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云當(dāng)時正要吐槽,卻忽然想到一種情況:
如果我的目的地就是下一步呢,減去一步不就是瞬移?
那么不斷以下一步為目的地,是不是就不斷瞬移了?
如果說單次瞬移的時間可以忽略不計,那么,即使萬里之遙,豈非轉(zhuǎn)瞬即至?!
這樣一想,這門輕功絕不簡單??!
看著陷入臆想,滿臉憧憬的寧云,無因真人不明所以。
老道我就隨手創(chuàng)了一門輕身省力的功夫,連入門身法都算不上,怎么寧小友如此激動?
……
又過了一日,陰雨漸停,寒意更甚,天上再次飄起了雪花。
朝廷來人了。
數(shù)千裝備精銳的御林軍,為首者正是劉三和陸全,來揚州的名義,是御林軍都統(tǒng)回鄉(xiāng)省親。
他們見到朱笙,得知君不折的死訊后,抱在一起哭了許久。
接著,朱笙向二人細(xì)說揚州發(fā)生的一切,二人又向朱笙詳述他們上京遇到的磨難。
“你們衣著光鮮,已是朝廷重臣,如何還能這般哭哭啼啼!”
朱笙擦掉了自己的眼淚,對劉三和陸全呵斥道。
劉三和陸全也不顧體面,直接用衣袖抹了淚水。
劉三正聲說道:
“此番我們回來,就是為了鏟除沐府,朝廷礙于種種原因,不能大兵壓境,只有我二哥親自掏腰包出了軍費,我們才能領(lǐng)這三千御林軍返回?fù)P州。”
陸全也說道:
“原本以為只要朝廷知道了沐府之事,定可轉(zhuǎn)瞬平息,誰料朝上議事之時,諸多大臣趁著陛下不在,以國庫空虛、證據(jù)不足為由,聯(lián)名否決了鎮(zhèn)壓沐府的奏折。
我和劉三在金殿上那是一個鬧騰,差點把殿門都拆了,為了安撫我們,給了兩個五品的都統(tǒng)。
我還想著一路拼死上京能夠得些賞銀,誰知道朝廷比我寨子里還窮!
要不是劉二哥聯(lián)合在朝的數(shù)位將軍出了軍資,恐怕我和劉三只能空著手回?fù)P州?!?p> “滿殿大臣就任由你們胡鬧?”
“他們哪敢阻止啊,你看——”
說著,陸全從胸口內(nèi)囊中拿出一個黃絹錦囊,又從里面取出一張紙條。
朱笙接過一看,只見上面寫了四個大字“如朕親臨”,紙條正中央還印著一方紅泥大印,為“授命于天”。
字是陛下親筆,印是陛下璽印。
寧云在一旁聽的頗感有趣,這陸全的性子灑脫率直,很對自己胃口。
朱笙則是驚疑道:
“你們見到了陛下?!”
劉三搖了搖頭,說道:
“我們無幸得見天顏?!?p> 看著朱笙疑惑的神色,陸全解釋道:
“這字是陛下留給劉二哥的,囑咐他帶到登城郊外的黃云峰,那里自有安排?!?p> 寧云聽著還不覺得什么,他從來不知道自己一開始待的地方叫黃云峰。
無因真人微微一笑,心里明白,這是葉青離開匆忙,忘了留給寧云的護身之物,有這四個字,大荒九州,但凡朝廷管轄之地,無處不可去之,但凡朝廷任職之人,無人不可令之。
陸全繼續(xù)說著:
“原本是在劉二哥那里,可我和劉三闖了大禍,二哥無奈之下,也只能暗中將字條塞給我們以作保命。
后來我和三兒要回?fù)P州,二哥擔(dān)心我們會因金殿之事獲罪,又不知陛下幾時回朝,不敢離開京城,索性就叫我們將這字條帶了出來,托我們轉(zhuǎn)交給那黃云山上之人?!?p> 聽了陸全的話,朱笙終于清楚了二人上京發(fā)生的一切,沒想到他們這一路完全不比留在揚州的君不折容易,算起來,最無用的反而是自己這個在城守府大牢呆了大半年之人。
一直沒有出聲的無因真人對寧云說道:
“寧小友,這字條是留給你的,你還不去拿來?”
“留給我的?
……原來我們之前住的無名山峰有名字!”
穿越伊始,寧云心思太過繁雜,要考慮的太多,又被葉青一口氣灌輸了整個大荒的大概面貌,如此之下,他竟連自己身處何地都忘了弄明白。
這也是葉青誤導(dǎo)了寧云,她的眼界俯瞰九州,不知曉揚州荒郊的一座山峰名字再正常不過,她隨口說是無名峰,對青冥大陸一無所知的寧云自然也跟著認(rèn)為那是座無名山峰了。
直到葉青回京,看了皇宮中的揚州詳圖之后,才知道這座山峰的名字,但那時她也不可能為了一座尋常山峰的名字再往返一趟揚州,去特地說與寧云知曉了。
之前再見朱笙,劉三和陸全都太過激動,一時間忽略了房中的老道和少年。
如今聽他們說話,竟是陛下交代的對象!
