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小路上,小德子抽噎的聲音一直在耳畔。
小德子話說得斷斷續(xù)續(xù),含糊不清,卻還要不停地說,似乎在他認知里,這與我的性命相關。
我張張嘴想告訴他,自己就是看上去嚴重點,死不了,可一開口卻又是嘔出一灘,小德子嚇的臉色更白上幾分,眼睛滿含淚水,仿佛下一秒我就要在此原地升天。
“殿下,殿下你堅持住,染柒姑姑找了趙太醫(yī),只要咱們回宮,就都好了,就都好了啊?!?p> 他撐著我的身子走的飛快,我跟不上他的步子,踉蹌的要往前傾,他也總能及時扶住我,繼續(xù)前進。
路程行至一半,就突然聽到一聲“殿下在這!”
聽聲音是我宮里的宮人。
隨即而來的,是杜暄。
黑色衣物滿是破口,裸露在外的肌膚沒有幾片是好的。
他二話不說,一把抱起我就運起輕功往回飛。
窩在他懷里時,嗅著他身上濃厚的血腥味,我又嘔了口血,他只是抱著我的臂膀又縮緊了些。
就在鮮血又要翻涌上來時,我及時吞咽了下去,開口“宮里不許這樣飛的?!?p> “屬下明天就去領罰?!?p> 我小小戳了戳他身上還在冒血的傷口。
“之前訓練時不小心弄的,都是皮外傷,不礙事?!?p> 杜暄的輕功練的極為到家,即使是兩個人,也很快就回到了寢宮。
站在房口的趙傾安一看見我倆,臉色難看的一腳踹翻了桌旁敦實的紅木圓凳,罵罵咧咧道。
“染柒一找我準沒好事,兩個瘋子!瘋子!”
“還有你這個小崽子,要不是老子秘密派人去找你,你打算多會兒回來,血流干凈了再回來嗎?”
他嘴上不閑著,手上的功夫卻也不慢。
先是丟給杜暄一個小藥罐子,沒好氣的說。
“自己擦?!?p> 然后一把扣住我的手腕,見青紫一片,臉色更難看了。
“呂舒是瘋了嗎?她知不知道這樣手腕會廢掉!”
從懷里掏出個油紙包著的褐色大藥丸就往我嘴里送,伴著血,我竟然也這么一口吞了下去。
太醫(yī)院圣手的稱號不是白來的,再開口時不會先嘔一灘血。
我靠著床柱,看見他掌心雖然止住血,但傷口還是見到肉,有點虛弱的說“你這手掌怎么了?”
趙傾安看都不看我一眼“出門太著急,絆了一跤,跌倒了?!?p> 我腦海里立刻浮現(xiàn)出向來自允風流人物一身白衣的趙傾安,腳被絆了一下,四肢在空中胡亂舞動,直直面朝下的平地摔跤。
我不由哈哈大笑。
腦門卻遭受到來自趙傾安的暴擊。
“還笑,不要命了?好不容易止住血?!?p> 后腦勺碰的一聲撞上床柱,生疼。
稍稍恢復精力的我有力氣開始回嘴。
“趙傾安,我現(xiàn)在是病號。”
他瞪了我一眼。
“你傷到的是胸口,又不是腦子?!?p> “脫衣服?!彼畹?。
暗流在屋內(nèi)涌動,一時間寂靜無比。
我瞇起眼睛看著他,語氣微妙。
“趙傾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p> 趙傾安沒好氣的又爆了個腦栗子給我。
“小崽子,以你為染柒為什么找我。脫!”
說罷就自己上手開始脫我衣服。
我索性閉起眼睛,努力忽略他人靠近的不適感,隨他自己折騰。
“不是,你這怎么這么裹了那么多層。”
悉悉索索的聲音響了半天,我忍不住開口。
“趙傾安,我猜你病人多半都是被你這么磨死的?!?p> “你閉嘴?!?p> 我能清晰的感受到牢牢束縛著胸部的白條被一層層揭開,不能見光的秘密頭一次暴露在他人面前,那是被所有人都否認的一部分,連我自己都無數(shù)次質(zhì)問過自己,為什么。
隨著衣裳落地的聲音,我剛想睜開眼,卻被趙傾安一把捂住。
溫熱的掌心覆蓋在眼上,帶著熨燙和些許不想承認的舒適。
“別睜眼,我拆了你抹胸,不然扎不了針?!?p> 素來被我忽視厭惡的一部分,現(xiàn)下卻被趙傾安小心翼翼的一點一點的揭開,輕柔的敷上藥膏,仿佛在對待什么絕世珍寶一樣。
閉上了眼睛,眼淚還是不由自主的涌出,劃過手掌與面頰相接的縫隙并在此聚攢,冰涼的淚珠滴落到裸露的肌膚。
黑暗中,趙傾安沒問為什么,只是用什么東西給我擦了擦。
“趙傾安,我跟康寧一樣,是女孩子嗎?”
“嗯?!?p> “那.....我跟康寧一樣嗎?”
黑暗里的五官異常敏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屋外的風聲比以往浩大許多。
他沉默了半響,才開口
“你們,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