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與情敵的初次見面
時間回到現(xiàn)在。
若狹町立中學三樓的辦公室里，岸波老師敞開胸懷，承受著淺井老師的憂傷。
明明是好姐妹，那溫柔的模樣卻像是母親安慰女兒。
放晴的天空不知何時再次染上了秋雨的陰霾，海風夾帶著透明的雨水打濕了辦公室的窗簾，斜飛的雨沫打在溫暖的肌膚有種冰涼的感覺。
然而手臂的力量、胸膛的溫度、熟悉的體味讓她們暫時忘記了現(xiàn)實世界的是是非非，彼此之間得到了身心的慰藉。
隨著辦公室外的傳來其他老師的腳步聲，溫存的兩人漸漸分開。
只是她們終究還是慢了一步，被人看到了，并且聽到了尷尬的咳嗽聲。
好在辦公室里的其他教職工也都知道兩人非同尋常的關系，所以干脆對這一幕，自動忽略，拉開椅子，查看今天的教案。
淺井老師似乎也因此受到了鼓勵，在岸波老師的懷里又貼了一會兒這才分開。
臨走前，她扶了扶傾斜的眼鏡兒，在閨蜜的臉上香了一口，然后小聲一句:“岸波，最喜歡你了！”
然后，她心滿意足的拿起點名冊，往自己負責的班級全力沖刺，仿佛是偷襲得手的采花賊，頭也不回的離開。
而岸波老師，她沒有因此高興或害羞，反而露出慚愧的苦笑。
她想啊，自己剛才明明抱著淺井，卻滿腦子都是小久我的事情，對最好的朋友不夠真誠，實在有夠卑鄙的。
就在她日常反省自我過失的同時，本該在昨天到校報道的學生，終于在今天早上第一節(jié)課前一個小時登場。
他敲了敲辦公室的拉門，用標準的關東腔說了自報家門，在得到岸波老師的準許之后，這才向里面探了探腦袋。
森系少年的短發(fā)，黑色邊框的眼鏡，以及運動款的書包……除了衣服打理得整齊，臉蛋有那么一點點小帥，更多的是一種如沐春風的親切感。
如果是在地鐵，這個少年大概能讓一起放學回家的別校女生回頭看上一眼，身體湊近一些。
如果能夠把眼鏡摘下來，或許整張臉會看上去更加俊朗一些。
但就整體來說，也沒什么了不起的。
這便是岸波老師對于楚唯的第一印象。
但是下一秒，她注意到了少年很有味道。
不是香或臭那種十分清晰的二極分界，而是一種虛幻的意象。
真要說的話，有些像今早的秋雨，冰冷的薄霧，鼻子涼涼的。
可一旦習慣了這種清涼的味道，又能隱約聞到一種淡淡的幽甜氣味。
讓人忍不住想要探索味道的真相。
“在用定制的香水嗎？”
岸波老師問道，這不該是師生間正常的開場白，可她還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要知道話題也是有邊界的，體味可是相當私密的事情。
“應該是沐浴乳的味道?！背ɑ卮穑安蝗痪褪窍搭^用的香波，我用的都是在商店里買到的特價品?！?p> 商店里賣的制式香氣能有這種奇妙的層次感？岸波老師撇嘴，不過她注意到楚唯額頭的汗水。
“你剛才是一句跑過來的嗎？”
“嗯?！?p> 楚唯稍稍解釋了一下，剛才他陪著伊織在操場上跑了一圈，結果突然下了暴雨，身上出了熱汗。
他沒有交代的是，他和伊織在小賣部的文具店里買了這副平光鏡，路過田徑部的更衣室，他們又忍不住熱吻了起來，后背出了不少汗，身上也沾到伊織的部分氣味。
“抱歉。”
楚唯抬了抬眼鏡，站遠了一些。心想著，哪怕有些失禮，也還是不要給老師留下輕浮的印象才好，先保持距離才是。
“不。應該說這種清爽的味道很適合你。”
坐在轉椅上的岸波老師，掛上藍色繩子的工牌，一對套了黑絲襪的雙腿疊在一起。雖說是坐著，反倒有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而且楚唯同學說話的聲音很好聽，兩種印象疊加在一起，意外的很有親和力?！?p> 岸波老師微微一笑，她身上有種玫瑰花香，通常用這種香味的，都是性格開朗，沉穩(wěn)大氣的女強人。
“謝謝?！?p> 楚唯認真打量著自己的擔任老師，才發(fā)現(xiàn)這位岸波老師也是位了不得的大美人。
身材豐腴，落落大方，容貌端麗，有種母性的魅力，讓人想去依靠，想去撒嬌。
不過他倒沒有升起那種意思，畢竟對方可是老師，而且，因為姐姐們的緣故，他有些畏懼這種稍微年長的女性。
“坐在這里吧，不用太拘謹，我姑且在大陸國做過三個月的交換生，和你算是有些緣分?！?p> 岸波老師指了一下淺井老師的座位，同時用茶壺為楚唯倒了一杯紅茶。
“您是在魔都留學的嗎？”
楚唯坐了下來，接過茶杯，想順著這個話題聊下去，拉近關系，他的印象里，島國人的交換生應該是在魔都更多一些。
“順天府，順天中學有交換生的項目與我的當年上的那所升學高中對接，所以就去了那邊。”
岸波老師回答。
這倒是讓楚唯頗感意外。
順天中學不是京城最古老的中學，卻是最有名氣的中學，五百年國運的朱明王朝退出歷史舞臺之前，順天府的第一座公辦中學堂。
