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瞇眼盯著因為散去光芒而顯得灰靄的天際。
我本不應該激怒父皇,我應該繼續(xù)裝作一副乖巧聰慧的模樣,將所有的陰暗隱藏起來,然后站在他的偉岸陰影里積蓄力量。
我還是,太激動了啊。
拇指和食指間干涸的血痂,隨著兩者的摩擦散落成粉末。
一直堵塞在胸腔的激蕩因為啐出的那口濃稠到反胃的血痰而得到些微平復。
可我知道,那些余下的不甘、怒火、狠意,它們只是暗藏著等待著下一次的爆發(fā)。
今天之后,我不清楚父皇母后各自會有什么樣的計劃與對決。
但是有個弟弟,故事真的會好玩起來。
大風四起,耳畔的發(fā)絲飛揚迷住了眼睛。
寬大的衣袖被風鼓吹膨起,風穿過周身似乎真的要將我托起,帶往遙不可及的天空。
下方一道稚嫩的聲音驚呼“我的披帛!”破除我剛剛沉浸玄妙。
我料想應是哪家官人的女兒,冬天愛美,還不忘披層輕薄的披帛。
只見那淡粉繡金的薄紗肆意的隨風起舞,任憑大殿主路上服侍的宮人怎么跳起撈夠,都碰不到一點邊角。
我看著他們各種撲飛,跳躍滑稽的模樣,撲哧了一聲,隨即便是朗聲大笑,停不下來的那種。
笑到身子發(fā)軟,站都站不穩(wěn),只能滑下倚著柱子,半蜷著大笑。
小德子早就打發(fā)周圍的宮人散去,專門為我留出一片空地。
倒是不害怕那些近侍私下會如何議論我如此出格的舉動。
他們連看都不敢看,生怕會為此喪命。
芳華殿的那位,可不是好惹的。
想到這里,我又自顧自癡癡地笑起來了,沒人聽得見我在笑,從始至終,都只會有我一個人。
下方一番鬧劇過后,隨著風向,我注視著那抹淺粉的披帛最終在空氣里搖搖欲墜,飄落在癱坐在地上的我的懷里。
淡粉色輕綢,生動嬌嫩像是春天枝頭蕾蕾花苞,它不該落在這。
我自己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手里已經(jīng)拾起那塊薄紗,我沉默不語看了它幾刻。
我起身撣去身上的灰塵,往通明璀璨的大殿走去,路上順手交給一直低頭不敢對視的近侍,吩咐他物歸原主。
下方互相寒暄的官員以何相為首陸續(xù)登上臺階。
在席上就座不久,便見各色官員在侍從的帶領下就席。
我向許久未見的太傅們行禮,在百官面前做足了樣子,畢竟我是瘋了,但不是傻了。
故事里有個弟弟固然會好玩,但我可一點都不想輸。
對頭發(fā)半白的周太傅行完禮后,才發(fā)現(xiàn)坐在他一旁的小姑娘,正披著淺粉繡金的薄紗,手里還不忘緊緊攥著。
“謝過殿下將小女的披帛送還?!?p> 許是害怕,小姑娘一直低頭啃著糕點,從我的視角看去,只能看見白皙嬌嫩微微泛紅的面頰。
真的跟那塊薄紗一摸一樣
察覺到此,太傅慈愛的看了小女孩一眼,向我解釋道。
“這是家里老婦老蚌生珠得來的小女兒,性子有些膽小,望殿下見諒?!?p> 我微微一笑。
“太傅言重,舉手之勞而已?!?p> 我看向那個低頭啃糕的小姑娘,夸贊道
“你的披帛很好看,很配你?!?p> 話音剛落,就見小姑娘臉頰爆紅,紅暈一路從脖頸蔓延到頭頂,真的是從頭紅到脖子的那種,她囁嚅開口“謝殿下?!?p> 要不是我功力恢復不少,我還真聽不見這細小的一句感謝。
