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莊距離柳家莊不遠，一行人步行不到半個小時就到了地方。
王家門口一群人圍著，看著里邊鬧成一團，都是看熱鬧的心態(tài)，
王偉心里亂糟糟的，怎么也想不到會碰到這事，以為抱養(yǎng)個女兒，正好能和家里的兒子湊成個好字，誰知道家里的敗家娘們那么不懂事，沒把孩子看好，讓兒子給丫頭嘴巴上剪個豁口，叫了衛(wèi)生院的人來看，說是要做手術(shù)，孩子親爸聽到消息，過來看到孩子，恨不得殺了自己，這，這他媽都叫啥事啊。
呂玉梅看著一群人。心里就是咯噔一下，等擠過人群，看到嘴巴被包裹的小女兒，只覺的腿軟的不行，她不到四個月的小女兒，了無生息的躺在床上，旁邊一個婦女還在叨叨：“這孩子我是沒照顧好，但你們也得想想，女兒是你們不要的，我抱回來也給養(yǎng)著了，這嘴巴被剪了，也不是我們的錯?！?p> 呂玉梅都要瘋了，噌的一下就拉起婦女的衣領(lǐng)：“當(dāng)初是你找到我家，說你想要個女兒的，要不然我女兒怎么會到你家，我女兒怎么會被送到你家，到了你家，你為什不好好對她，為什么?！眳斡衩氛麄€人都語無倫次，來來回回都是那句，你為什么不好好對她。
她心里恨，要不是這夫妻倆跑到她家里，說想要女孩，小女兒怎么可能會被大伯做主送走。
每每她想把女兒接回來，都被丈夫一頓暴打，她恨卻又無力。
看著眼前的一群人，沉默的丈夫，不到自己腿根的大女兒，躺在床上，嘴巴被紗布貼著，還能看到點點血漬的小女兒，呂玉梅覺得分外無力。
眼前一切都變的灰暗，呂玉梅只覺得脖子好像被掐住一般，喘不上氣，悲哀如潮水，侵上整個身體，瞬間覺得格外無力，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看著倒地的妻子，柳大勇還算有良心，抱起呂玉梅就往衛(wèi)生院沖去，柳大伯也無所謂的離開。
病房里，醫(yī)生給呂玉梅檢查一番后，看到那滿身的青紫也是搖了搖頭。
這個年代，打老婆是很正常的一件事，醫(yī)生看到，也只是無奈的搖搖頭。
檢查過后走出病房對著柳大勇說道：“病人營養(yǎng)不良，低血糖，引起的暈迷。”微微沉吟后又道：“你媳婦生了孩子，沒好好坐月子吧？”
柳大勇有些臉紅，他家境并不差，卻沒讓媳婦坐好月子，整個人格外尷尬。
“你媳婦在掛葡萄糖，你看著點，打完這瓶還有兩瓶，小心點別回血了?！闭f完，醫(yī)生又囑咐一句：“有事找護士，或者找我也行?！闭f完搖頭嘆氣走了，心里感嘆，女人不易。
病房里，看著呂玉梅蒼白的臉，柳安寧想起了夢中母親了無生息的臉，心里一痛。
“爸，我們把妹妹接回來吧？”柳安寧拉著柳大勇的手說道。
柳大勇面有難色，嘴巴動動想說些什么，這時門突然被打開：“不行。”
開門的是一個老太太，手拄著一根削的格外光滑的拐杖，站在門口：“你妹妹接回來，你爸這支就得斷根?！?p> 為什么不能，柳安寧很不解。
“你妹妹回來，你家就不能在生，到時候你怎么會有弟弟。”柳奶奶的拐杖，咣咣咣的礅著地面，聲音格外響。
“什么不能接？”說著話，呂姥姥就走了進來。
呂姥姥才四十一歲，身材瘦弱，但脊背挺直，她這一生只得一個女兒，就是呂玉梅，近一年她受妹妹托付，去了運城，沒想到剛回來，家還沒收拾好，就有人找到她，說女兒暈倒了。
看著病床上的呂玉梅，瘦弱的身體，蒼白的臉色，枯黃的頭發(fā)，呂姥姥心痛不已。
摸著呂玉梅的頭發(fā)：“當(dāng)初不讓你嫁。你非要嫁，嫁了過的不好，你回家和媽說啊，怎么什么都不說呢？虧得媽還以為你過得好，這才一年沒見，怎么，怎么就成了這個樣子?！闭f著，呂姥姥哽咽。
