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女裝的陰影
結(jié)束了對夢想的探討，久我小姐決定先帶楚唯到自己的店里逛逛。
她的店位于若狹町最繁華的商店街，對面就是若狹電車站。
盡管民眾對于公務(wù)員有副業(yè)這件事情，一直持有抵觸態(tài)度。
而且國家也規(guī)定公務(wù)員不得從事副業(yè)。
但是內(nèi)閣還是給公務(wù)員開了后門：僅限于“公益性活動”及“創(chuàng)造靈活運(yùn)用制度的環(huán)境”。
換句話說，如果是為了配合新政策而推行的工作，或者非盈利性的公益事業(yè)，公務(wù)員也是可以從事副業(yè)的。
而這家花店性質(zhì)就是非盈利性的產(chǎn)業(yè)。
“久我小姐，我上班的時候一定要穿成這樣嗎？”
幸福花店的更衣室里，看著椅子上的一套衣服，楚唯有些為難地出聲問道。
他之所以為難的原因，是這套衣服無論怎么看都像是女仆長裙改成的工作服。
現(xiàn)在是早上八點鐘，久我小姐帶他來到上班的地方，進(jìn)行實習(xí)。
雖然以他相貌，一旦穿上這套衣服，稍稍打扮一下，基本分不出男生和女生的區(qū)別。
但是楚唯還是希望久我小姐能夠給他一個否定的意見。
“唯君，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最受歡迎的男孩子是怎樣的嗎？”
久我小姐雙手合十，拿起一朵鮮艷的紅玫瑰，瀟灑遞給他。
楚唯卻覺得久我小姐的姿勢很土，至少他沒有一絲心動的感覺。
久我小姐對他的審美觀感到疑惑，并給了推薦。
“也許你應(yīng)該看看《花花少女》或者《女人裝》里的打扮，你的魅力就會得到質(zhì)的飛躍?！?p> 質(zhì)的飛躍嗎？！
楚唯一聲嘆息，他大概猜得到，接下來，久我小姐一定會長篇大論，那所謂正常男性審美觀。
他干脆放話：“奧康曾言：如無必要，切勿增加實質(zhì)。所以，只要能夠做正常工作就好。所以，久我小姐，我沒有打算走受歡迎路線?！?p> 久我小姐抱怨道：“唯君，你還真是奇怪！哪有人不想受歡迎？！”
“受歡迎的話，也沒必要走這種獵奇路線，平易近人其實就挺好。”
話雖如此，楚唯卻知道，一旦自己換上女裝大受歡迎，久我小姐十有八九是不會讓他脫掉的。
而且，老實說在東京打工的那些日子，他已經(jīng)受夠了各種裙子。
那段日子雖然很有錢，但卻沒有尊嚴(yán)。
他甚至一度患有自己患有“性別認(rèn)知障礙”，險些住進(jìn)精神病院。
他依稀記得，自己曾經(jīng)從事過這方面的行業(yè)。
在新宿的歌舞伎町，有一間以女仆少年為賣點的特殊餐廳。
那里的時薪只有一千日元上下，非常的低價。
但小費卻上不封頂，高到離譜。
客人們要求他戴上貓耳朵，女老板要他穿超短裙接客。
花西裝的黑道大姐頭想看他的底褲，還要看他舉起雙手露出腋下的肉肉。
因為不從，黑道大姐頭田村氣急敗壞，從花西裝的口袋里，拿出三沓十萬日元的鈔票卷，砸在他的臉上。
吆喝著，今晚的泡泡浴派對一定要參加，只要參加就再給他三十萬。
楚唯當(dāng)時沒有拒絕，因為那位田村大姐頭給的真的多。
普通的男子高中生被中產(chǎn)階層的精英女性包養(yǎng)，其實每周也就拿到十萬日元而已。
大姐頭一晚上就給他六十萬，也是相當(dāng)看得起他。
那一晚沒有發(fā)生任何事情，他只是給大姐頭搓搓背，聊天散心。
田村大姐頭也是個悲情人物，自稱，走到歌舞伎町老大的位置，不知道干掉了多少前輩后輩。
從小到大，她認(rèn)的干媽大概是呂布的十倍有余，沒有一個活過四十歲。
說到姐妹被殺的時候，田村大姐頭仰頭痛哭，如果不是為了救她，現(xiàn)在歌舞伎町的老大應(yīng)該那位姐妹才對。
