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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青冥

第五章 世子出游

三生青冥 旭日晨鐘 4343 2021-10-05 11:48:09

  一年前。

  揚州登城,登閣縣郊外官道。

  主人帶著書童正頂著風(fēng)雪努力趕路。

  說是書童,其實兩人年紀相仿,是自幼一起長大的好兄弟。

  “少爺,慢點,慢點哎,阿貴我要吃不消嘍!”

  書童身上大包小包纏滿了行囊,雖是迎春新喜,正月寒冬,他依舊汗流浹背,眼看著就快受不了了。

  “朱貴啊,不是少爺說你,你看看本少爺,再看看你,讓你平時多鍛煉鍛煉,這不,關(guān)鍵時刻不行了吧?”

  前方兩手空空,手拿折扇的朱笙回頭對書童說道。

  朱貴撇了撇嘴,低聲道:

  “東西都是我拿,你當(dāng)然輕松了,有本事你拿么……”

  這時候,一個聲音在朱貴耳邊響起。

  “好啊你個朱貴,竟然敢埋怨你家少爺!”

  朱貴嚇了一跳,原來朱笙不知何時已經(jīng)退到了自己身邊,自己自言自語的話全讓他聽了去。

  這個時代等級森嚴,主仆之間就是天人之別,要是某一天家主因為心情不好,打死了家中奴仆,沒有人會說一句閑話。

  見朱笙舉手向自己呼來,朱貴一下閉上了眼睛,差點沒跪下求饒。

  等自己身上的幾個行囊被朱笙接過,朱貴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少爺是想幫自己分擔(dān)行李。

  朱笙看著書童發(fā)呆的樣子,笑著說道:

  “你別忘了,咱們是一塊長大的兄弟,怎么可能讓你一個人負重前行呢?

  前面的路你拿,之后的路都交給我吧!”

  朱笙一邊把折扇遞給朱貴,這可是讀書人必備之物,不能丟了,一邊接過了所有行囊。

  朱笙身材勻稱,朱貴卻像營養(yǎng)不良,身材消瘦。

  此刻,消瘦的朱貴心里感動不已,換背行李,確實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試問天底下,有哪個主子會這么對待家仆?

  以前天天待在家里還不覺得,如今出來幾天,朱貴見到了許多命比狗賤的奴仆,也見到了不少對待奴仆如虎如狼的惡主。

  在這樣的大環(huán)境下,自家少爺對待自己如此平等,視若兄弟,怎能叫人不感動?

  朱貴一邊抽空拿出腰間隨身攜帶的皮囊,喝了幾口水,學(xué)著朱笙的樣子,用折扇扇了扇風(fēng),冷的一激靈,一邊對朱笙說道:

  “少爺你放心,有阿貴在,不會讓您累著的,阿貴只要歇一歇,就可以繼續(xù)拿行李了?!?p>  抬眼一看,朱笙早就走到前面去了,他頭也不回的說道:

  “朱貴你抓緊著點,要是錯過了元宵燈會,我罰你三年工錢!”

  “哦,哦,來了來了!”

  將皮囊放回腰間,朱貴趕緊跟了上去。

  ……

  就在主仆二人于凜冽寒風(fēng)中冒雪趕路之時,官道上一輛頗為華麗的馬車慢慢悠悠的向兩人駛來。

  即將駛到兩人身前的時候,馬車徒然加速。

  一枚暗箭“嗖”的一聲急射而來。

  “啊!”

  朱貴應(yīng)聲倒地。

  一只戴著極品冰玉手鐲的纖纖玉手掀著馬車窗簾,它的主人確認目標中箭之后,放下了窗簾,馬車繼續(xù)加速離開。

  聽到朱貴慘叫的朱笙回頭一看,只見朱貴胸口插著一柄短劍,倒在路邊一顫一顫的,環(huán)顧四周,蒼茫天地間只有一輛頗為豪華的馬車漸行漸遠,而那轉(zhuǎn)瞬即逝的冰玉手鐲卻深深刻在了朱笙腦海之中。

  丟下行李,朱笙疾跑到朱貴身邊,扶起朱貴一看,他雙眼反白,眼眶變青,嘴唇泛紫,指甲黝黑。

  這利箭不僅刺中了朱貴的胸膛,上面更是涂了見血封喉的劇毒!

