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見證未來【下】

　　“小希，你為什么會稱呼我為‘爸爸’呢？”

　　“因為爸爸一直都是爸爸呀?！?p>　　“那好，你愿意相信爸爸，愿意見證你的未來嗎？”

　　“小希的未來里，爸爸還在嗎？姐姐還在嗎？小安和鏡音哥哥還在嗎？”

　　似乎認為林仙玉是沒聽清自己已經(jīng)含糊的聲音，眼前只剩不完整身軀的小人偶又一次發(fā)問。

　　“爸爸會一直在嗎？”

　　“當然，不光我在，我們一直都會在的?！?p>　　“嗯，那我愿意相信爸爸，愿意見證，見證我不曾期待的未來。”

　　……

　　叫醒每晚都要偷偷熬夜的陳芽衣是林仙玉暑假的每日任務之一。

　　這一次的熬夜就不是埋頭苦讀了，因為新高考政策的改革，茗啟市也跟著做出改變。

　　人偶師和魔法師的分數(shù)線下調(diào)，而且可以統(tǒng)一到為此準備的大學里就讀。

　　那為什么陳芽衣還要偷偷熬夜呢？

　　首先是林仙玉管得很嚴，第二，熬夜爽啊。

　　沒給經(jīng)驗沒給金錢的任務放在游戲里會是沒有多少人會做的情況，但林仙玉卻以此為樂，樂此不疲。

　　無他，

　　主要是每天早上都可以看到女孩各種不同的可愛睡姿。

　　現(xiàn)在是早上七點半點。

　　林仙玉拉開自己房間的窗簾，讓陽光灑進屋內(nèi)。

　　“芽衣，該起床了，我為你帶回來的太陽要曬屁話咯?！?p>　　“唔，窗簾拉上啦，我再睡億會嘛?！?p>　　捂緊蓋在身上的小被子，女孩縮成一團，男孩沒了辦法，只能再給她五分鐘。

　　于是，到了中午十一點。

　　“我都說了睡久了會頭疼你還不信?！?p>　　先給陳芽衣拿了杯水，隨后林仙玉一邊嘴上不斷地數(shù)落她一邊熟練地給她梳頭。

　　簡單吃完午餐，兩人也準備前往集合地點。

　　剛放假沒多久，班級里就有幾個女生和男生閑不住，于是就聯(lián)絡葉琳想要組織一場戶外旅行，作為班長，促進同學間的感情是她的責任（真有這種責任嘛）。

　　集合地點是茗啟市的一家旅館前，前不久林仙玉和陳芽衣還在這里暫住過。

　　身為一個小富婆，葉琳直接包下一輛大巴車七天，七千塊錢對于她來說連毛毛雨都算不上。

　　“小琳～”

　　“芽衣～”

　　身為閨蜜＋青梅青梅＋上下級，陳芽衣和葉琳的關系自然十分要好，見面就是貼貼。

　　“嘖。”

　　【有人酸了，但我不說是誰?！?p>　　和同學們稍微聊上那么幾句天，點完名后的大家就上車了。

　　是時候上路了。

　　在前往進行野營的森林路上，大家伙就以小希和小安誰更可愛的問題而爭論起來，吵著，吵著，焦點位給到林仙玉身上。

　　“?。窟@不是顯而易見的嘛，我家芽衣最可愛嘛。”

　　接下來是諸位同學的反應。

　　“rnm！退錢！”

　　“殺狗是吧？”

　　“我是來野營的，不是來吃狗糧的！”

　　身為當事人的陳芽衣則是因為名為“睡眠”的公交車類交通工具必備buff而睡得香甜。

　　路上很平靜，鳥兒的嘰喳聲就像此時車內(nèi)開始討論陳芽衣睡姿的學生們。

　　但是吶，別忘了林仙玉是本書主角啊，主角都是事逼體質(zhì)?。?p>　　急剎車的刺耳聲傳入每個學生的耳中，陳芽衣也因此而清醒過來。

　　司機也是人偶師身，并且為場上唯一的大人，所以他召喚來自己的人偶出去查看情況。

　　他似乎撞到了什么。

　　下車后卻沒有看到，只有凹陷的車頭可以證明剛剛確實發(fā)生過什么。

　　“誰！”

　　男性人偶往一邊的樹叢中看去，司機也隨之下車。

　　“有東西嗎？”

　　“大概在那邊的樹叢里?！?p>　　“跑了沒事，先把孩子們送到地方就可以了，那里有糾察隊的人。”

　　“嗯?！?p>　　人偶收回目光，跟在司機身后上車，司機去開車而他則是負責安撫這群孩子。

　　“不用緊張，沒有什么事情，該聊天聊天，該睡覺睡覺，很快就到地方了。”

