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子玨咳嗽兩聲，摸了摸桌面，摸到了筷子簍，于是艱難地抽出了兩根，試探地向盤子里夾去。一面夾，還一面說：“這么多菜，我吃不完，你快坐下，幫我分擔(dān)一二。”
“可是。。。我。。?！闭茻糁е嵛幔杂种?。
“怎么了？”祁子玨問，“覺得尊卑有別？你不用介意那些世間俗禮，都是些無用的規(guī)矩，人生本就又苦又長，在這小筑里，想怎么來就怎么來吧?！?p> 掌燈下意識道了句“是”，表示認(rèn)同，也順從地坐在了祁子玨側(cè)邊，卻還是不肯下筷。
祁子玨聽她不肯動筷，于是問道：“又怎么了，可是菜不合胃口？”
掌燈聞言，望著那一桌子葷菜，不知該怎么開口。猶豫半晌，才道：“掌燈今晨有些積食，并未覺餓，故而。。。”
祁子玨面上有些不悅，道：“還敢說今晨積食？若不是方才與疾馳閑聊，他說你今晨只喝了幾口水，小半根玉米，我又怎么會讓你與我一起吃飯呢？你是身比柳絮嗎，怎么吃得這么少？”
掌燈咬了咬嘴唇，不知為何這位二公子會與疾馳聊到自己的吃食是多是少，這兩個人是有多無聊??！待會兒見到疾馳，一定要訓(xùn)斥他一番才好。
祁子玨聽對方不打話，皺了皺眉，忽然間，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問道：“莫非，你不吃葷的？”
見公子已經(jīng)猜到，掌燈終于不再扭扭捏捏，承認(rèn)道：“公子真是聰明無雙，我。。?！?p> 聞言，祁子玨方才筷子，饒有興致地問道：“為何？是吃不了，還是不愛吃？”
掌燈想了想，道：“不瞞公子，掌燈素來遠(yuǎn)葷腥，不是吃不了，也不是不愛吃，而是不忍心。年幼之時，我曾經(jīng)看過有人殺牛，那只老牛似乎知道自己的命運(yùn)，通了人性，眼角竟然帶淚，滿目悲切，任旁人對此視若無睹，我卻能夠感同身受。猶豫片刻，還是無法袖手旁觀，裝作沒有看見。于是，我跑上前去，拼命地護(hù)住了它，讓他們不要宰殺。大人們拗不過我，只好一面先放棄屠殺，一面勸我，說我小時候也一直都吃肉的，以后也會吃，救下這只老牛沒有意義。除非，我以后再也不吃了?！?p> 祁子玨點(diǎn)了點(diǎn)頭，問道：“所以，你就一直不吃了？”
掌燈點(diǎn)點(diǎn)頭，道：“是的，他們跟我說，除非我再也不吃了，才肯不殺這頭牛。所以我就干脆地答應(yīng)了。后來，那頭老牛雖然被我救下，但沒過多久也自然老死了，我卻在這段時間內(nèi)，偷偷跑去看了大人們殺雞、殺羊。。。目睹了太多的血腥與暴戾，于是，我徹底放棄了葷腥，再也無法下咽了?！?p> 祁子玨沉吟一會兒，似乎在想象掌燈口中的那個駭人畫面，可他自幼眼盲，終是什么也想象不出來，于是問掌燈道：“你可知道，心若太善，是會傷身的?！?p> -----------------第八十八回看雪（2）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