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并不寬,尤其是在冬天的時候,河水僅僅不到百丈。
郭威和荊軻渡河之后,上了給他們準備好的車駕。
他們甚至還能順著北風,聽到對岸若有若無的哭聲。
郭威上了駕車的位子,揚起長鞭對馬屁股就是一通抽,嚇得剛剛跪坐在車上,抱著送給秦國‘禮物’的荊軻忍不住提醒:“慢點,你還不太擅長駕車,不用著急?!?p> 呼呼的風聲從耳畔傳來,郭威之所以要駕車快行,主要是被太子丹等人的哭聲弄得心煩意亂,鬧心的不得了。
想要盡快擺脫而已。
馬車在大道上飛馳。
不久,坐在御手位置的郭威就感覺到了絲絲寒意,抬頭看了眼車蓋,扭頭對荊軻抱怨道:“荊軻,你就不會問太子要一輛輜車,這破玩意四處透風,大冬天的趕路,你咋想的?”
荊軻穿著大氅,披著披風,神氣活現(xiàn)的穩(wěn)穩(wěn)跪坐在車上,惜字如金道:“安車威風!”
安車是威風,可是安車就一個綢布制作的車蓋,連快擋風的車板都沒有。而輜車不一樣,就像是房車似的,將人包裹的嚴嚴實實,是冬天出門旅行的標配。
面對這個時刻想著要維護自己面子的破落戶貴族,郭威忍無可忍,咆哮道:“這荒郊野嶺的,誰能看到你的威風?”
荊軻有點委屈,他發(fā)現(xiàn)過了易水的郭威似乎變了,變得暴躁了許多。
當夜,郭威趁著守夜的功夫,想要打開光門回去??墒亲屗唤獾氖?,他怎么也打不開光門,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找到打開光門的辦法。折騰了大半夜,直到荊軻在大半夜醒來,郭威也沒有成功。他發(fā)現(xiàn)自己想簡單了,回去的路一點也不容易。
似乎只能完成光門給他下達的任務(wù)。
主導刺殺秦王。
也沒說是否要將秦王弄死。
是否有其他條件,一概不知。而且這些任務(wù)都是灰暗的,似乎還有契機需要點亮。
他琢磨了好一陣,想著自己得多花點時間在光門上,要不然,自己真要在這亂世耗死了。
郭威喝了口從燕國帶出來的酒,暖暖身子,就著火光對荊軻道:“荊軻,這次任務(wù),你得以我為主?!?p> 荊軻剛睡醒,還在迷糊,被冷風一吹,渾身打了個哆嗦,頓時清醒了不少。心說:原來郭威這小子要篡班奪權(quán)。忍不住氣道:“賢弟,你知道秦王不會給你靠近的機會,關(guān)鍵時候,還得靠我。”
說完,荊軻表現(xiàn)出強大的自信,好讓郭威知難而退。
可郭威根本就不在乎荊軻的不滿,自顧自道:“刺殺秦王的任務(wù)還是你去,但是我得當頭,你得聽我的。至于之前商量好的合作,我也不會怠慢?!?p> 荊軻聞聽,刺殺秦王的任務(wù)還是讓他去,而郭威還是輔助他刺殺成功,似乎這家伙不是要篡班奪權(quán)。
僅僅是要個名頭。
多半是心里不滿了。
至于為何會不滿?
荊軻大概猜出來,郭威是對自己處處不給他商量的機會,從而產(chǎn)生了不滿。給郭威名義上的頭領(lǐng)的身份,對荊軻來說毫無損失,沒多想就爽快道:“可以,你做主,我聽你的總可以吧?”
荊軻剛說完話,郭威就發(fā)現(xiàn)光門中似乎流出流光溢彩的星光似的,宛如虹橋,給人無限遐想。
更讓他驚嘆的是,光門之前發(fā)布的任務(wù)被點亮了,隨即又消失。
“這可是你說的,不能說話不算數(shù)?!?p> 荊軻無力地擺擺手,他也不想和郭威在這種小問題上糾纏,敷衍道:“你說了算,哪怕是你要去魏國過境,我也答應(yīng)。就是不能耽誤了大事,這一點你可做到?”
郭威抬頭看了眼荊軻的腦袋上方,‘仆從’兩個字或隱或現(xiàn),仿佛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高興道;“不用,就按你說的做?!?p> 郭威又找到了個光門的小秘密,心中竊喜不已。
荊軻愕然,他就鬧不明白,什么都他說了算,郭威爭這個主事人的身份意義何在?
隨后的幾天里,他們進入了趙地。
這條路,也是去秦國最荒涼的一段路。
趙國經(jīng)歷過兩次國戰(zhàn),光青壯就損失了百多萬,加上饑荒。曾經(jīng)繁華的趙國境內(nèi),如今不少村莊內(nèi)僅留下殘垣斷壁,還有野獸的叫聲。
哪怕是馬車走在大道上,也鮮有行人經(jīng)過。
反而曾經(jīng)趙國的軍事堡壘,如今大部分都被秦軍占據(jù)了。
好在戰(zhàn)國不禁止人的流動,加上郭威和荊軻一看就不像是普通人,所以沒有人敢攔截。
一路上走走停停,耗時近兩個月,他們才抵達了秦國的國都咸陽。
和燕國的國都差不多,這個時代的城市都有厚重的城墻,高聳的箭樓,還有嚴密的盤查。
“交稅,車五百個半兩,人二十!”
入城門的時候,秦國的衛(wèi)兵看了一眼郭威和荊軻,還有他們的車之后,不急不緩道。
郭威撇了一眼對方,毫不客氣道:“我這盒子里還有寶物,難道也要交稅?”