就如同熱播動畫《輝夜大少爺想讓我告白》里的秀知院，那里既有權貴子弟出入，也有考進去的努力派，但只要是順利畢業(yè)都有前途光明的未來。
《魔都灘》里的馮家少爺誠誠，之所以在火車上遇到黑道女大學生許文薔，就是因為不遠千里，跨越大江大河去上了那所中學。
就連本朝內閣首輔，華亭縣公到了順天中學，第一句話也是：久仰威名，如雷貫耳。
毫無疑問，能夠交換到那邊去，岸波老師也必須是島國同層次學校的精英。
“你這是什么眼神？”
岸波老師有些不悅，但也不是真的不悅，更像是老鼠被貓盯住的感覺，楚唯的視線讓她有些不自在。
“敬佩?！?p> 楚唯端起茶杯，聞了聞紅茶的味道，確定是很貴的茶包，說道:“原來我的擔任老師竟然是這么厲害的家伙，想必老師讀的大學也很不一般?！?p> “你可以猜一猜，我在哪里讀的大學?！?p> 岸波老師笑道，她覺得這種話題應該可以拉近師生的距離。
“順天國子監(jiān)？”
“不是哦?！?p> “東大？”
“也不是?！?p> “難道是在新大陸的長春藤聯(lián)盟那邊？”
岸波老師揭露謎底:“大阪大學，失望了吧，雖然也是普通人口中的名校，只要是知道我是從一所偏差值75的升學類高中畢業(yè)，結果去偏差值67的名牌大學，你猜他們會怎么說？”
楚唯設身處地的想了想。
“該不會是問您當時是否親人去世，家道中落，身患重病，或者是人際關系受挫了吧？”
“哦，你還挺懂的嘛！99%的人都是這么認為的，即使我告訴他們，這就是我的選擇，他們也不大相信這個答案?！?p> 岸波老師放下紅茶杯，語氣平和的說道:“其實名校出身的人，不都如大家想的那樣志向遠大，想要給世界留下禮物。大家總覺得名校出來的就是天才，就該拯救世界，一定要如何如何，說什么能力越大，責任越大，老實說，那只是旁觀者的一廂情愿，強者有選擇生活的權利，可以做國士無雙，自然也能賦閑度日?！?p> “確實如此?！?p> 楚唯重新打量著岸波老師的眼睛眉毛，發(fā)現(xiàn)老師的真實年齡可能比她的穿搭更年輕一些。
雖然身材成熟，有著兩團讓男人犯錯的柔軟，絲襪長腿也十分嫵媚。
但只要聊到感興趣的話題，她的眼睛里便會涌出一股水靈之氣，嘴唇也好，臉蛋也好，都會多幾分溫潤干凈的光澤，氣質也更加少女一些。
只是這種靈動的氣質被刻板的公裝所約束，不大明顯，但如果此時的老師能夠放下頭發(fā)，穿上校水手服，聊著學生時代的有趣話題，恐怕很難讓人看穿她的年齡與身份。
不過讓楚唯更在意的另一件事情:岸波老師的臉頰上有一個不太起眼的吻痕?？赡苁怯H屬留下的，也可能學生留下的。
他知道這種事情不能太過直白的說出，但一會兒就要上課，總不好被其他學生看見，只好指著自己臉蛋對應的位置，說道:“老師您意外的很受歡迎?！?p> “誒？這是什么意思?！?p> 岸波老師摸到被親吻的地方，立刻明白了緣由，緊張的解釋。
“??！這是淺井老師干的。別誤會，那家伙是我的高中同學，是個有些像草食少年的家伙，不會對學生出手的。”
一邊說著，她一邊拿出抽紙，羞恥感爆棚。
“我明白，我明白，還有下面一點的位置?！背ㄊ掷斫獾恼f道，指了指嘴唇下面。
“還有下巴。”
“嗯……”
“鎖骨。”
“嗯……”
“側頸。”
“這邊？”
“不，兩邊都有。”
岸波老師有些氣急。
“小町那個笨蛋，忘記叮囑她先擦掉唇膏了！”
楚唯笑道:“老師，您意外的很可愛?！?p> “可……可愛嗎？”
岸波老師微微一愣。
雖然很多人這么說她，但男孩子還是第一個。
“會讓友人親近自己的身體，您一定是個可愛的人。”
“也沒那么了不起，只是相互間關系很好而已，冬天同蓋一張被子?！?p> “但是孤獨的時候，能有這樣的人相伴，肯定會很幸福吧?！?p> “嗯……”
這個話題，岸波老師有些難以招架，因為沒有小久我的日子里，她和淺井的關系確實更加親密了些。
好煩！
雖然眼前這個少年并沒有一絲取笑的意思，甚至有幾分主動親近的意味，但岸波老師反倒覺得自己是在出丑。
畢竟，眼前的少年可是她的情敵，是奪走小久我心意的壞孩子。
而當秋風吹來雨沫，模糊了少年的眼鏡，在少年拿下鏡框的那一刻。
這種出丑的羞恥感更加明顯。
不是因為少年為吻痕的事情，刻意取笑她。
也不是因為妒忌。
而是因為她瞥了一眼少年。
她忽然真正明白小久我說的那種野性本能的渴望到底是什么。
像是獅子看到瞪羚，老虎遇到麋鹿。
原來……
這世上真有一見鐘情這種東西！
“怎么了？岸波老師。”
“沒有，擦完鏡片，就去教室吧，另外準備好你的自我介紹?！卑恫ɡ蠋熅o張地轉過頭。
“我知道了。”少年認真回應。
她忽然說道。
“還有一件事情請你注意?！?p> “什么？”
“下次別再輕易把眼鏡摘下來，這很危險。如果真要摘下眼鏡，和伊織待在一起?！?p> 說完，她就看到伊織趴在門縫露出的兩只眼睛。
被這種警戒的視線盯著，讓她有種脫罪的暢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