　　按照地圖導航，這條路是沒有記憶碎片的存在，動物除了鳥類其他皆是較為少見。

　　經(jīng)驗豐富的司機一時半會也拿捏不準注意，于是撥通在目的地的糾察隊隊員的電話。

　　簡單溝通幾句后，對方表示只需要把孩子們送到就行，他們負責派人去接應。

　　車身顫抖了一下，司機又覺得撞到什么了，這群學生們再次緊張起來。

　　陳芽衣和葉琳湊到一塊，低聲詢問。

　　“小琳，你知道是什么嗎？”

　　“不知道，祈聲也沒有看到?！?p>　　而林仙玉則是和鏡音進行溝通

　　“鏡音，你有看到么？”

　　“從動作上可以初步判斷是四只腳走路的生物?！?p>　　只要是可以映射出倒影的東西，鏡音都可以調(diào)去取它的視角，他看到的是是一個像是在地上爬行的生物撞了一下大巴后以極快的速度躲進樹叢里。

　　安然無恙到達目的地后，學生們深知一作死就必死，不作不會死的道理，完全沒有探索森林里發(fā)生的事情的意思，而是在糾察隊隊員的指導下開始進行帳篷的搭建。

　　第一天無事。

　　大家都對林仙玉廚藝的評分一致達到滿分十分，就連糾察隊的幾名隊員也來蹭了蹭飯。

　　第二天無事。

　　能談一談就是大家伙釣魚都可以出貨，唯獨林仙玉是空軍。

　　第三天無事。

　　只是起霧了，不過這種時候起霧大家伙對此早就習慣了，最多只是活動范圍變小而已。

　　第四天。

　　霧變濃了，活動范圍又小上一圈。

　　第五天。

　　終究是事逼體質(zhì)先動手了。

　　學生們都知道大霧天氣能見度低，不適合外出，只是這天卻有幾個學生失蹤了。

　　太陽已經(jīng)落山，森林中最后的一絲光亮也藏匿起來。

　　茂密的樹林完全將月光遮住，森林籠罩在漆黑一片之中。

　　幸好，平日里喜愛在女生面前裝酷抽煙的男生有隨身攜帶打火機，簡易篝火的帶來的微光成了所有人的依靠。

　　森林里反常的霧氣彌漫，潮濕且悶熱。

　　在這些霧氣的影響下，篝火的火光也變得昏暗起來。

　　“小希，抱歉，我們的契約書都不見了?！?p>　　“小希知道的呢，畢竟你們都被控制了。”

　　“不行，手機完全沒有信號，這霧屏蔽掉了信號?！?p>　　戴著無框眼鏡的男生用盡最后一絲的手機電量依舊沒有聯(lián)系上任何人，緊急撥號都撥不出去。

　　“那手機就沒用了，把它拆了，我的魔法可以用它造出來一把小刀，咱們有誰會用小刀的么？”

　　看著有些柔弱的男孩已經(jīng)分解了自己的手機和另外幾個人沒電的手機，他是輔助方向的魔法師。

　　“我的靈魂還夠我使用三次魔法，要省著用，你們都還有幾次?！?p>　　“四次?！?p>　　“兩次?！?p>　　這次失蹤的學生共有六人，三個魔法師，三個人偶師。

　　“不用擔心啦，爸爸已經(jīng)過來了呢，大家不要怕哦?！?p>　　小希緊握匕首，用力往樹林深處扔去。

　　像是撞到堅硬的石頭上，匕首的落點激起火花，無名生物停止了移動。

　　“大家，該逃跑咯，小希來斷后?！?p>　　“這怎么可以，戰(zhàn)斗這種事情我們還是可以做到的…”

　　“小希說了，你們不跑的話，小希會生氣的哦?！?p>　　內(nèi)心像是有什么在悸動，小希依稀記得自己也曾經(jīng)歷過相同的事情。

　　“小希只是人偶，不需要擔心。”

　　寂靜的樹林里吞噬了飛鳥的鳴叫聲，一行六人一人偶被不知名的生物追擊著。

　　再次要求六人先行逃走，小希又往身后扔出一把匕首。

　　同樣的火花再次被擦出，無名生物的步伐再次停頓。

　　沿著森林小道繼續(xù)逃跑，周圍的樹木逐漸密集起來，擠壓著他們的活動空間。

　　為了加快行進步伐，眼鏡男生提出變換隊形的意見，以紡錘狀的陣型繼續(xù)推進。

　　小希是林仙玉的人偶，他可以知曉她的位置，身后跟著兩名糾察隊的隊員和若干人偶開展搜尋工作。

　　“這邊，小希應該是在保護那群學生，邊走邊停的?！?p>　　陣型前頭的是仍有余力的男生負責開路，中間則是用來短暫休息恢復體力，而隊伍最末尾是小希，時刻防備后方隨時會再度襲來的無名生物。

