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城睜開了眼。白色的燈光正直射入他的眼睛,他閉上眼睛,把頭側(cè)過去。等到視覺恢復(fù)后,他重新睜開了眼。
白色的墻磚上帶著波浪狀的黃色花紋,他走近一看才發(fā)現(xiàn)這些都是水漬留下的痕跡。白色方塊的地磚凹凸不平,走起來有些硌腳。
下水口的黃色水漬呈扭曲的放射狀,連同地磚和墻上的圖案,共同構(gòu)成了一張大網(wǎng),將整個房間包裹在其中。他慶幸這些圖案是黃色的,而不是紅色的。
整個屋子是封閉的,只有一個門,對側(cè)的墻上有一個小窗戶。窗戶外的夜色已經(jīng)暗了,想來應(yīng)該已經(jīng)是晚上了。屋子里連個椅子都沒有,他只好站著,然后在屋里來回踱步。
他想起了身上還有一部手機,可他搜遍了全身都沒有找到,很有可能是那伙人將他關(guān)在這里之前就把手機拿走了。他又將注意力放在了那個窗戶上。因為他覺得那扇窗戶是他能逃出去的唯一希望。
他走到窗戶下方,細細一看才發(fā)現(xiàn),窗戶外面還裝有一層鐵網(wǎng)。這一層鐵網(wǎng)直接隔斷了出去的念想。他坐到了地下,靠在墻上。
他絕望地靠在墻上,可是覺得不太舒服。于是他向下挪動了一下身子,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墊在腰下面,還是無比難受。
他抬起頭來,看見了墻上的一個斑點。墻上的斑點是一塊圓形的小跡印,在黃白的墻壁上呈暗黑色,在墻邊大約六七厘米的地方。
他走到了那個斑點前,想要弄清那個斑點到底是什么。它不像是釘子留下的痕跡。它太大、太圓了。他盯著那個斑點,盯了很久,知道眼前發(fā)黑,什么都看不到。
“他的身體上一點痕跡都沒有。”一個中年男人略帶著沙啞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安粌H是身體,就連大腦里面都沒有殘留痕跡。等麻藥起作用了,要好好檢查一下。”
他看著周圍,似乎一切都變了一個模樣。他正躺在一個床上,旁邊站著一個身穿白大褂的人。
一個穿著連帽衛(wèi)衣,帶著帽子的人走來:“為什么要給他打麻藥?他不是已經(jīng)失去意識了嗎?”
聽聲音,應(yīng)該是一個女孩。葉城剛清醒了沒多久,就覺得眼皮很重,腦袋也感覺有些不清醒。他微睜著眼睛,看到那個白衣男人轉(zhuǎn)過身來,手里拿著一根針管。
“他的情況很特殊,現(xiàn)在大腦細胞的活性還很高。麻醉可以避免出現(xiàn)不必要的麻煩?!?p> 這是他聽到的最后一句話,麻藥起作用后,他就沒了意識。四周封閉的房屋再次出現(xiàn)在眼前。他并沒有站在那個斑點前,而是躺倒在地上。他回想著剛才發(fā)生的事情,無比真實,一點也不像是他的幻想或者夢境。
如果那些都是真是發(fā)生的事情,那他能夠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剛才他的意識短暫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里面。
那個手拿針管的白衣男人又出現(xiàn)在腦海中,他不寒而栗,總感覺那個人圖謀不軌,要拿他的身體進行實驗。他要離開這里,奪回自己的身體。
他向后退了幾步,身體前傾,一咬牙,朝著大門沖了過去?!斑恕?。巨大的聲音從屋子里傳出。他動了動自己的肩膀,繼續(xù)向大門撞了過去。
幾次下來,那個大門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他又對著大門使出幾招“騰空飛腳爆你頭”,緊跟著一招“老馬翹臀甩后蹄”,大門卻“不動如山”,連一點損傷都看不出來。
他握緊雙拳,改換了招數(shù),使出“鐵榔頭砸核桃”,然后跟上了一記“女朋友生氣拍大門”。他已經(jīng)使出了全身解數(shù),可是依舊不是那扇大門的對手。他喘著粗氣,把手搭在了門把手上。
“嘎吱”一聲,大門開了。他以為門外有人,快速將門推開,打算趁其不備,將其打倒。門外一點動靜也沒有,他趕忙探出頭向外看去,樓道里空無一人。
他撓了撓頭,還沒有搞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他想起了自己的身體還在別人的手里,顧不上其它事情了,跑了起來。樓道盡頭有一個電梯,他走進電梯,看到了三個樓層的按鈕。
他沒有多想,直接按了三樓的按鈕。到了三樓,電梯門打開。他望著悠長又漆黑的樓道,沉思了幾秒。他決定相信自己的直覺,果斷地走出了電梯。
不出他的所料,在轉(zhuǎn)過樓梯拐角后,有一間開著燈的房間。他趕忙朝那邊跑過去,靠近房間時,他聽到了屋子里有人聲傳出。他更加確定自己找對了地方。
一個急剎車,他來到了門口。在剎車時,地面和鞋面摩擦出了一陣“嘶嘶啦啦”刺耳的聲音。當他站在大門口時,屋子里的兩人正瞪著眼睛看著他。
“啊~~~~”屋子里的一老一少受到了驚訝一般異口同聲叫道。葉城注意到那個白衣男人受到驚嚇后,手里的針管不小心掉落,扎在了自己身體的胳膊上。
葉城看針管扎在自己身上,身上就像是也被針扎到一樣,忍不住雙手抱頭大喊道?!鞍~~~”他一喊,屋子里的兩人叫得更厲害了。
葉城指著針管說道:“針,針,快,針!”白衣男子注意到了掉落的針管,趕忙將它拔了出來??吹结樄鼙话纬鰜恚~城松了口氣。
“你是怎么出來的?”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問道,接著轉(zhuǎn)頭對坐在另一邊椅子上的少女說道:“曉曉,你是不是又忘記鎖門了!”