緩過來的呂玉梅感受到臉上的眼淚，睜開眼，就看到近一年沒見的母親，坐在邊上。
看到母親臉上的眼淚，她只覺得自己很沒用，這么大了，還要母親操心：“媽，你回來了?！?p> “傻丫頭，過的不好怎么不和媽說?！眳卫牙严衽畠盒r候那般，摸著呂玉梅的頭發(fā)。
呂玉梅紅著眼眶，淚水漣漣：“媽，對不起，讓你操心了。”
柳大勇看著對著哭的丈母娘和妻子，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他知道，自從小女兒出生后，他心里失衡，每每出去和兄弟喝酒，都因為沒兒子矮其他人一頭，回來看到妻子抹淚，他就更加生氣。
柳家不平靜，王家也是鬧哄哄的，王家兩夫妻互相對著埋怨，王偉看著剛才還滿滿當(dāng)當(dāng)，因為柳家女人暈倒，才空蕩的院子，吧嗒吧嗒抽著煙：“當(dāng)初和你說過，不要抱別人家孩子，你非不聽，抱回來了又不好好養(yǎng)，現(xiàn)在孩子嘴巴上那么大個豁口，以后怎么辦？”
柳芳妮不甘示弱：“你說的好聽，我倒是想自己生，生的出來嘛，以后，以后嫁不出去，嫁你兒子，到時候還是自家人，毀容怕什么？”說到這里，女人眼睛一亮，一拍大腿，對呀，她怎么沒想到，女娃娃抱回來了，當(dāng)童養(yǎng)媳養(yǎng)著，以后兒子找不到媳婦，這不就是現(xiàn)成的。
王偉聽到這話，覺得自家婆娘想得美，那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提線木偶，憑啥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不過王偉也心虛，兒子出生后，為了緩解家庭壓力，他出去做工，運氣不好，腎上受了些傷，從那以后就不太行，婆娘想要個閨女也沒影。
這時，門外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跑了進來，對著女人喊道：“媽，我餓了，有吃的沒?！?p> 王偉看到兒子，氣不打一處來，臭小子犯了這么大事，居然還敢喊餓，越想越是生氣，拿著衣架就朝男孩打了過去。
女人看到兒子挨打，也不攔，直接回房間去看還在昏睡的小妞。
他們這邊有個傳統(tǒng)，小孩兩歲前，不上戶口，不起名字，都是用小名代替，看著昏睡的小妞，女人也有些愧疚，只是這些愧疚和親生兒子不能比罷了。
房外，男孩鬼哭狼嚎，床上的小妞不知道是麻藥的勁過了，還是被吵醒，也跟著哇哇大哭，女人抱起小妞，在房間里走來走去，嘴里溫柔哄著。
哭的太狠，小妞嘴巴上的紗布，滲出點點血跡，慢慢的越來越多，女人有些慌，忙喊住打人的男人：“她爸，小妞嘴巴又出血了。”
王偉過來一看，可不是嘛，血已經(jīng)流出來，娃娃嘴巴里也到處都是“走走走，趕緊去醫(yī)院。”又轉(zhuǎn)身對兒子說道：“你給老子老實點，小心你的皮?！?p> 小男孩滿臉的不服氣，看著急匆匆離開的父母，在后邊大聲叫道：“你們這對壞爸媽，自從有了這個賠錢貨，你們就再也不喜歡我了，我討厭她，也討厭你們。”
出門的夫妻，腳步一頓，急匆匆的攔車，往醫(yī)院走去。
留在后邊的小男孩，看著頭都沒回的父母，委屈的不行：“趙婆說的沒錯，你們有了妹妹，再也不喜歡我了?！?p> 到醫(yī)院的王家夫妻，看著懷里哭聲微弱，嘴巴里滿是血液的小妞，心都慌了，萬一小妞出點事，自家兒子不就是殺人犯了。
醫(yī)生看到小妞也嚇了一跳，這么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