“寶物?”
對六國的人來說,秦人除了殘暴,武力值很高,不怕死的標簽之外,還有一個標簽——土鱉。
面對寶物,作為土鱉秦人,他們根本就分辨不出寶物的價值。
衛(wèi)兵意識到了自己的認知上的缺陷,急忙找人,很快有個官員模樣的武士匆匆趕來,見荊軻和郭威沒有下車,不由得將手按在了腰間的劍柄之上,冷笑道:“哪里來的狂徒,可知我大秦的威風?”
“我們談的是交稅的問題,別扯沒用的。”獲得主事人的身份的郭威壓根就沒有搭理對方的意思,反而指著荊軻手中的匣子說道:“這個匣子里是樊於期的首級,是否是天下有數(shù)的寶物?”
對方傻眼了,樊於期的首級價值萬金,從價值上來說,當然值萬金。
可問題是,郭威和荊軻從哪兒得到的首級呢?
對于普通的秦國士兵來說,樊於期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他們平日里遠遠眺望都不見得有機會。如今被兩個六國之人輕松將首級割下,可見這倆人身份絕對不一般。
郭威吊兒郎當?shù)貜能嚿咸聛?,湊近道:“要打開看看嗎?”
城門小軍官都快嚇傻了,樊於期在秦國的時候,曾統(tǒng)兵十萬,是秦國有數(shù)的大將。
這等大人物的首級,哪里是他能夠查驗的?
軍官愣了愣,很快氣勢上弱了下來:“還請兩位貴客稍等,我去稟告我家大人?!?p>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秦軍鐵衛(wèi)踏馬而來,轟隆隆之間,為首之人爽朗的大喊:“官舍已經(jīng)給兩位準備好了,還請兩位移步?!?p> 四方館。
秦國招待小國使臣的所在。
郭威和荊軻終于安頓了下來,沒等他們商量接下來的行動,館驛奴仆慌慌張張的跑來叫道:“中車府趙大人
,命兩位前去!”
郭威和荊軻面面相覷之后,互相點點頭,兩人都是見機行事的打算。
“在下衛(wèi)人荊軻,鄭人郭威?!?p> “見過趙大人!”
趙高很不滿意,對方的態(tài)度太敷衍了,心中稍有不滿,打算給他們一點難堪,悠悠道:“樊於期的首級,我要帶走。想要進獻給秦王,至少得五餅黃金孝敬?!?p> 趙高感覺對方似乎對他很不敬,打算故意刁難。五餅黃金,也就是五斤黃金。這錢對秦國給樊於期的賞格來說,不值一提。但是對普通貴族來說,這可是筆大數(shù)目。
荊軻是要刺殺秦王的人,怎么可能對趙高這等小人物有所尊敬?
而郭威就更不用說了,他對趙高的厭惡之心從心底涌上來,秦國要是沒有趙高,真不太可能二世而亡。
奸佞,小人,標簽一個個往趙高腦門上貼,郭威心說:趙高也配讓自己行禮?
要是遇上關(guān)二爺,他或許還真會折服于對方的忠義,給二爺足夠的面子。
趙高?
我呸。
趙高白凈的臉上,一點點被燙地通紅,怒氣也越來越盛。
可沒等他想要教訓對方,郭威就冷笑道:“既然秦王不想要樊於期的首級,咱們也不湊這個熱鬧,不給了?!?p> 說完,拉著荊軻就要離開:“五餅黃金?你是沒見過錢?還是以為你趙高能在秦國一手遮天?”
誹謗。
污蔑。
趙高被郭威的話又氣又怒,卻又不敢發(fā)作。趙高入秦王身邊才不過七八年,靠著努力被提拔成為太仆門下的佐令,才有了接近大王的機會??稍谇貒邔友劾铮贿^是溜須拍馬的小人。要是引起了秦王的懷疑,他旦夕之間就有性命之憂。
郭威和荊軻在城門口說出他們擁有樊於期的首級,只要將首級獻給大王,作為引薦人的趙高也算立功了,加官進爵不在話下。可是對方愣頭青的樣子,似乎根本就不給他發(fā)威的機會。
趙高不敢私自扣押,畢竟郭威和荊軻的事在咸陽傳遍,真要是做的過分,他也落不著好。
郭威也就是欺負趙高還沒有發(fā)跡,膽子小。
遲疑片刻,趙高急忙追上去,攔住郭威道:“你們不能走?!?p> “憑什么?”
“對,憑什么?”
郭威和荊軻從六國來秦國,按照秦國的律法,只要不觸犯秦國的律法,就沒有人治他們的罪。同時秦國招賢館也會對他們的能力進行甄別,要是愿意留在秦國,將來也不見得是碌碌無為之輩。
趙高詞窮,但是郭威卻開口了:“我們路上的盤纏花光了,你要是資助我們十餅黃金,或許我們還能留下?!?p> 趙高傻眼了,他自從進入中車府之后,什么時候被人敲詐過?
可對方看他的眼神,仿佛屠夫看狗子的眼神,讓趙高后背發(fā)涼地想跑,這家伙不會一言不合就殺人吧?
趙高懊惱的跺腳,仿佛有個聲音說:不過了。“稍后我讓門人送來,但是首級我要勘驗。”
“可以,但不能你一個人,得找廷尉的人來。甚至軍中將領(lǐng)也可以?!惫馈?p> 等趙高離開了館舍,荊軻這才不解問:“賢弟,你為何向他要黃金?”
“難道你有五餅黃金給他?”
郭威冷笑道:“趙高是小人,小人就會權(quán)衡利弊,選對自己最有利的。不用擔心,他會送錢來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