“這字條事關(guān)重大,不能聽?wèi){這兩人一面之詞,我們還是跑一趟黃云峰為妥。”
這一次,連劉三也沒有說話,只是點頭對陸全的話表示認(rèn)同。
“我看不必。”
朱笙說道:
“呂道長和寧兄弟救了我的性命,廢了沐府頂尖高手的武功,以至于原先沐府的三大高手主動脫離沐府,隱退江湖,這些事已經(jīng)在登城已是人盡皆知,我信得過他們二人?!?p> “這……”
劉三和陸全入城之時,第一件事就是向路人打聽朱笙和沐府的消息,不然他們也不可能馬上找到朱笙所在的客棧。
確實如朱笙所說,如今沐府三大高手修為盡散,退隱江湖的事已經(jīng)鬧得滿城風(fēng)雨,所有人都忌憚悅來客棧中那位不知名的絕世高手,因而沒人敢找上門來。
“好,既然世子這么說了,我陸全哪有不信的道理?!?p> 說著話,陸全就將桌上的字條連著錦囊一起遞給寧云。
寧云接過字條,看了看上面的字,不知為何,總覺得這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見過。
應(yīng)該是錯覺,皇宮山高水遠(yuǎn),我怎么可能見過皇帝的字呢……
收好錦囊,眾人開始商議怎么對付沐府。
現(xiàn)在有了兵馬,己方又有這么一位當(dāng)世頂尖的高手,是該動手了。
談?wù)撛S久,圍在桌邊的五人最終被一個問題困?。簺]有證據(jù)。
劉三和陸全這次是以省親的名義回到揚州,本身代表朝廷,若是出師無名,即使剿滅了沐府,大荒秦燕遺民眾多,他們會怎么想,他們會說朝廷根本容不得秦燕之民,找個由頭就要鏟除。
這不是逼著所有的秦燕遺民造反嗎?
如果再有好事者攪動風(fēng)云,后果不堪設(shè)想。
真到了那個時候,鎮(zhèn)壓沐府的意義又何在呢?
寧云根據(jù)前世的觀影經(jīng)驗想了很多方法,光是偽造證據(jù),他就想了不下七八條,但細(xì)一琢磨,電影始終是電影,有著固定的劇本,現(xiàn)實中,變數(shù)太多。
沐府,光沐萱寧一人的心機,就不是那么容易對付。
雖然朱笙在她手上占到數(shù)次便宜,甚至差點讓她放棄謀劃,歸隱田園,但那也建立在她喜歡朱笙,而朱笙沒有直接做出什么危害沐府之事的前提下。
如今朱笙就要帶著大軍滅了沐府,還能期望人家心軟嗎?
屋內(nèi)一時間陷入了沉默,沒人能拿出像樣的主意。
就在這時,樓下一陣喧囂傳來。
陸全受不了屋里的寂靜,起身道:
“我出去看看,元宵將近,登城人多,別是帶來的弟兄們和老百姓發(fā)生了沖突?!?p> 眾人點了點頭,目送他離開。
沒過一會,只見陸全推門而入,滿臉激動,一邊進門,一邊喊道:
“來了,來了,證據(jù)來了!”
眾人隨著陸全下樓,只見樓下客棧大堂中站著一堆丐幫弟子。
因為沐府和無因真人的震懾力,悅來客棧已經(jīng)數(shù)日沒有來新客了,寧云干脆花了一千兩白銀,將整個客棧都包了下來。
此時大堂上除了門口處的四名御林軍,只有一堂丐幫弟子。
眾人皺眉不解,這算什么證據(jù)。
為首的丐幫之人,正是揚州分舵舵主吳有信,他見朱笙等人下樓,主動令丐幫弟子讓出身位。
這下,寧云等人才發(fā)現(xiàn)被丐幫弟子圍著的一副擔(dān)架。
上面躺著一位女子,正是服了冰元丹陷入沉睡狀態(tài)的沐嫣然。
劉三和陸全是認(rèn)識吳有信的,三人見面,又是一番眼紅哀嘆。
眾人看他們情緒過后,才上前詢問。
吳有信和陸全相互為對方介紹之后,眾人都清楚了沐嫣然的身份和她的重要性。
“我受君兄之托,照看沐嫣然姑娘,一邊四處打聽關(guān)大夫的去向,誰知過了一月有余,仍舊沒有關(guān)大夫的消息。
終于等到朝廷大軍,這便欣然前來,希望…希望能在嫣然姑娘毒發(fā)之前見到朝廷欽差一面?!?p> 沐嫣然生死蠱毒發(fā)作,需用冰元丹壓制毒性之事,眾人都從朱笙口中聽過。
朱笙不解問道:
“難道那壓制毒性的丹藥藥效已過,再也起不了作用了嗎?”