  朱笙身為州牧之子,雖從小嬌生慣養(yǎng),遇事卻不慌張。

  “朱貴!朱貴!你別睡,清醒點,我這就帶你去醫(yī)館!”

  行李什么的都不要了,朱笙一邊半拖半抱著朱貴走向登城,一邊不斷大聲呼喊著朱貴的名字。

  距離登城城門,還有足足百里。

  ……

  次日傍晚,北風(fēng)已停,雪卻下的越發(fā)大了。

  登城回春堂門前,駛來了一輛牛車。

  駕車的農(nóng)夫朝回春堂大喊道:

  “大夫出來救人嘞!大夫出來救人嘞!”

  農(nóng)夫的聲音壯如洪鐘,周圍許多因為大雪被大人困在家中的孩童俱都隔著門窗朝醫(yī)館看來,許多百姓也都披上外衣出來瞧熱鬧。

  本來處于年關(guān),回春堂沒什么病人,但為了那些急病求醫(yī)的人,以及長期服藥的病人能夠按時配藥,年過半百的關(guān)大夫還是提早開了醫(yī)館的門。

  登城因為擁有元宵燈會的緣故,兩千年來擴建數(shù)次,如今已經(jīng)成為了整個揚州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城市,城中東南西北各有一間醫(yī)館,但真正稱得上懸壺濟世的只有位于城南的回春堂。

  因此城里的百姓就算明知自家附近也有醫(yī)館,有時寧愿多走些路,也要到城南去就醫(yī)。

  發(fā)須花白的關(guān)大夫剛剛為一位傷寒老嫗配好藥,就聽見了門外農(nóng)夫的喊聲。

  索性現(xiàn)在正是清閑的時候,他聽農(nóng)夫喊的頗為急切,便急沖沖的走出醫(yī)館,只見門口停著一輛牛車,牛車上躺著兩人,兩人都只蓋著一層薄薄的稻草。

  一人臉色發(fā)黑,形如僵尸,明顯中毒而死,而且死了至少十個時辰了。

  另一人渾身僵紫,衣衫破爛,露出的手腳不僅凍的開裂,還有多處磨損受傷,雖然出氣多進氣少,但起碼還活著。

  學(xué)徒還在年假,關(guān)大夫連同農(nóng)夫一起將車上還活著的那人抬進了醫(yī)館。

  “他們是怎么回事?”

  救人雖是第一要務(wù),但并不表示關(guān)大夫可以不論緣由,他一邊用熱毛巾為朱笙擦拭身體,一邊問農(nóng)夫道。

  “雪下大嘍,俺不放心俺田里的苗,今早天一摸亮,俺就架著牛車去郊外看看,誰知道在苗田邊的官道上見著了這倆人。

  俺原本以為是兩個凍死的窮苦人,就想好心把他們埋了,誰知道其中一個還有氣,可把俺嚇了一大跳。”

  農(nóng)夫說著指了指自己停在外面的牛車,

  “外面那個早死啦,胸口還插著劍嘞,俺也沒多想,既然還有沒斷氣的,俺就給送到關(guān)大夫你這來了?!?p>  又過了兩天,朱笙在陣陣爆竹聲中悠悠醒來,虛弱的說道:

  “水…水……”

