做。

　　但偏偏這一次內(nèi)心壓抑著的暴戾發(fā)作，他真的一直都壓抑了很久，對于那些瞧不起他的家人，同學(xué)，還有其他的什么人，他感覺自己的心里在那一刻就好像有一只野獸破籠而出。

　　那個名為理智的牢籠在勢不可擋的力量下碎裂開來，怒意和暴戾覆蓋了所有，赤色的野獸在咆哮著，他那一刻無數(shù)次在心中推演了如何掐死眼前這個卑賤至極的男人。

　　是楚子航阻止了他。

　　楚子航用最冷靜的姿態(tài)阻止了他，并且告訴了他處理這樣的事情有更好的辦法，有無需讓自己露出丑態(tài)，無需讓自己承擔(dān)過多風(fēng)險的辦法。

　　只是那么幾分鐘的時間，讓顧桐知道了自己和這些在同個屋檐相處了這么久時間的人的差距。

　　他還需要時間去成長，他哪有資格待在這些人里面，他沒有任何的才能，沒有任何的特殊之處，有的只是時常壓抑在心中的情緒，一直以來都失敗的事業(yè)。

　　如果只是因為得到了系統(tǒng)而肆意膨脹高估自己，他總有一天會變成那種怪物，那種自視甚高無視社會法則的怪物，他會因為自己異于常人的力量而暴走。

　　就像那些影視劇里常見暴走的超能力者一樣，就像是蜘蛛俠世界里的那些超能力罪犯一樣。

　　人因為選擇而誕生身份和道路，一邊是欲望催生的沼澤，一邊是理性和社會規(guī)則，能夠擁有著時刻在你身邊提醒你該走哪條路的朋友是幸運的。

　　而楚子航對于顧桐來說就是那種意義。

　　顧桐一開始只是想著利用這些具現(xiàn)化出來的角色為自己賺錢，讓自己走上人生巔峰，讓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都吃癟，后來和他們相處的這些時日。

　　顧桐發(fā)現(xiàn)自己得到了更有意義的東西，他和這些每一個身上都具有著獨特且偉大個性的家伙們相處，被他們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他從他們的身上得到了比金錢更有意義的東西，那是原則，是精神，是真正將這些角色和腐爛的正常人區(qū)分開來的事物，主角之所以是主角是有原因的。

　　他們是主角，他們擁有著那樣影響他人的力量，所以才有千千萬萬個龍族的讀者深愛著這本小說里的那些角色，深受這本所謂的青春讀物的影響，即使是江南可能要爛尾的現(xiàn)在，他們也對這本小說不離不棄。

　　這些角色的存在提醒著顧桐不自甘墮落，不向這個丑惡的世界低頭，不被這個丑惡的社會低頭。

　　唯成績是論，步入社會，被家庭束縛，從麻木地學(xué)習(xí)到麻木地工作，到不斷地應(yīng)酬，融入周圍同樣無知且視野短淺的人，被社會同化，將自己身上的特質(zhì)剝?nèi)ィ粝潞推渌藳]有任何區(qū)別的腐朽的靈魂。

　　這就是一個所謂的讀了差勁本科的大學(xué)生可能過去的一生。

　　這是顧桐曾經(jīng)認(rèn)為自己會過的一生，顧桐也想著如果能夠跟路明非一樣就好了，沒什么本事，突然變成了主角，提上七宗罪去屠龍，還有著一個超級無敵的小惡魔陪著他為他披荊斬棘，為的就是看他走上人生的巔峰。

　　但顧桐真的有路明非的本事嗎。

　　他能夠做到為了同伴為了朋友犧牲掉自己四分之一的性命嗎，而且不是一次，是兩次，是三次，甚至到龍族四路明非做出了犧牲掉自己最后四分之一性命的覺悟。

　　他不能做到。

　　路明非是獨一無二的，楚子航也是。

　　他很想跟那些批判路明非的人質(zhì)問：“這就是你們看不起的廢材？真的換了處境你們能做到一樣的事情嗎？”