吳有信聽朱笙一問,才知道他們不清楚詳細(xì)情況,解釋道:
“這冰元丹功效非凡,但我們從回春堂得到之時就只有三四十天的藥量,沐府大戰(zhàn)之后,沐府高手在揚州四處圍剿丐幫弟子,我等無奈,只好走水路去了荊襄,直到十日之前,北方總舵?zhèn)鱽硐?,朝廷大軍南下?lián)P州,我才帶著大批丐幫弟子護送嫣然姑娘啟程,希望能有幸在回春堂見到關(guān)大夫,即使不能,也好叫她見朝廷欽差一面,或許可以留下什么信息?!?p> 就在這時,擔(dān)架上的沐嫣然周身寒氣漸漸消散,身體表面開始出現(xiàn)一道道抓痕一般的裂紋。
吳有信時刻關(guān)注著沐嫣然,實際上這一個多月,他就盯著沐嫣然了。
“不好,最后一顆冰元丹的藥力也過了!
君兄,我老吳對不住你??!”
無因真人前跨一步,竟越過了數(shù)名丐幫弟子,直接到了沐嫣然身邊,他抓起沐嫣然一只手臂,隔著半尺距離隔空對掌,不斷為沐嫣然輸送內(nèi)力。
一個多月,能用的方法吳有信都用了,大夫更是不知道找了多少名,他已經(jīng)不相信除了煉制出冰元丹的關(guān)大夫之外還有任何人,有任何方法能幫助沐嫣然。
吳有信嘴里喃喃著:
“沒用的,沒用的……”
他心里甚至在想,要不要給沐嫣然一個痛快,省的她臨死之前還要受盡折磨。
活生生將一條天地不怕,義字當(dāng)頭的漢子逼成這樣,可見生死蠱有多么難解。
其他眾人都不敢說話,怕影響了無因真人。
只見被圍觀的沐嫣然體表那些龜裂漸漸恢復(fù),慘白的臉色也緩緩紅潤起來,最后她慢慢蘇醒,睜開了充滿魅惑的雙眼。
竟是老道利用無極生太極,太極生萬物之法,將內(nèi)力轉(zhuǎn)為生機,助沐嫣然度過了這次要命的毒發(fā)。
“呂道長,你無礙吧?”
寧云還是第一次見到無因真人額頭流汗,雖然只是些細(xì)汗,但這可是大冬天,而且老道還是絕頂高手的情況下。
“無礙,無礙,喝兩口就沒事了。”
說完,老道拿出腰間的葫蘆,灌了兩口酒,果真如他所說,氣也不喘了,汗也沒有了。
寧云看不出門道,吳有信卻明白,以內(nèi)力化生機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而化出足以救活一個必死之人的生氣,這該是多么深厚的內(nèi)力,要知道如果沐嫣然不是中了難解的蠱毒,而是其他瀕死情況,被無因真人這么一救,此刻應(yīng)該已經(jīng)痊愈了!
別看老道似乎真的喝了兩口酒就沒事了,其實他剛才只是借著喝酒的短短數(shù)息時間調(diào)息了一番,而短短幾息時間,竟能恢復(fù)那么多損耗的內(nèi)力,不,也許沒有完全恢復(fù),可能只是穩(wěn)定了突然失去巨量內(nèi)力帶來的負(fù)面影響,但這已經(jīng)超出了吳有信的認(rèn)知范圍。
在他的了解中,似乎只有到了那個境界的高手才做得到。
重新打量一番無因真人的形象,吳有信不敢置信的問道:
“呂道長,莫非您就是……”
話還沒問完,就被老道打斷了。
“老道我只是暫時保住了這個女娃的命,要想治好她,只有一個辦法,去神醫(yī)谷?!?p> 吳有信不是沒有想過帶沐嫣然去神醫(yī)谷,但神醫(yī)谷根本就是個隱世門派,江湖上只有它的傳說,沒人知道它究竟位于哪里,無處找起,這還不如盯著關(guān)大夫什么時候回來呢……
“難道呂道長你知曉神醫(yī)谷的具體方位嗎?”
耿直的吳舵主一下反應(yīng)過來,激動的問道。
無因真人何止知道神醫(yī)谷的位置,三年前為了救寧云,可沒少往那跑。
他擔(dān)憂的看了寧云一眼,點了點頭算是回應(yīng)吳有信的問題。
翌日。
無因真人又為沐嫣然壓制了一次蠱毒發(fā)作,他帶寧云、朱笙,外加四名輪流抬擔(dān)架的丐幫弟子,離開登城,乘船前往神醫(yī)谷。
為了穩(wěn)住沐府,劉三和陸全假省親成了真省親,帶著三千精銳,步伐整齊的朝老家開拔。
而吳有信,則帶著一眾丐幫好手準(zhǔn)備重整揚州分舵。
又一天后,沐府。
一個發(fā)須灰白混合的男子走進大廳,他眼神陰測,穿一襲紫黑錦袍,帶著金紫色發(fā)冠,雖看似雍容華貴,卻渾身上下都讓人覺得歹毒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