  有人遞上了一碗溫水,喂朱笙喝下。

  喝過幾口水之后,朱笙又恢復(fù)了一些,擺了擺手示意喝夠了,隨即想到什么,立刻睜大雙眼左瞧右看,卻沒有看到朱貴的身影,這才想起來,朱貴已經(jīng)死了。

  朱笙仿佛一下失去了力氣,一下倒回床上。

  喂過水后,學(xué)徒放下水碗,跑到外面去叫關(guān)大夫去了。

  這學(xué)徒是關(guān)大夫幾個弟子中最看好的一個,不是他天賦多高,而是因為他和自己一樣,有著一副醫(yī)者仁心。

  為了照顧朱笙,關(guān)大夫特地將這位弟子叫了回來。

  朱笙腦海里正回想著來登城的路上和朱貴的相處情景。

  “少爺,我們這么偷跑去登城參加燈會,老爺不會生氣吧?”

  “待我登魁成功,光宗耀祖,爹只會以我為榮,哪里還會怪罪?

  最近總有閑話,說我只能靠祖上余蔭做官,若我生于百姓人家,永遠不能出人頭地,此番我就要當(dāng)上九州燈魁,好好打一打這些人的臉,也為爹在朝堂之中漲漲臉。”

  “少爺,我們大包小包的,為什么不坐馬車呢?”

  “你懂什么,本少爺乃是州牧之子,出門在外哪能那么高調(diào)?”

  “坐個馬車不算高調(diào)吧……”

  “多嘴,要是坐馬車,不用多久就會被父親派來尋我的人發(fā)現(xiàn)了,我們想要安全到達登城,必須喬裝步行?!?p>  “懂了,難怪少爺和我都要穿上這粗布麻衣,原來就是為了掩人耳目啊?!?p>  當(dāng)時朱笙還有一句話沒說,掩人耳目不假,但不僅僅是為了逃避家里人,更重要的,身為九州之一揚州牧的獨子,不知道多少歹人的眼睛盯著自己,在偷溜出來的前提之下,如果不好好喬裝一番,難保不會旁生枝節(jié),遇到危險。

  ……

  “朱貴,是少爺對不起你,那些人一定是錯把你認成了我,才狠下毒手,是少爺對不起你啊……”

  朱笙覺得是自己的自以為是、自作聰明害死了從小的玩伴,長大的兄弟。

  一時間淚涕交錯,不能自已。

  “公子大病初愈,切莫悲傷過度,再損身心啊?!?p>  見朱笙毫無反應(yīng),關(guān)大夫接著說道:

  “哎,公子冒著漫天的風(fēng)雪,拖著好友尸體砥礪前行,拼死不放,此舉已然義薄云天了,相信公子好友在天之靈也會感激公子的,人事已盡,何必再耿耿于懷呢?”

  朱笙驚訝的扭頭看向關(guān)大夫。

  關(guān)大夫解釋道:

  “老朽只是從公子身上的擦傷和淤青看出了實情而已。

  老朽姓關(guān),乃是登城回春堂的大夫。

  公子現(xiàn)在就在回春堂之中?!?p>  朱笙想要起來,卻發(fā)現(xiàn)體力還未恢復(fù),只好躺著說道:

  “長者神醫(yī),承蒙搭救,來日必報!”

  “些許微薄之力,公子無需掛懷。

  為今之計,公子還是好好休養(yǎng),按時服藥,莫要落下病根才好?!?p>  “不知我要多久才能下床?”

  “公子已然臥床兩日,好生休息,明后兩天,當(dāng)可行走如常?!?p>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關(guān)大夫看朱笙眼神依舊黯淡,搖了搖頭,暗道一句“身傷易愈,心傷難合”后,就離開了。

  今日已是正月十四,遠近的才子文人陸陸續(xù)續(xù)都到了登城,回春堂外喧囂不已,回春堂內(nèi)孤清寂寥。

  朱笙昏昏沉沉中睡到了正月十五。

  起身在回春堂吃了些東西之后,朱笙拜別關(guān)大夫,走向了燈會現(xiàn)場。

  朱貴犧牲了,他更不能放棄。

  朱笙心無旁騖,來到燈會主會場,憑借州牧府的令牌,順利得到了主會場的資格。

  如今已經(jīng)到了登城,顯露身份,反而有縣兵護衛(wèi)。

  沒過多久,登城城守就帶著一大批登城官員趕了過來。

  “世子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大荒州牧是實打?qū)嵉囊黄犯吖?,不僅掌一州之民生,而且有世襲之制,哪怕招募軍隊,只要沒達到一定的數(shù)量上限,都是合法的。

  因此,州牧之子也如同王爺之子,被稱為世子。

  “沐大人不必多禮,你身后這些是?”