那個少女撓著頭上的帽子,撅起小嘴道:“應(yīng)該,沒有,吧?!?p> “你委屈什么,都告訴過你很多次,關(guān)門之后,要記得鎖門?!?p> 少女低著頭,一言不發(fā)。葉城聽著兩人的對話,心里默默想起了剛才自己能那么輕松打開門,完全是因為門沒有鎖。之前還把自己搞得氣喘吁吁,頓時覺得自己像一個傻瓜一樣。
“現(xiàn)在好了,一個陌生人進了實驗室!”男子指著葉城,“快把他處理了?!?p> 少女從椅子上下來,朝葉城走去。
“你們要對他做什么?”葉城指著自己的身體說道。
“這不關(guān)你的事。”男子若無其事道。
“你們隨意盜取別人的身體,經(jīng)過別人允許了嗎?”葉城喊道。
“你不要大喊大叫了,這樣會影響到博士的研究?!币慌缘纳倥f道,然后將葉城推出了門外。
“你個小丫頭片子,閃一邊去?!比~城一把推開那個少女,重新走進屋里。
“你要是再往前走,就別怪我不客氣了?!鄙倥p手叉腰,瞪著葉城的背影。
葉城沒有理她,自顧自朝前走著。少女雙手各自為掌,置于太陽穴外,表情凝重,身體似乎傳出了一種奇特的能量。
這股能量的速度很快,像雷電一樣劈開空氣,直擊葉城的后腦。葉城覺得后腦勺癢癢的,忍不住用手撓了幾下。
少女楞在一旁:“什么?居然沒有用?不可能,再來?!?p> 少女再次向葉城發(fā)出攻擊。葉城這一次感覺后腦被什么東西擊中,身體打了一個冷顫。除此之外,他看上去并沒有一點異樣。
兩次攻擊,都沒有被葉城重視,甚至都沒有讓他轉(zhuǎn)身,這明顯惹怒了少女。同時,這也吸引了博士的注意力。
少女的雙眼逐漸通紅,身體使出更多的能量。一旁的博士察覺到了異常,喊道:“曉曉,不要胡鬧?!?p> 少女似乎沒有聽到,繼續(xù)聚集著能量。
“曉曉!”博士吼出了更加嚴肅的聲音。
少女身體出現(xiàn)了反應(yīng),剛才在身體中聚集的能量全部都消散開來。葉城受到驚嚇轉(zhuǎn)過頭,看向那個少女。只見她低著頭,悶悶不樂地走進房間。
葉城一時間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那個博士為什么要對少女如此嚴厲。
博士走到葉城面前道:“你到底是誰?為什么能夠免疫曉曉的攻擊?”
“攻擊?”葉城心里覺得疑惑,因為他根本沒有感受到什么攻擊??粗┦磕橇鑵柕难凵?,他也毫不示弱,上前一步道:“我為什么要告訴你?!?p> “那你為什么要跟蹤我們?”
葉城看了一眼床上自己的身體,說道:“因為他?!?p> “如果是這樣,那請你走吧。我是不會把他交給你的?!?p> “你們?yōu)槭裁匆粋€毫無意識的軀體?”葉城問道。
博士看上去很緊張,跑到一旁,從里面拿出了一把手術(shù)剪,對著葉城說道:“你到底是誰?為什么你知道這個軀體喪失了意識?”
