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前幾天來,保不齊沒臭,這兩天都味了!”
“之前還在日光下曬了這么久,味都散了出來不少。”
“不信,不信,你們聞聞?我手上還有尸臭味?!?p> 郭威的一通解釋,雖讓周圍的秦國大臣們放下了心頭的緊張,可隨即,之前有多緊張,現(xiàn)在就對郭威有多鄙夷。紛紛扭動脖子,想要躲郭威遠些。
幾乎所有人心想,如果這貨想要在秦國某差事的話,肯定會很慘。
因為很多大臣,都記住了這缺德玩意。
郭威不說不要緊,拿著匣子的閹人打開之后,果斷地屏住了呼吸,然后對周圍使了個眼色并搖頭,說明匣子里除了樊於期的首級,什么危險也沒有。
司寇府的官員,查驗后也沒發(fā)現(xiàn)問題。
樊於期的首級被呈上秦王面前的龍案。
首級很瘆人。
當初樊於期為了成就荊軻的刺殺,自刎而死??赡呐率亲詺ⅲ彩墙y(tǒng)領(lǐng)千軍萬馬的大將軍,那種彪悍蠻橫的臉,在他死不瞑目的憤怒下,更加讓人感覺害怕。
宛如兩個黑洞洞的墓穴,散出悠揚的聲音。
啊——
秦王嬴政見過人死,可沒有見過死了這么久的人,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尤其是他內(nèi)心的不安加劇了他內(nèi)心的恐懼,畢竟他也知道,樊於期這家伙就是嘴臭,說話口無遮攔??梢f真的危害大秦,想要對秦國江山不利,連他這個國君都不會相信。
立功無數(shù)的大將軍,卻因為一句話,落得個滿門皆死的下場。
可內(nèi)心之中,嬴政也知道樊於期對大秦軍功顯赫,這家伙之所以會胡說八道。一來是居功自傲,樊於期在大秦,連王翦等人的賬都不買,除了秦王和呂不韋能指揮得動他,秦國上下誰也喊不動。其次就是性格如此,粗魯,野蠻,醉酒后六親不認。
誰都知道樊於期會因為喝酒惹事,但誰也沒想到,他會惹出這么大的事來。
嬴政知道樊於期逃離秦國之后有怨氣,但他也有怨氣。
要不是樊於期這混蛋,說什么:大王是呂不韋的親兒子。結(jié)局根本就不會這樣。
甚至呂不韋也不見得一定會死,而嬴政也不用陷入如此尷尬的局面。他如今掌控了朝堂,但就怕那天有心人暗地里用這事挑唆,引起秦國內(nèi)部的大亂。
當嬴政看到樊於期的首級的那一刻,他內(nèi)心的恐懼卻要多過內(nèi)心的憤怒。
嬴政被樊於期黑紫空洞的目光盯著,內(nèi)心徹底陷入驚恐之中,雙手仿佛要擋住對方從眼眶之中沖過來的怨氣似的胡亂遮擋著面部,同時大喊:“拿走,快拿走!”
閹人立刻將首級拿走了。
首級沒有任何問題,肯定是樊於期的。
但是秦王陷入了驚魂未定的情緒之中,良久,殿上似乎傳來一聲低吼:“朕能征戰(zhàn)天下,如何懼得個死人?”
荊軻見秦王的情緒不太對勁,他如今等著秦王讓他將督亢之地的輿圖獻上去。可又擔心秦王因為之前的驚嚇,阻止了接下來的獻圖。
萬一真要這樣,不僅樊於期白死了,田光白死了,連帶著他和太子丹門下,以及整個燕國付出巨大努力都將化為烏有。
不能這樣!
荊軻暗暗對自己告誡,不得已,只能自己開口對秦王高聲道:“外臣荊軻,向大王進獻燕國督亢之地輿圖,還請大王準許。”
秦王嬴政這才警醒自己之前的失態(tài),隨后調(diào)整了一下心情,擺手道:“呈上來!”
“還請大王讓臣親自為大王講解輿圖,臣在燕國居住多年,對督亢之地耳熟能詳?!?p> 荊軻極力的給自己創(chuàng)造機會,同時,他發(fā)現(xiàn)秦國的臣子還有秦王,都讓樊於期的首級給驚嚇過之后,反應(yīng)不像是之前那么的警惕了。這也是說,他靠近秦王的機會就更大了。
面對近在咫尺,想要從荊軻面前拿走輿圖的閹人,荊軻極力推銷自己。
秦王也不覺得有什么大礙,頷首道:“準了!”
荊軻站直了身體,雖雙手無法給自己整理衣冠,但還是停住了一會兒,仿佛在用身體調(diào)整,好讓自己顯得更加的精神和體面。
督亢之地的輿圖,屬于涿州附近,和上谷郡很近。
一旦涿州失守,對于燕國來說,關(guān)內(nèi)之地將盡數(shù)失去。
秦國雖沒有立刻攻打燕國,吞并燕國的打算。但是如果攻打一下,讓燕國失去邊境的防御,似乎也不錯。
荊軻臉上沒有緊張,但是心臟跳動越來越快,讓他越來越不安。
隨著刺殺越來越近,他的心也仿佛被麻布一層層的包裹起來,越來越緊。緊地他喘不過氣來。
反倒是郭威,瞪著大眼珠子,四處打量。上殿之前,秦國官員教導他的禮儀被他忘了個趕緊。他抬手指著趙高,嘿嘿冷笑道:“趙高,你還欠我三個金餅子。”
“憑什么?”
趙高本就氣地不行,被郭威敲詐了一大筆,這是他這幾年給大王效力的恥辱。打狗還看主人吶!
你可以不把我趙高當回事?
難道你還能把大王不當回事?
在眾目睽睽之下,還敢敲詐我不成?
郭威腆著臉,指著荊軻道:“我被他敲詐了三個金餅子,不足十個數(shù)了,你得補給我?!?p> “憑什么你不去找荊軻,為何要認定咱?!壁w高氣地連說帶比劃,對郭威怒斥道:“要是在宮外,本官和你拼了,你信不信?”
“我信,但是你不中用啊!”
郭威調(diào)侃著趙高,隨即道:“荊軻帶我來發(fā)財,你小子卻趁著我人生地不熟來敲詐我,我不盯著你,難道盯別人去?有道是冤有頭,債有主,你家郭大爺,就是你這輩子的債主了。就問你服不服?”
“我不服!”
周圍的秦國官員沒有忍住不笑的,在他們的眼里,似乎郭威僅僅是個渾人。
渾人是沒有價值的,更不用擔心郭威被秦王器重。
反倒是尉繚覺察到了些許異樣,他和郭威交談過,思維嚴密,口才也不錯,不像是這么個粗鄙之人。老頭不由地挪動了一下位置,躲得遠遠的。一來,覺得古怪;二來,老頭有種天生的警惕,仿佛預(yù)感到了危險。
正當群臣的注意力都被郭威吸引住的時候,荊軻也已經(jīng)到了秦王的面前,督亢輿圖被展開,荊軻指著輿圖講解起來:“燕國的邊境城墻從武陽一路南下,延綿千里抵達平舒城。堡壘城池十余座,最為嚴密之地在汾門一線,大王請看這里——”
說話間,輿圖已經(jīng)展開到了最后的一部分,秦王嬴政湊近之后,卻發(fā)現(xiàn)輿圖展開之后,赫然是一柄冒著幽幽藍光的匕首。
隨即,荊軻手握匕首,咬著牙大喝道:“六國苦秦久矣,嬴政,拿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