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寫……現(xiàn)實……那是什么?”海倫娜疑惑不解地側頭看向陳陵?!澳悴皇呛墓饬怂械挠牟▎??怎么還能使用能力?”
“用于發(fā)動剛才那個能力的是備用幽波,至于那個能力具體是什么,現(xiàn)在也來不及講?!标惲暾f著,苦笑道:“不過這樣一來,我祖上一百一十五代所積累下來的幽波,就蕩然無存了……”
“誒——”海倫娜滿眼都是不可思議。一百一十五代修習者的積累,那豈不是七、八千年前就已經開始了?而只是為了救回她,這個男人就放棄了如此傾盡心血而成的結晶?
仿佛是看穿了海倫娜胸中產生的負罪感,陳陵故意將頭偏向右邊,只留給海倫娜一張側臉,總之就是不肯跟她對視,免得眼中的落寞被她盡收眼底。
“這世上揮霍遺產的人多了去了,”陳陵望著三世被擊飛的方向道?!霸僬f,我祖上積累的幽波也只能用于發(fā)動這個能力,但還遠遠不足以支撐我的計劃,所以我從來就沒打算動用這筆遺產,而是另有對策。現(xiàn)在用來把你拉回來,也算是物盡其用……”
陳陵的話說不下去了,因為——
半空漆黑的煙云中忽地奔雷滾滾,灼熱著地下火般的狂躁,剎那間,一道蘊含著狂暴能量的雷霆在菲烏米奇諾機場跑道上炸開,濃煙散盡,奧丁橫握著岡格尼爾之槍顯現(xiàn)在雷霆擊地處,渾身上下都悅動著深沉而靈動的雷光。
“看來,我們終于有了一位配得上‘圣殿騎士’這個稱號的呢。”撒拉弗緊隨其后,徑直走到海倫娜身前。原先他的周身一直圍繞的光暈不知怎么消失了,但陳陵一看便知:他中了毒,而且自己還沒辦法解開。
究竟是誰,能把撒拉弗都用毒制?。?p> “可是……我最后也還是沒能……”海倫娜深深地埋下頭去。
“不,你做得很好——”撒拉弗臉上露出了笑容,伸手一指——
順著手指指著的方向望去,只見弗拉德三世毫無生氣地倚坐在墻壁下,胸口上赫然兩道傷痕交疊成十字,創(chuàng)口中不斷流出吸血鬼紫黑色的體液。
“看!你那充滿虔誠信仰的一擊已經成功重傷了那老鬼,他已經沒有自動回復的能量了。接下來,只需要本尊去凈化他……”撒拉弗祭出圣扇,緩緩走向弗拉德三世。周圍幾個圣殿騎士也趕忙接下海倫娜,就地施展治愈術。
陳陵正松了口氣,忽然,一只手掌從背后按在了他的心臟位置。緊接著,寒若地獄般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他耳邊響起——
“不要動?,F(xiàn)在你離死神只有半步之遙?!?p> 這種氣息……是“死神”!難道他要殺我?
似乎是察覺到陳陵的不安,死神放緩了一點語氣,道:“我并無害你之意,只是你剛才又是領域又是血脈銘刻技,體內的幽波已經完全枯竭了。我要是再不給你輸入一點幽波,你就會當場死亡。”
死神……是在救治我?
“是在下失禮了。但是,前輩又怎么會知道血脈銘刻技的事?”
死神又給他運轉了一周幽波,這才緩緩達道:“事實上,我在成為執(zhí)行者之前,和你的先祖有過往來?!?p> “我的先祖?您以前是在遠東地區(qū)活動的?”
死神身上逼人的寒氣收斂了幾分,在陳陵體內運轉的幽波也更加平緩,陳陵忽然就一種寧靜而溫和的感覺,仿佛是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夜晚擁爐火于窗邊,細數(shù)窗外大雪中點點燈火的時刻。
“其實,我原本就是中國人?!?p> 死神竟然是中國人?可是根據(jù)幽波局這邊的記載,中國自五胡亂華后就再也沒有本土宗教性質的神靈了,那死神又是……
死神盡量溫和地笑了笑,盡管笑容還是十分可怕?!拔崦麨檠ΧY,不過以字行,稱為‘薛仁貴’應該更合適一些。確實,我也不是本土,實際上是接受了原轉輪王遮迦越羅的傳承,成為了第二代轉輪王?!?p> 薛禮?薛仁貴?陳陵這才反應過來,道:“不知是薛將軍,方才真是怠慢了。”
死神擺了擺手,道:“不用拘泥于一些古老的禮節(jié),剛才那樣就挺好。說句實在話,你剛才發(fā)動血脈銘刻技改寫現(xiàn)實的時候,是完全有能力殺死弗拉德三世的吧?怎么沒有下手?”