  關(guān)于登城城守,朱笙是有所耳聞的,其姓沐名修字長秋,乃是登城豪族沐家家主沐夫人的堂弟。

  城守又施了一禮,回道:

  “下官沐修,攜全城大小官員拜見世子!

  下官府中已備好酒席,恭請世子賞光一醉如何?”

  大荒文人士族多有取表字的傳統(tǒng),對于有表字的人,以表字稱呼會顯得更加親切。

  “沐大人客氣了,本世子出游至此,恰好趕上聞名九州的登閣燈會,欲要在此以文會友。

  沐大人無需太過在意,只要為我派一些兵勇隨身護衛(wèi)即可?!?p>  “既如此,也罷,下官就不打擾世子的雅興,來人,取我印鑒去兵營調(diào)二十名精兵過來護衛(wèi)世子,再傳我的口令,只要世子沒發(fā)話,他們一步都不能離開!”

  馬上就有一隨行衙差接過沐城守的印鑒騎快馬離開了。

  沐修吩咐其他官員回到崗位各司其職,自己則對朱笙說道:

  “燈會晚上開始,兵勇未至,不如讓本官領(lǐng)著世子先在登城游覽一番如何?”

  朱笙思慮一陣,人家熱心招待,拂了臉面總歸失禮,于是點頭應(yīng)下

  由于燈會是晚上開始,朱笙就由著沐城守陪同,四處游玩,倒也見識了不少新鮮玩意,淡了些許朱貴死去的悲傷。

  走著走著,就到了一處畫攤前。

  這個畫攤頗有意思,賣畫除了用銀錢之外,客人若是看中哪副畫,只要為那幅畫作詩一首,獲得攤主的認可,同樣能將畫取走。

  這種玩法吸引了不少才子佳人,朱笙也不例外。

  朱笙粗略看遍畫攤上的畫作,發(fā)現(xiàn)只有一副算是上品。

  這買畫和買古玩是一樣的,都很考買家的眼力勁,也許花大價錢買一副贗品或者劣作,也許花一頓飯錢買一副價值連城的真跡或者佳作,并無定數(shù)。

  朱笙看上的那副畫作格局十分宏大,上方一輪圓月,周圍云朵飄蕩,左邊高山仰止,亭落山巔,右邊海映山月,魚躍海面。氣勢恢宏,卻又恬淡寧靜,目視極遠,卻又遠近皆宜。看似一鍋亂燉,實則層次分明,立意深遠。

  眼力稍差者極易認為此畫胡亂填圖,作畫者不學(xué)無術(shù),實際上,這正是真正的大家手筆,只有將作畫一道融會貫通之后才能畫出的絕世佳作!

  同一時間,一男一女兩個聲音一起指著那副畫說道:

  “這幅畫我要了。”

  男聲是朱笙,女聲則是一名丫鬟。

  朱笙扭頭看去,才發(fā)現(xiàn)丫鬟身后站著一位婀娜女子,臉戴淡色輕紗看不清面容,但眉若柳葉,眼如星辰,輕輕對視就能讓人沉淪其中。

  大荒男女之防雖然沒有到女子在外膚不露白的地步,但也頗為保守,未出閣的大家閨秀出門上街,通常臉戴輕紗,當(dāng)然了,思春急著找婆家的例外。

  看其打扮,應(yīng)是世家小姐。

  朱笙看著女子的時候,女子也同樣朝朱笙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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