“你怎么有這么多問題?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跟你解釋,總之我就是知道。我們能不能不要把事情搞這么復(fù)雜,把這副身體給我,我就離開。我不會報警,也不會跟別人提起關(guān)于這里的一切?!?p> “不可以。不僅是這副身體,就連你也別想離開這里?!辈┦空f完以后,少女再次釋放出了一股能量,朝著葉城襲來。
葉城猛一轉(zhuǎn)頭,狠狠瞪了少女一眼,那股能量瞬間消散。少女眼前出現(xiàn)了一只魔鬼的面孔,嚇得她全身直冒冷汗,連連后退。等她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眼前并不是什么魔鬼,而是葉城。
這一幕也嚇到了博士,手里的手術(shù)剪也掉在了地上。他與少女相處時間不短,對她很是了解這,是他頭一次看到少女表現(xiàn)出如此恐慌的模樣。
葉城緩過神來,發(fā)現(xiàn)面前的兩人看自己的眼神充滿了懼意。他自己也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三人就這樣一動不動,大眼瞪小眼,互相看著對方。
葉城走近了自己的身體,看著身體在床上癱軟的模樣,忍不住說道:“如果你沒有給他注射麻藥,說不定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醒過來了?!?p> 博士聽到這話,一下子來了精神,“你怎么知道他打過麻藥了?”
葉城說不出話了,只是提溜轉(zhuǎn)著眼珠。博士湊到他的面前逼問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葉城看到在博士身后的桌子上放著很多藥瓶,他指向那邊說道:“你還說沒有麻醉?”
博士轉(zhuǎn)身,看到桌子上有一瓶寫著“丙泊酚”的藥瓶,說道:“原來你還懂這個。不過,進行麻醉是為了保護他。這么珍貴的身體,我可舍不得弄壞了?!?p> “全麻還好意思說是保護身體,我看你就是個騙子。”葉城一想起曾經(jīng)聽過的全麻后遺癥,全身上下都覺得不舒服。
“就憑你,還想質(zhì)疑博士?”一旁的少女說道。
博士走上前說道:“我們所做的事情有一定的特殊性,不能向你透露太多,但是請你相信我。過去的三十年里,我一直在進行相關(guān)研究。我不管這副身體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只要你愿意交給我們,那就是對全人類做出了貢獻?!?p> 葉城握緊拳頭。從來都是人去世了,才會把遺體捐獻出去,哪有人活著會眼睜睜把自己的身體交出去呢?何況他還不清楚面前的這個博士會如何對待他的身體,這讓他更加不愿意交出身體。
“哼,還扯上全人類。不要再編這些離譜的理由了,你不可以拿走一個活人的身體,去做你所謂的那些研究?!?p> “活人?這些失去意識的人,剛開始確實是活人或者可以說更加接近于植物人。但是長時間持續(xù)這種狀態(tài),身體沒有自主能力,他們的生命就會消逝?!?p> “把他們送去醫(yī)院,由親人照料不是更好嗎?你這么做,得到允許了嗎?”
博士搖了搖頭道:“這種事情從來沒有在傳統(tǒng)醫(yī)學中出現(xiàn)過,沒有人知道該怎么應(yīng)對。把這些傷者交給家人或者醫(yī)生無疑是在讓他們送死?!?p> “你把救治方法公布出去不就可以嗎?這樣所有醫(yī)生都可以幫上忙,而不是靠你一個人?!?p> “你對這一切了解的太少了。事情沒有你想象中那么簡單?!?p> “我不在意事情究竟是什么樣的,反正身體不能交給你?!?p> 博士顯然有些不耐煩了,走到葉城面前,撕起他的衣服說道:“你知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醋兂蛇@樣?你不知道?!辈┦客屏艘话讶~城,“他們的意識是被人奪走的。”
“奪走的?”這勾起了葉城的回憶,“是那個黑衣男人嗎?”
“那個黑衣男人?”博士瞬間冷靜了下來。
“帶著圓禮帽,身體壯碩,聲音就像低音音響一樣,說話時總會讓人感覺到震動?!?p> “泰山?!辈┦棵摽诙?。
“你認識他?”
博士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泰山究竟是誰?”聽到了黑衣男人的消息,葉城明顯興奮不少。
博士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思索了許久后說道:“看來你跟他們不是一伙的?!?p> “當然了,我是一個好人?!?p> “即便如此,這個身體也不可以讓你帶走,他有著非常重要的研究價值?!?p> “不可以。無論如何都不可以?!?p> “為什么?”博士問道。
“因為我的身體,我做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