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第一次家庭會議

　　吃完晚飯，歐陽伯父和歐陽伯母便出去了，留下歐陽屹華和丈夫屈紳以及小蟲蟲在家。這時，歐陽姑姑和歐陽姑父帶著姜恒來了。

　　歐陽姑姑笑問歐陽屹華道：“你爸媽沒在家嗎？”

　　歐陽屹華道：“他們出去了?！?p>　　歐陽姑姑順勢道：“那讓姜恒和小蟲蟲這甥舅倆玩一會，我們?nèi)タ匆幌履銧敔斈棠?。?p>　　歐陽屹華道：“好，我看著他們兩個，您放心吧?！?p>　　把姑姑和姑父送走后，歐陽屹華對屈紳說道：“今天有點(diǎn)奇怪啊，爸媽出去不帶蟲蟲，姑姑姑父也不帶姜恒。”

　　屈紳笑了，“他們也沒帶你?！?p>　　歐陽屹華推了屈紳一把，笑罵道：“瞎說什么呢，我這么大人了還要他們帶我到處跑啊。”

　　屈紳笑道：“我是說他們可能是要商量什么事，所以才不帶姜恒和小蟲蟲的?！?p>　　歐陽屹華佯作驚訝道：“咦，難道是要分爺爺奶奶的寶貝？”

　　屈紳也笑道：“嗯，有可能，要不我們?nèi)ネ德犎?？?！?p>　　歐陽屹華推了他一把，“去你的?！?p>　　此刻，歐陽屹嵩家的客廳里，8個人圍坐在一起，面前茶杯里有熱氣裊裊升騰。歐陽爺爺開口說道：“明瑤他還不知道整個事情，明昕，你先說一下?！?p>　　歐陽伯父道：“來之前，我又給周教授打了個電話確認(rèn)了一下。事情是這樣的，前段時間，也就是這個學(xué)期快結(jié)束的時候，他聽說小嵩和一個女孩子走得很近，起先他也沒在意。后來又有人說他們在談戀愛，他才打聽了一下，這才知道那個女孩是他們學(xué)校心理學(xué)系的，本人是抑郁癥患者，但是說平常不大能看得出來。他也直接問過小嵩，但小嵩說他們不是男女朋友的關(guān)系。不過，周教授說，看小嵩當(dāng)時的慌張樣，即使不是男女朋友，大概也會成為男女朋友。后來，那女孩在醫(yī)院實(shí)習(xí)時，他們都是一起上下班，一起吃午飯，他就覺得兩個孩子可能不是普通朋友的關(guān)系。所以，這才給我打電話來說了。”

　　歐陽奶奶問道：“那周教授有沒有說他怎么知道那女孩有這個病的？小嵩知道這個嗎？”

　　歐陽伯父答道：“他說這個女孩的病在學(xué)校里并不是秘密，許多人都知道，因?yàn)樗孟褚矝]有特意隱瞞。他也特意旁敲側(cè)擊的問過，小嵩說他知道這個?！?p>　　聽了歐陽伯父的話，歐陽姑父接口說道：“聽了大哥的話，我想起了一件事，過年的時候，小嵩問過我一些治療抑郁癥的方法，還讓我給哥大的羅伯特教授打電話，問了治療藥物和治療方法方面的事。他當(dāng)時說是替一個朋友問的，我就沒在意?！?p>　　歐陽伯父又道：“小嵩這孩子不愛求人，當(dāng)年我聽你們說他要考周教授的研究生，我還主動問他要不要我給周教授打個招呼，他都沒讓。這次竟然讓你給哥大的教授打電話，看來這事確實(shí)很重要?！?p>　　這時，歐陽姑姑道：“大哥你剛才說那孩子的病平常看不出來，是吧，那是不是說她的病不嚴(yán)重？”

　　歐陽伯父遲疑了一下，沒有回答。歐陽姑父道：“這個不一定，有可能是病情比較輕，也可能是她掩飾得比較好?！?p>　　歐陽爺爺看向歐陽爸爸和歐陽媽媽道：“這個事還要看你們怎么看，你們說說?！?p>　　歐陽爸爸猶豫著說道：“小嵩這孩子雖然性格內(nèi)向，但是做事穩(wěn)當(dāng)，這么多年也沒讓家里為他操心。按理說，這事是他自己的事，我們應(yīng)該相信他的選擇，也可以不干預(yù)?？墒牵@個事畢竟是大事，這個病也是個纏人的病，我們不能不擔(dān)心。所以，我現(xiàn)在也很矛盾?！?p>　　歐陽媽媽也道：“小嵩青春期也沒什么叛逆情緒，后來上大學(xué)、上研究生，他也都做得很好，沒有讓我們失望。就是找女朋友這事，雖然我們也著急，也催過他，但我們相信以他的條件，這也不是發(fā)愁的事，所以小嵩跟我們，跟家里長輩的關(guān)系也還好。所以，我們雖然不想破壞這種關(guān)系，不想破壞我們對他的信任，可是，這事實(shí)在不能讓人放心，我們……”

