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呈長方體,長約十二三米,寬七八米,高六米左右,建造得嚴絲合縫,很是扎實。其有梁有瓦,有棱有角,頗具藝術(shù)觀賞性。
不過木屋并沒有地基,它搭在一個比屋子大了一圈的基座上?;娪玫牟牧夏筒偾颐芏群艿?,具有超強的浮力!
沒錯,木屋就是漂浮在水面上的。
這座浮屋,就是余樂的家。
余樂家原本并不住這里,而是住在向漁村村西的山腳下。十三年前的一個夏夜,天就像被捅了個窟窿似的,雨水狂泄。
屋后用于穩(wěn)固山體的石墻坍塌了,進而山體崩壞,大量的稀泥水流似的,裹挾著一棵棵連根帶葉的大樹……
那一夜,余樂的父母,再也沒能醒來。
那一年,余樂十八歲,在縣一中讀高三。
料理完雙親的后事,余樂綴了學,去了沿海大都市,埋頭打了整整八年工。也是在打工生涯中,認識了李玉倩,對,就是一個月前把他“紅牌”罰下場的那位。
帶著李玉倩,帶著八年來攢下的辛苦錢,余樂回歸故里。在大伯的大力幫助下,建造了這幢浮屋。然后和李玉倩結(jié)了婚,并于次年成功當?shù)?p> 雙胞胎,兩千金!
……
余樂拎著東西,從船上跨到木屋的走廊,拴好木船的纜繩。用鑰匙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屋子是上下兩層的復式結(jié)構(gòu)。一樓為客廳,餐廳,廚房,衛(wèi)生間。二樓則是三間臥室,還有一個十來平米的陽臺。
余樂倒了杯水,還沒來得及喝,屋外便傳來歡欣雀躍的稚嫩呼喊:
“老爹,老爹,你回來啦?!?p> 余樂連忙打開門,一個嬌小的人影兒從馬路對面飛奔而至,投入他的懷抱,緊緊地抱住他,生怕他跑了似的。
這是他大閨女,大名余清荷,乳名小荷花。
小閨女叫余悠蓮,乳名小蓮子。
雙千金四年多前出生的時候,水柔鎮(zhèn)到處是蓮荷怒放的盛景,于是余樂給姐妹倆起了這兩個名兒。
“爸爸的乖乖小荷花,吃過早餐了嗎?”
余樂放下杯子,一把抱起大閨女。聞著女兒身上淡淡的奶香味,這一刻余樂身上的疲憊,心頭的憂郁,一掃而空。
這一個月里,每次他要出攤,或者有什么其它事情,都會把小荷花拜托給大伯和大伯母。
大伯家就住在對面,是一幢兩層樓的紅磚房,還沒貼瓷片兒,屋內(nèi)就一樓簡單地粉刷了下。
不是大伯不想一次性把裝修也弄利索,而是……一言難盡啊。
“吃過了,大奶奶煮了飄香拌面,還煎了兩個雞蛋,泡了一杯大牛奶。”
小荷花仰著小臉,認真地向余樂匯報。
“好豐盛啊,你吃飽了嗎?”