日光的朗色消失,圓月漸升。
時辰一到,大監(jiān)拿起鑼槌,在一聲清脆的鑼聲響起后,大殿的燭燈被熄滅不少,眾人的交談也漸漸消失,舞姬開始魚貫而入,這也預示著夜宴即將開始。
隨著我坐回到座位上,大殿內最后一盞燈火被熄滅。
星星點點的熒光隨著殿門的開啟涌入空曠的中心,清涼夾雜著絲寒氣的風吹散了火爐帶來的燥熱,銀灰色的月光籠罩在步履輕盈的舞女身上。
手持的黃銅蓮花燈盞在她們站好隊列后,依次亮起。
清凌凌的簫聲從四周傳來,舞女們身形緩慢移動,纖纖玉指將蓮燈舉止頭頂,舞姿輕緩曼妙,借由手中蓮燈盈盈燭火,做出向天祈福的姿態(tài),虔誠空靈,簫聲漸隱,悠揚的馬頭琴似流水般潺潺,,舞蹈開始熱烈歡快起來,舞女圍繞的正中央燃起松柏搭乘的篝火,殿內暖香襲來,眾人圍聚篝火,慶祝一年豐收,羅裙翻飛間,舞女借著旋轉趁機重新點燃燈盞,大殿重拾光明。
一舞結束,不知是誰帶頭高喝了一聲“妙!”眾人也不再拘束,紛紛喝彩起來。更甚有些激動的武夫直接拍起了桌子,父皇見此,微微一笑,便叫人賞的豐厚些。
面上的表情也頗有講究,似是與眾人一般驚嘆此舞編排的精巧與民同樂,但又不會顯得孤漏寡聞,井底之蛙般,從而有失皇家威嚴。
太監(jiān)們默默將舞女們沒來得及點燃的燈盞一一點上,宮女悄然入殿,將晚宴的餐食有序端上。
殿內爐火旺盛燥熱,最先上案的是一小碟撒了桂花蜜的杏仁奶豆腐,既有豆腐的細膩潤滑,又含濃郁奶香,微甜的桂蜜中和杏仁的甘苦,清新爽口。
我看了一眼對面康寧的小案,和平常一樣,只動了半碟。
垂下眉眼,抿了幾口杯中的溫茶,將小德子招來,在他耳邊低聲道“晚宴結束后,你去御廚那里讓他們再做一份這個“
見多數(shù)賓客用盡,宮女便撤去碟子,順帶擺上接下來的菜品,只是都有些油膩,我頓了頓,”再加上一碗薄粥還有幾份爽口小菜。”
康寧似乎有感,朝我看來,只一眼,平靜的沒有絲毫波瀾。
我有些發(fā)愣,突兀的想到冷宮里的那個小姑娘,雖然我已經(jīng)派人打點過,但定是比不上這些。
于是又囑咐道。
“冷宮里也按章夜宴的安排送兩份去”
言罷,我收回放在康寧那里的余光,重新看向大殿中央。
安瓿使團滿滿異域風情的歌舞,大膽美艷的褐色舞姬引走不少目光,來訪使者客套祝福之后,便是兩國之間波濤暗涌的爭鋒。
安瓿本源是游牧民族,百年來內斗不斷分為不同氏族部落,安瓿便是中原對其的統(tǒng)稱。
大晗作為唯一與其地域有所交集的大國,面對猶如散沙的安瓿本不足為懼。
但近年來趁著大晗與其他兩國的不斷細微摸擦,安瓿各色氏族不知何時被逐漸聚集起來。
今日前來的的就算目前最強的三大氏族之一,夏氏。
以安瓿一國自居,看來夏氏對其他兩個部落,勢在必得啊。
就是不知道,父皇與他們之間會進行什么交易。
畢竟前有安瓿,背有莞、綏兩國,大晗夾在中間,這個地理位置天然不占優(yōu)勢啊。
墨墨嬤嬤
咋說哩,說一句大改,真的不為過。我又想起了自己的存稿,真的好傷心啊,好多好多字呢??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