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5月初,親日分子天津國際社社長胡恩溥和震報社社長白逾恒,兩人被密謀暗殺。后華北日本駐屯軍參謀長酒井隆,日本大使館武官高橋,先后訪問國民黨政府華北地區(qū)當(dāng)局,說二人暗殺案,是中國人民的排日行為,促使地方政府嚴(yán)加注意,則日方將采取自衛(wèi)行動。
人們將其稱為“河北事變”。
一個月后,1935年六月初。
此時的北平雖說還是春天,但實際上與夏天沒什么區(qū)別。驕陽似火的天空,呼吸舉足間都能感受到陣陣熱浪。腳底傳來的炙熱,通過血液傳遞到靈魂深處。而靈魂的燥熱,只有在樹蔭下能緩解片刻。若是此時能吃上一塊冰鎮(zhèn)過的西瓜或是一壺小酒,靈魂怕是會沉醉。
顯然向云賢并沒有這個福分,他只能坐在悶熱的黑色汽車?yán)?。手中紙扇的微微晃動,肩膀上帶來絲絲熱風(fēng)。他的右手拿著一份報紙,眉頭緊皺,額頭上已經(jīng)冒出了細(xì)細(xì)的汗水。
阿葉在副駕座上遞給后排的向云賢一塊手帕。向云賢接過手帕,輕輕在額頭上點了點。
阿葉問道:“先生在生氣嗎?”
向云賢冷哼一聲道:“泱泱華夏,被倭人欺負(fù)成這樣,我能高興?”
阿葉嘆了口氣道:“先生說的是河北的事情吧!“
向云賢一臉不悅:“那兩人本就死不足惜,但他們還是中國人??!中國人的死向日本人交代什么?何長官居然還要去調(diào)解。調(diào)解個屁!“
“先生,攘外必先安內(nèi),這是蔣公定下的。“阿葉看向向云賢,在悶熱的汽車?yán)?,呼吸變得平穩(wěn),眼神中有著無奈。
向云賢看出了阿葉心中所想,若不是東北軍被關(guān)東軍打散了,阿葉也不會離開東北軍。他明白,阿葉是最不希望內(nèi)戰(zhàn)的那批人。但是,政治權(quán)術(shù)豈能三言兩語解釋。
他只能語重心長道:“阿葉,這種話少說。“
阿葉點了下頭,聲音有些低沉:“是,先生?!?p> 阿葉回過頭繼續(xù)看向窗外。若不是向云賢,他早就被關(guān)東軍殺死。對于先生,他只有尊敬和報恩。但內(nèi)心復(fù)雜的心情卻是無法言語的,這是種對家鄉(xiāng)的思念和憤怒。
他們此行是去城外找向云賢一老友敘舊。這位老友曾是一名赫赫有名的作家,但厭惡生活的瑣碎和黑暗。于是學(xué)著古人,做起了隱士,所謂小隱隱于野。阿葉自然看不懂這種做法,但是能讓先生尊敬的人,他自然也只有尊敬。
鄉(xiāng)間的道路坑坑洼洼,地上除了那隨風(fēng)揚起的泥沙。還有人,有老人,也有小孩,但是后者更多。遠(yuǎn)遠(yuǎn)的看,他們躺在地上,大家不知道他們還能不能站起來。
可這泥土松松垮垮,像是鑄造了他們脆弱的肢體的材料。臭味壓住了泥土的芳香,他們應(yīng)該是不可能再站起來了。
阿葉并不是頭一次看到這種場景,但是每看到一次,心就痛一次。
向云賢了解阿葉的善良,他安慰道:“阿葉,人固有一死。“
阿葉點了點頭:“我明白,先生。盛世千秋,何時能遇到?。 ?p> 向云賢望向尸橫遍野的道路感慨道:“盛世千秋前必然有一場慘痛的付出?!?p> 他指的自然不是這些饑餓和窮苦的無辜百姓,他們只是時代的犧牲品。他說的是為了抱負(fù)和使命奮斗的人,比如他,還有那些在正在長征的朋友。他個人是欣賞他們的,但是政治立場迫使他走向了對立。
向云賢的腦中還在感慨,他想起了曾經(jīng)的戰(zhàn)友。有的已經(jīng)去了天堂遠(yuǎn)方,有的還在艱難的奮斗著。但是就在這時,耳邊一聲巨響,向云賢感受到汽車的劇烈的震動。他整齊的衣衫在劇烈的搖晃下變得褶皺。發(fā)型也變得凌亂了起來。
阿葉心中暗道,不妙,這是刺殺。他感受到汽車受到嚴(yán)重的損傷,立即喊道:“停車?!?p> 司機(jī)連忙點點頭,但是再下一秒,一顆火焰般的流星穿過玻璃。玻璃上裂開了一道蜘蛛紋,發(fā)出“噗”的響聲。他的腦門就像一塊豆腐一樣,被瞬間擊破。
血在再響聲后的一瞬間如同瀑布般的噴涌。血液的飛濺使阿葉整張臉上,布滿著密密麻麻的小血點。隨著司機(jī)的突然死亡,手下的方向盤隨著向右一個猛轉(zhuǎn),汽車重重的撞到了一棵大樹上。整個過程只有不到三秒。
由于晃動,阿葉來不及做什么,他只能對向云賢喊道:“先生,快趴下?!?p> 言罷,他手掌拉了一下臉,抹去了血漬。一個翻滾,跳下了車。一聲槍響,隨之而來,好在并未擊中。阿葉躲在樹的后面,掏出手槍。他知道,這是一名狙擊手。但是并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其他的幫手。
狙擊手向著阿葉開了數(shù)槍后,便轉(zhuǎn)頭攻擊汽車,企圖引爆汽車的油箱。
阿葉猜了猜狙擊手大概方向,他朝著其方向開了數(shù)槍后,沖進(jìn)汽車,把向云賢帶到樹后,開始了奔跑。
這種奔跑十分消耗體力,其原因并不是山路的崎嶇,而是內(nèi)心的忐忑。每次槍響后,都會在內(nèi)升起一種祈禱。這種跑步是黑色的,因為你看不見危險,可是危險就在旁邊。自己猶如是一個獵物再被獵手玩弄。
向云賢體力逐漸不支,腿腳變慢了些許。就是這一瞬間,一道黃色的光芒穿過他的腹部。他來不及感受到疼痛,只感到全是一陣酥麻,瞳孔在那一瞬間變成了黑色,他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阿葉迅速將其拉到一塊巨大的石頭后,他撕開自己的衣服,做成布條裹著向云賢的腹部。雙手用力的按壓著,也不再顧忌向云賢的疼痛。他對向云賢喊道:“先生!堅持??!您好久沒看見子陽了!”
劇烈的疼痛讓向云賢說不上話來,他有氣無力道:“我怕是看不到了……我有點……想子宸了……”
說到這里,他的眼角流出了一道眼淚。這滴眼淚是相思還是傷口帶來的疼痛,此刻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松鼠吃鱖魚
第一段來自于史料,是真實的歷史事件。 感謝何沐子的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