望著女兒,余樂滿眸子的愛意綿綿,溫柔地撫摸著女兒的一頭短發(fā)。
小荷花和小蓮子雖然是雙胞胎,體形和五官都幾乎沒什么差異,但姐妹倆的性格卻是截然相反。
小閨女小蓮子靦腆文靜,吃東西說話玩玩具,都是安安靜靜的,不和人爭,不與人鬧。她最喜歡畫畫,一張紙,一盒水彩筆,能讓她沉浸半天。
小荷花則外向活潑,小女孩子們喜歡的芭比娃娃,抱抱熊等,她幾乎一樣都不愛。一天到晚嘰嘰喳喳,蹦蹦跳跳,風風火火,很是有點兒野。
余樂索性一直給她留短發(fā),作假小子養(yǎng)。他早就想過了,不束縛小荷花的性格,野就野,哪怕成為女漢子也挺好。
不少的事實證明,爺們性格的女孩,獨立自主的能力很強,將來未必有多受異性的喜歡,可闖蕩起來,更有魄力,更有拼勁。
“吃得飽飽呢,你摸摸看,肚肚都鼓鼓的?!?p> 小荷花俏皮地眨巴著眼,抓住余樂的手,放到她的小肚子上。
……
和女兒嬉鬧著,很快到了八點半,鎮(zhèn)上紅蘋果幼兒園的校車來了,小荷花是里面小班的一員。
“老爹,再見。”
“寶貝,再見?!?p> 送背著小書包的女兒上車走后,余樂提著肉去到了對面大伯家。
這段時間,他和女兒都一直在大伯家吃飯,不是他不會搞,事實上他的廚藝還勉強過得去。
更不是余樂懶惰,他是真的沒什么心思弄。
“小樂,你又買肉干嘛!冰箱里你上次買的還沒吃完呢!”
大伯余志華滿頭白發(fā),做為一名老漁民,常年在湖面上風里來雨里去,臉上的皮膚以及身上的肌膚,早曬成了古銅色,與如同雪花的頭發(fā)形成鮮明的反差。
此刻,余志華在屋前坪里修補著一張爛了不少大洞的粘網(wǎng),手上的竹梭子靈巧地穿來梭去,技藝很是嫻熟。
看到余樂提著肉過來,頓時板起了臉。
“肉新鮮,就稱了點?!?p> 余樂笑著回答,掏出煙散給大伯一支。
大伯和大伯母對他,從小就沒得話說。帶李玉倩從沿?;貋砗?,二老更是像父母一般,里里外外地關(guān)照著他,為他操心這操勞那的。
余樂發(fā)自內(nèi)心感激和尊敬他們。
其實余樂還有一個親叔叔,不過人家混得好,早就搬離了向漁村,很少和他們這些窮親戚往來。
“再新鮮放冰箱里一擱,也不新鮮了,下回不要再亂買東西了,多存點錢,今后你要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呢?!庇嘀救A點上煙,訓斥教育了兩句,問道,“今天怎么這么早就收攤了,百來斤魚,就賣完了?”
“今天碰到個爽快的老板,把魚包圓了?!庇鄻返?,“伯娘呢?”
“你伯娘喂魚去了?!庇嘀救A道。
“哦?!庇鄻伏c點頭。
向漁村百多戶人家,多半的村民家都有魚塘,大伯家有,余樂家亦有。兩家的塘都在不遠處,彼此挺著。
大伯塘里主要養(yǎng)的四大家魚。余樂的塘,好吧,也給大伯養(yǎng)了。
一畝多的塘,養(yǎng)不了多少魚,產(chǎn)生不了多少經(jīng)濟價值,打理起來還挺費時費事,余樂寧愿把心思花在釣魚和打漁上。
陪大伯聊了會兒,大伯母吳蘭芝回來了。
吳蘭芝比余志華小三歲,是個慈眉善目的老婦人,兩鬢華發(fā)蒼蒼。
看到余樂買的肉,也把他教育了一頓,而后語重心長地對他道,“小樂,玉倩不愿意再和你過這種日子,帶著小蓮子走了,她不可能再回頭。小荷花太可憐了,她不能缺了母愛,你也不能就這么單著過下去……”
說到這里,吳蘭芝話鋒一轉(zhuǎn),嚴肅地道,“隔壁大江村謝老漢的大女兒,你認識的,她小你一歲,離了兩年了,帶著個兒子,好像和小荷花在一個班吧……你再考慮考慮?要是有意向,伯娘幫你去撮合撮合?”
這已經(jīng)不是吳蘭芝第一次提這茬了,余樂聽得腦門上全是黑線,講真他還沒從家庭支離破碎的沉痛中走出來,對再婚,哪有心思去想。
“伯娘,李玉倩走人才一個月,我就這么急吼吼的,傳出去好說不好聽啊。那啥,我釣魚去了。”
余樂不想聊這事,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