　　歐陽媽媽沒有說下去，但是大家都聽出來了，歐陽爸爸和歐陽媽媽說的是一個意思，那就是處于矛盾之中：不想干預(yù)，可是又實(shí)在不放心。

　　歐陽伯母頗有同感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以前我與屹華可沒少爭吵，也是因?yàn)椴环判?，誰能理解我們呀?！?p>　　歐陽伯父截住她的話頭道：“你別把話題帶偏了，現(xiàn)在是在說小嵩的事呢。而且，你跟屹華倒是吵，可是吵過她了嗎？她沒聽你的，現(xiàn)在不也挺好的嘛。”

　　歐陽伯母聞言一滯，嘆道：“是呀，所以現(xiàn)在我也再不管了?！?p>　　歐陽奶奶道：“明嘉，我知道你們擔(dān)心小嵩，其實(shí)最終還是擔(dān)心這女孩子的病。但是呢，小嵩知道她有這個病，還愿意跟她交往，肯定這孩子有吸引他的地方。你們呢就暫且相信小嵩，先不要干涉。小嵩如果真的跟她交往了，小嵩不會瞞你們的。到時有什么困難，我們再一起解決?！?p>　　歐陽爺爺也道：“我同意你媽媽的意見，這種病雖然難治，但你們也都是醫(yī)生，也都知道治病的關(guān)鍵在于病人愿意接受治療，愿意配合醫(yī)生治療，病人沒有被病情嚇住。這女孩子有這個病，但是沒有隱瞞，還能去學(xué)心理學(xué)，應(yīng)該就是想要治療自己的病。這就是說，她也在努力治這個病，小嵩應(yīng)該也是想要幫她治療，甚至有可能會成為她病情好轉(zhuǎn)的一個動力，你們應(yīng)該體諒小嵩的心情。醫(yī)者父母心，不管兩個孩子的關(guān)系將來會怎么樣，單單從治療病情這個角度出發(fā)，如果能不干涉就盡量不要干涉。”

　　歐陽奶奶又補(bǔ)充道：“你爸爸說的對，病人只要下了決心要去治這個病，不被病情嚇倒，不放棄治療，自己有這個精神，那這個病就能治好?！?p>　　說完，她又轉(zhuǎn)向歐陽姑父道：“姜山，你也再聯(lián)系一下羅伯特教授，看看有沒有最新的治療藥物或治療方法?！?p>　　歐陽姑父答道：“好，這個沒問題?！?p>　　歐陽爺爺最后道：“好，我們現(xiàn)在就先當(dāng)作不知道這個事，先不要干涉他們，順其自然，看看情況再說。”

　　眾人商量完畢，歐陽伯父等眾人又聊了一會，便起身告辭，歐陽爸爸和歐陽媽媽送了出來。出門時，歐陽姑姑又對歐陽媽媽說道：“二嫂，你們也先別太擔(dān)心，我覺得小嵩這孩子做事有分寸，你們要相信他。再說，現(xiàn)在我們也不能完全確定兩人在談戀愛，即使是真的在談戀愛，以后也不一定就能真的在一起，現(xiàn)在的年輕人，談了一兩年三五年，又?jǐn)嗔说囊膊簧?。所以，你們?nèi)绻蝗ス?，說不定他們也成不了，如果現(xiàn)在去干涉，說不定小嵩會生出逆反心理，結(jié)果反而不好?！?p>　　歐陽伯母也道：“對，而且我們家醫(yī)療資源這么多，如果那孩子愿意治，肯定就能治好了。”

　　歐陽媽媽道：“好。謝謝大哥大嫂，謝謝明瑤、姜山。以后說不定還要姜山多幫忙?！?p>　　歐陽姑父忙道：“沒問題，要是有什么需要，盡管說。羅伯特教授有時會來國內(nèi)交流講學(xué)，如果有機(jī)會，可以請他給那個女孩看看?！?p>　　歐陽爸爸道：“那就謝謝你了?！?p>　　這時，卻見歐陽姑姑突然笑了起來，眾人都不解地看向她。歐陽姑姑止住笑，道：“看你們這說的，好像人家姑娘已經(jīng)是咱家媳婦似的，別到頭來只是一場誤會，到時你們還會失望。”