楚唯當(dāng)時看田村大姐頭可憐，抱著痛哭流涕的田村大姐頭，安慰她一整晚，還唱歌給她聽。
田村大姐頭往他懷里鉆了鉆，就像小兔子一樣溫馴。
還說從來沒遇到你這種不想上床工作的男孩子，她從楚唯這里感受到了溫暖。
結(jié)果從那天之后，田村大姐頭每晚都會送楚唯一套漂亮的裙裝，要他陪澡聊天。
有時還手把手給他化妝，告訴他：如果不是因為生孩子的器官被死對頭早早拿掉。也許會選個大吉大利的日子，金盆洗手，帶著楚唯回巖手縣的老家結(jié)婚。
直到大姐頭被得力的小妹背叛，死于非命，他幾乎每天都穿上女裝和田村大姐頭聊天。甚至還去過田村大姐頭的老家，巖手縣的巖木山，和對方的父母見了面。
那天，田村大姐頭給他買了一套白色的連衣洋裙，陪著一雙白色涼鞋，還有一頂插著百合花的白色草帽。
還說，如果哪天，大阪的死對頭們集體放假，就帶他到?jīng)_繩島的那霸旅游，讓他晚上穿上這件洋裙，跨越由花到果的階梯。
沒多久，大姐頭就被小妹打爆了頭，死在洋裝店的柜臺上。
那個小妹沒能突圍，被田村大姐頭的部下干掉。
老實說，這件事情給了楚唯不小的陰影。
如果不是因為，田村大姐頭的目光一直在看他，田村大姐頭肯定能注意到那一槍。
他對田村大姐頭說的最后一句話是：“如果我能親眼看到大姐頭穿著這套白色洋裝，而我穿著短袖沙灘褲，牽著大姐頭的手，走遍那霸的海灘上，也許那才是真正的圓滿?！?p> 大姐頭當(dāng)時哭了，露出了破綻。
就是這個瞬間，大姐頭的腦漿和血一起噴到了楚唯的臉上，一個強(qiáng)壯的女人倒在楚唯的懷里。
田村大姐頭被殺前，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是：“好，只要你愿意和我上床，到了那天，這件裙子，我會穿給你看?！?p> 看到大姐頭仰著腦袋，死死盯著他看，沒了動靜，楚唯當(dāng)時說不清楚心情。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歡這個女人。
他只知道他好不容易讓這個女人能夠平等的看他一眼，為他脫下花西裝，換上長裙。
結(jié)果，這個女人就死于非命。
客觀來說，田村大姐頭的死，完全是咎由自取，因為上一個老大也是這么被她干掉的。
但主觀上說，楚唯對這個女人充滿了憐憫和同情，甚至是一些難能可貴的好感。
花店的桌子旁。
看到久我小姐現(xiàn)在的樣子，不知為何楚唯想到了田村大姐頭臨死前的樣子。
那個長得不怎么樣的田村大姐頭，流著眼淚，牽起他的手，傻傻的笑。
眉間突然一鼓，噴出大量的血花和粘液，臉上透出求而不得的哀傷。
和田村大姐頭一樣，久我小姐也是對他保有充分的熱情，并且很可能做了充足的打算。
“我知道你想走那種硬朗的風(fēng)格，但是啊，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吃這一套，看過《花花少年》的雜志，看過《女人裝》嗎？里面的美少年很受女孩子的歡迎，他們都是走色氣風(fēng)格的。”
“相信我，唯君，穿裙子絕對超級好看！”
看到久我小姐眉飛色舞，指手畫腳，要他穿上女裝。
楚唯微微出神。
說到最后，久我小姐甚至已經(jīng)雙手合十，有了一絲絲哀求的意味。
楚唯想了半天。
他還是把這件工作服穿上了。
在脫掉褲子之前，他對久我小姐說道。
“能答應(yīng)我一件事情嗎？”
“你說?！?p> “千萬別喜歡上一個穿長裙的男生?！?p> “為什么？”
久我小姐疑惑不解地問道。
“相信我，你會為了那個男生死于非命。”
楚唯用一種宿命式的語氣，憐憫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