　　他憎恨像他表哥這樣隨意向毫不了解的一個人下定義，因為路明非給他的第一印象不好就妄下定論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因為顧桐是個只讀了高中就想著輟學(xué)的人，所以就被妄下定論一輩子都沒有了前途。

　　他憎恨，所以不能被同化。

　　如果在那個時候他利用自己引以為豪的力量去把他表哥摁在地上揍了一頓，他就跟他表哥沒有什么區(qū)別了，是仗著客觀的優(yōu)勢去無情地羞辱別人的人。

　　區(qū)別的只是他表哥用的是輩分和學(xué)歷。

　　而他用的是系統(tǒng)給予的力量。

　　但如果沒有了系統(tǒng)他就什么都不是，所以他不會那樣做。

　　“真的謝謝你們，雖然我知道你們不可能一直陪著我，但這段時間沒有你們我可能真的挺不過去了?！鳖櫷┎恢罏槭裁囱劬t了，他看著公寓里的三人說。

　　“喂喂怎么眼睛都紅了，見什么外，我還沒說自己在你這白吃白喝呢?！甭访鞣求@了。

　　楚子航這個悶騷面癱這會兒似乎也有點融不入這種氣氛。

　　彼得·帕克看著顧桐自我感動的傻樣，倒是笑得很歡，他說自己也很享受在這里的這段時光，然后抱了抱顧桐，美國人就是這么開放，不像其他兩個來自中國的悶騷家伙。

　　“真的謝謝你們，我之前都感覺自己快活不下去了.......”顧桐像是崩潰了一樣地把藏在自己心里的話都說了出來，和家人斷清關(guān)系，一個人在這個狹窄的公寓里惘然地策劃著自己的未來。

　　這樣的生活換誰都撐不下去，更別說顧桐才只有十七歲，他很慶幸在這段最艱難的時光有楚子航他們陪著自己，不至于讓他墮入深淵之中，不至于讓他走錯方向，不至于讓他對生活失去希望。

　　顧桐在不久就冷靜了下來，他擦拭著眼淚，多多少少感覺有點尷尬。

　　之前他都用一副跟路明非差不多的嬉皮笑臉的樣子來藏匿自己的那些心事，但一想到他不久就得和他們告別就忍不住說出來。

　　路明非為了緩解尷尬打開了一部喜劇電影，他們依舊每個晚上圍在沙發(fā)前吐槽著電影情節(jié)。

　　路明非笑得很輕松，完全不像是那個在精神病院里被折磨讀檔了無數(shù)遍的倒霉主角。

　　楚子航雖然依舊不茍言笑，但他依舊和路明非這個話癆聊得有來有回，雖然兩個人的認(rèn)知不在一個層次，但他們永遠(yuǎn)都是兄弟。

　　彼得·帕克還是那樣，他的狀態(tài)很放松，只有在這個公寓里他不是那個必須背負(fù)起整座城市的孤膽英雄，而只是做著這個年紀(jì)恰好應(yīng)該做的事情，晚上陪兄弟抱著爆米花看看電影。

　　他被所謂的責(zé)任壓了太久太久，甚至都快要被壓垮了，他一直都只知道自己是蜘蛛俠，是被紐約的民眾寄予厚望的英雄，卻忘了自己也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

　　顧桐覺得自己是女生絕對抗拒不了這樣親民的超級英雄，他跟顧桐說了自己以前曾經(jīng)有一段時間放縱了自己的力量做出了讓自己后悔一生的事情。

　　彼得·帕克在蜘蛛俠動漫里將殺害了自己的本叔叔的犯人折磨至死，那是他唯一一次奪去別人的生命，也這是這部動漫最黑暗的地方，也是這個彼得·帕克最黑暗的過去。

　　他認(rèn)真地告訴顧桐，如果你擁有著異于常人的力量，那就是一種責(zé)任，你絕對不能因為情緒而去任意主宰自己的力量，那是一種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