　　歐陽媽媽不由苦笑著道：“還真是，不管什么結(jié)果都讓人心里不好受?！?p>　　送走了歐陽伯父等人，歐陽爸爸和歐陽媽媽回到自己房里，不覺相對無言。歐陽爸爸枯坐了一會，也是思緒難寧，干脆去找歐陽爺爺去下棋了。歐陽媽媽一人坐在房間里，面前放著一本書卻看不進(jìn)去，不自覺地就回想起今天的事情。

　　她一會兒想到兒子有了女朋友，終身大事解決有望，頓覺心頭的一塊大石去了，只余下愉悅興奮之情；轉(zhuǎn)而想到這個女孩是個抑郁癥患者，兒子的感情之路恐怕不會平坦，而一旦有什么不好的事，受傷的就不是兒子一個人，想到這里又覺得心情無比沉重；繼而再想到即使這個病難治，但以自己家里在國內(nèi)外醫(yī)療界的人脈資源，這個病雖然還沒到“治不好也難”的境地，但起碼治愈不是難事，于是又覺心情輕松起來；忽而又想到歐陽姑姑的話，如果兩人真的如兒子說的那樣，不是男女朋友的關(guān)系，自己在這里琢磨只是瞎操心，不免心下又覺萬分失落；再想到這樣一個妙齡少女得了這個病，就只能每日都生活在悲傷無望的精神折磨之中，心中又生出憐愛之情。想到后來，她恨不得立即打電話把事情問個清楚，卻又顧忌著想要相信兒子不會讓自己失望，貿(mào)然去問恐怕會傷及兒子自尊，又只得忍下。最后忽然想到，這么多人擔(dān)心了一晚上，竟都沒有想到問問這個女孩的名字叫什么，又不覺啞然失笑。

　　歐陽媽媽就這樣一會兒心情愉悅，一會兒心情沉重，再一會兒又覺無比失落，下一刻又生出無限的憐愛之情，就這樣思緒萬千，竟然不知道時間已快到午夜零點(diǎn)了。

　　歐陽爸爸和歐陽爺爺今天下棋的時間也有點(diǎn)長，回來一看歐陽媽媽竟然還沒睡覺，笑著勸道：“你還在為小嵩的事煩心?。课覄偛鸥窒缕?，我看老爺子比我們都看得開，他還開導(dǎo)我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什么過不去的坎。再說了，也不能排除人家病可能已經(jīng)治得差不多了，我們在這里想這么多豈不是杞人憂天，或者像明瑤說的那樣，兩人根本沒什么，只是我們想多了，那才會鬧笑話呢?！?p>　　歐陽媽媽也笑道：“說的也是，剛才我自己思來想去的，忽然想到我們怎么都沒想到問問人家女孩叫什么名字?！?p>　　歐陽爸爸聞言也笑了，“還真是的呢?！?p>　　這一大家子人一旦為歐陽屹嵩的事上了心，那效率也是驚人。第二天上班沒多久，大家就都知道那個女孩叫李瓊玉。到晚上時，歐陽姑父就來告訴大家，經(jīng)過再三核實(shí)，李瓊玉也曾在羅伯特教授那兒看過病，而且羅伯特教授對李瓊玉的病情也一直在跟蹤。

　　據(jù)羅伯特教授說，李瓊玉的心態(tài)很好，她接受了自己患病的事實(shí)，而且努力生活，積極配合治療。最近兩三年來病情已有好轉(zhuǎn)，尤其是最近一年來，狀態(tài)有非常明顯的好轉(zhuǎn)。

　　一家人聽到這樣的消息，頓時都覺得心情放松了不少。

　　歐陽姑姑忽然道：“那她這一年來病情好轉(zhuǎn)是不是與小嵩有關(guān)？”

　　可以說，歐陽姑姑說出了大家心里都在想的問題，只是如果這個猜測是事實(shí)的話，那就意味著李瓊玉的命運(yùn)與歐陽屹嵩真的聯(lián)系在一起了。一家人，尤其是歐陽爸爸和歐陽媽媽一時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擔(dān)心了。

　　這時，歐陽爺爺開口緩緩說道：“這個事就順其自然吧?！?p>　　頓了一下，歐陽爺爺又道：“后天就是月末了，打電話的時候，問問小嵩需不需要什么幫助，但是不要讓孩子覺得我們是在管著他?！?p>　　歐陽媽媽說道：“好?！?p>　　自歐陽屹嵩去了B市上大學(xué)之后，不管有事沒事，每個月末的晚上必與家里進(jìn)行一次視頻電話。剛開始時，是歐陽屹嵩每個月都會不定時主動給家里打一次電話，可是因?yàn)闀r間不固定，有時是爺爺奶奶不在，有時是爸爸媽媽沒能接到電話，于是后來爸爸就規(guī)定他在每個月末的晚上給家里打電話。當(dāng)然，月末的這個電話并不影響平時有事無事時的聯(lián)系，只不過它是固定時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