陳陵苦笑道:“不瞞您說,其實,我本來儲存的幽波夠把弗拉德三世殺十次的了。但是……我改寫了一個人原本必死無疑的命運……”
死神點了點頭,不知是在贊許還是僅僅表示“知道了”的意思。陳陵的血脈銘刻技擅長于破壞而不擅長修復,殺一個人需要的幽波只有救一個人的十分之一。
“接下來你就安心治療,如果真有什么事,由我護著你?!?p> 雖說不知死神保護自己的用意如何,但這對陳陵無疑是一劑定心丸,畢竟他也不知道,幽波界會如何對待擁有弒神武器的自己,但死神承諾要護著自己,那些可能出現(xiàn)的麻煩就都迎刃而解了。
“那可真是謝謝前輩了。”
撒拉弗一步步地走向弗拉德三世,雙手因激動而微微發(fā)顫,圣扇的末端也不住地晃動。四周在先前慘烈的戰(zhàn)斗下已成一片斷壁殘垣,全息顯示屏上跳動著無規(guī)律的冷色調圖像,玻璃的碎片混雜著血跡,大塊的天花板搖搖欲墜,來自旅客的,彌散的哭聲、慘叫交織在一起,將夜的鎮(zhèn)魂曲奏得愈發(fā)激烈。
然而撒拉弗什么也聽不見。
多少年了,大大小小的圍剿,怎么都抓不住一個弗拉德三世。到了近代,那吸血鬼居然還搖身一變成了幽波國際聯(lián)盟的合法成員。而如今,這個撒拉弗命中注定的對手正無力地躺在月光下等待死亡,微弱的幽波反應預示著他命運的齒輪即將停止轉動。
他和撒拉弗的距離只有短短五百米,對于一個執(zhí)行者來說,這只是一瞬間的事。但撒拉弗覺得,這條路,可真是好長啊。
終于,他站在了弗拉德三世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睥睨著這個對手。
“吾,熾天使,以圣父圣子圣靈之名凈化邪惡。吸血鬼,還有什么要說的嗎?”撒拉弗將圣扇朝弗拉德三世一指。“吾與爾一分鐘,望聞爾懺悔之意。”
弗拉德三世忽然就狂笑起來,在場的所有人都聞之側目。
“懺悔?我有什么好懺悔的?難道是懺悔‘吸了幾個人的血’之類的?那么,撒拉弗,我告訴你,早在當年你拒絕幫我抵御侵入羅馬尼亞的土耳其人的時候,我就早就忘記了‘懺悔’這個詞怎么寫!我曾經將信仰寄托于圣安德魯(注:東正教羅馬尼亞的守護神),也曾經在將信仰寄托在你身上,但是呢?無盡的鮮果和美酒在你們的圣象前腐化,我的人民卻只有無盡的饑餓與眼淚,于是我不惜修煉出吸血的[斷刃]能力,用最殘暴無情反人類的手段將那些企圖傷害我人民的侵略者處刑,讓他們最后聞風喪膽,不敢踏上我的國土半步,我有什么要懺悔的?當我班師,卻被你安上了種種惡名,以至于我的人民忘記了究竟是誰在前線保護他們,將我從我的土地上驅逐出去,我又有什么要懺悔的?所謂邪惡,所謂正義,哪有什么明顯的分別?就像你啊!撒拉弗!你不是因為正義而勝利,而是因為勝利才正義啊!”
“荒唐……荒唐……”撒拉弗搖了搖頭。事實上他對這樣的指責已經見怪不怪了,正義對他來說確實沒有什么實際的意義,因為,只要勝了,不管他做過什么都是正確的;只要像弗拉德三世一樣敗了,不管他做了什么都是錯誤的。所以他只有一個信條:不擇手段地獲勝。
“現(xiàn)在,下地獄去吧?!比隼ジ吒吲e起了圣扇。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弗拉德三世的幽波反應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下地獄的人,是你啊!”
冷峻而略帶誘惑的聲音在撒拉弗耳邊輕輕響起,隨之,一柄長劍自背后刺穿了他的身體。緊接著,幽波從他體內大量地傾瀉而出,似乎全數(shù)被那長劍吸引了去。
“你……你是……”撒拉弗又驚又怒,但喉嚨里已發(fā)不出完整的一句話來。
暗殺者冷冷地笑了一聲,將頭側到撒拉弗另一邊的耳朵上。
“在下……蘇西米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