　　最前頭的眼鏡男生已經(jīng)用完了所有魔力，他的靈魂已經(jīng)發(fā)出警告。

　　當他一腳跨出去的時候。

　　雖然周圍的場景依舊是茂密的樹林，但他們所有人都感覺到自己似乎進入了什么空間。

　　被記憶碎片徹底同化的一片空間。

　　霧氣開始洶涌地翻滾而來，附著其下的蠕動暗影蠢蠢欲動。

　　兩個打火機完成自己的使命失去了最后一點亮光，他們被黑暗埋葬了。

　　“不對，這里有篝火，但腳印卻是向著遠離我們的方向?！?p>　　“我和小希的聯(lián)系斷了，契約書沒有反應了。”

　　“那有大概的方向么？”

　　“這邊！快！”

　　黑暗中互相感受不到彼此的存在，哪怕是永續(xù)刻印帶來的夜視能力也在這時候失去作用，小希又一次地孤身一人。

　　周圍像是出現(xiàn)一種緊緊包裹著自己的溫暖，眼鏡男生無法用語言形容這種舒適和安寧。

　　想要就此沉淪，就這么漂浮著，漂浮在無垠的黑暗中。

　　莫名的壓迫感開始擠壓著所有人，驚醒過來的大家試圖拼命掙扎，想要深深吸氣后嘗試放聲尖叫，可無濟于事。

　　被擠壓的肺部讓自己無法呼吸，更不用說發(fā)出聲音。

　　小希卻并非如此，原來就已經(jīng)很糟糕的孤獨感快要擊敗她的時候，更過分更絕望的孤獨感接踵而來。

　　她害怕了。

　　不光如此，與林仙玉的聯(lián)系也被切斷了。

　　換做常人就已經(jīng)死亡的巨大壓迫感侵襲全身，熟悉不過的刺骨寒風倒灌入身體中。

　　就這樣再次放棄吧？

　　孤寂與痛苦中，微弱的低語聲出現(xiàn)在耳邊。

　　小希隱約中聽到了點什么。

　　“小希，我來了！”

　　“爸，爸？”

　　艱難出聲帶來的后果是鮮血從口腔中涌出。

　　“不要放棄，相信自己。”

　　這是虛假的幻影，小希所認識的林仙玉從不會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給予希望，然后使其破滅帶來更大的絕望，真是惡趣味。

　　腳踝被撕咬下來，雖是早就習慣了痛苦，但突如其來的傷害讓小希的內(nèi)心再次閃過似曾相識的感覺。

　　“相信我，放棄吧，投入我的懷抱?！?p>　　“小，希，才，不要，呢?！?p>　　又是一小口鮮紅涌出，好在人偶也不需要呼吸，不然倒灌的血水已經(jīng)淹死自己了。

　　又是一截肢體脫離身體。

　　寂滅的深黑中，小希感覺身上像是被小刀刮來劃去一樣，寒冷的刀刃在骨頭上舞動，刺耳的摩擦聲刺激著耳膜。

　　“真的，要放棄了，呢，爸爸，對不起?！?p>　　人偶軀體死亡依舊有救，靈魂的寂滅就意味著再也沒有相同的人偶存在。

　　“別放棄！把手給我！我?guī)阕?！?p>　　并非幻影的虛情假意，是真人的溫柔。

　　勉強睜開一只眼睛，小希血紅的瞳孔倒映著林仙玉擔憂的面容。

　　林仙玉不是不想召喚鏡音帶走所有人，而是莽撞沖進來的后果就是斷掉與外界的聯(lián)系。

　　再加上半路遇到的陷阱讓他負傷，沒有任何包扎徑直沖向小希最后的位置。

　　失去與外界的聯(lián)系，身負被木樁穿透的重傷。

　　他不在乎。

　　他的人偶，他的女兒要死了，真正意義上的徹底死亡。

　　這種場景他不喜歡，不想見到。

　　……

　　“這個計劃就叫做‘見證未來’怎么樣？”

　　以極其慵懶姿態(tài)躺在真皮沙發(fā)上的宜正在刷小視頻看，假裝思考實則摸魚，半小時后才假正經(jīng)地笑著說。

　　林仙玉則是一臉嫌棄。

　　“這名字真土?！?p>　　色塊渲染失敗的臉看不出表情，但應該是計謀得逞的屑模樣。

　　“那你要這么取名？”

　　“叫‘未來解放’不好聽多了？”

　　“yee，中二是吧。”

　　……

　　“小希，我以我林仙玉之名起誓，以我的人偶師身份起誓，以我的靈魂起誓。”

　　“爸，爸？”

　　“我將與你，一同見證你的未來。”

　　獨屬于小希靈魂的血紅色彩從林仙玉身上閃耀起來，他的臉色變得慘白，而小希，不，希的傷勢開始修復。

　　漆黑空間中血紅色的光芒為其再次添加上幾分的令人恐懼與不安。

　　猩紅的眸子里充滿著憤怒。

　　屹立著的少女將要展開無限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