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倒霉師兄
“永夜導師,麻煩您管好您的學生們。費城和學院的規(guī)矩,我想就不用再重復了吧?”
放下手里的卷宗,不茍言笑的校警隊長拿起印戳重重地砸在檔案紙上,將其交到了密斯雅的手中:“嚴重警告一次,外加社工懲戒一個月,導師有異議嗎?”
“沒有異議,就這么執(zhí)行吧。畢竟是他壞了規(guī)矩在先?!泵芩寡牌沧鞜o奈地搖了搖頭,所幸只是一個嚴重警告,還算在接受范圍之內(nèi)?!霸谧詈笠恍泻炞謱Π??”
“是的”
密斯雅輕輕一招手,桌角的鵝毛筆便從墨瓶中飛出,像是被無形之手抓住似的,唰唰兩下簽上了她娟秀的字跡后,緩緩地飄還到了隊長手中。
“感謝您的配合,放人!”
隊長再次仔細打量著整份檔案附件,待核對無誤后鄭重其事地收回到了檔案袋里,頭也不回地對著身后喊了一聲;一個矮個子的女隊員聞聲而動,從腰間掏出來鑰匙串打開了正對面的一扇厚鐵門,透過門欄的縫隙里看去,兩個犯事的家伙正安安穩(wěn)穩(wěn)地靠在墻上,渾身上下被一團魔力光團給捆得嚴嚴實實,活像是兩條大蠕蟲。
“托蘭·史度里克,你的老板來領(lǐng)人了!快滾?!?p> 女隊員手中的微光一閃,一只有形的大手憑空出現(xiàn),像是拎雞仔似的一把把瘦漢托蘭拎了出來,隨手就給他扔到艾克兩人的面前,束縛在他身上的光團也隨之崩解。
“愣著干嘛?!還想在這里跟人小姑娘親熱親熱?”
“不敢不敢......”
“回去再找你算賬!走!”
托蘭急忙從地上爬了起來,訕訕地撓著臉皮,想賠個笑臉但又十分糾結(jié),最后只能擠出個尷尬的微笑跟在兩人的身后。這剛才打架時可是威風凜凜,怎么一見到密斯雅就像是老鼠碰了貓似的?這就是我以后的師兄?
坐在密斯雅的臂彎里,艾克偷偷瞅了幾眼托蘭,之前在空中觀望時倒是沒有注意,他那頭烏黑油亮的卷發(fā)上居然插著不少雜草,就是是個大號的鳥窩;還有他那套頗具特色的爛布條乞丐裝,引得路過的師生們頻頻駐足觀望;看著他這副異?;哪?,自己就忍不住地想笑出聲來。但考慮到他是自己的師兄,得給他留點面子,倒沒有笑得太放肆。
“什么事這么開心呀?小艾克?”
抱在懷里的艾克突然間微微抖動了起來,發(fā)出銀鈴般清脆的笑聲,搞得密斯雅一頭霧水的,也不知道他在笑些個什么。艾克摟著她的肩頭伸手向后一指,用他那彎成月牙似的眼睛,緊緊盯著托蘭頭上的雜草說道:“師兄頭上插著好多的草!”
腳下的高跟鞋重重地踏在在大理石臺階上,發(fā)出了一聲沉悶的聲響,密斯雅臉上突如其來的慍色只存在了一瞬,隨即便恢復如初。她默不作聲地抬腿向上走去,似乎剛才只是她踩臺階時稍微大力了一點,并不是生氣了——如果那級臺階上沒有那片蛛網(wǎng)狀裂紋的話。
察覺到了不對勁的艾克立刻閉緊了自己的嘴,本能地往密斯雅懷里縮了縮,連口大氣都不敢喘。身后的托蘭低著個頭,眼睛不停地掃過腳下的臺階,明顯是發(fā)現(xiàn)了那片顯眼的裂紋,自然是不敢回應(yīng)艾克的話。
快步越過門口的水晶大門,托蘭悄悄地抬起頭來,欣賞著這扇緩緩打開的自動大門,感嘆著設(shè)計者的創(chuàng)意之大膽與奢侈:自己干了十多年的房屋承建,如此奢侈的設(shè)計,就算是在七塔都是是非常罕見的;何況塔里的老頭子們可舍不得拿整塊的原生藍水晶,就用來雕這么一扇進出用的大門。
“不愧是南方最富裕的學院啊......”
托蘭醒了醒鼻子,亦步亦趨地跟在著密斯雅身后;實際上當人跨進大廳的瞬間,他們的目光就會被左側(cè)兩根直達穹頂?shù)木薮箸U空銅柱所吸引;半徑長達5米的大型金屬底座上鑲嵌滿了形狀各異的魔力石,一體鑄造出的鏤空銅壁上更是不惜工本的雕刻出各種加固、凈化等各類輔助符文。
“這兩條升降梯,可以說是布里亞特院長最得意的杰作,也是他福斯特派的重要標志之一?!?p> 門框上一顆眼球狀的金屬球悄無聲息地轉(zhuǎn)了幾下,似乎是察覺到了他們的到來,兩扇黃銅大門應(yīng)聲打開:一位身材小巧的姑娘正坐在同樣小巧的椅子上,捧著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她面前的小方桌上整齊擺放著茶壺和書本,似乎一直待在這里。
“日安,小尼亞~今天沒課嗎?”
“日安,密斯雅老師,今天是輪到我值班了呢,不上課~”
剛一進門,密斯雅便笑逐顏開地朝著小姑娘打招呼,而被稱為尼亞的姑娘也急忙合上手中的書本,笑吟吟地回禮,兩個人似乎是相識很久的老友了。這不,密斯雅還不忘揮著艾克的小手同她打招呼:“艾克來,叫學姐~”
“學姐您好!”
艾克連忙揮動另一只手,奶聲奶氣地同她問好;尼亞也努力踮起腳來,非常興奮地撫摸起艾克的小腦袋來,看來女人們對可愛的事物總是沒有抵抗力:
“你也好呀~真是可愛的小弟弟~老師你兒子嗎?”
密斯雅嘴角瘋狂地向上揚起,并沒有選擇正面回答,反而是露出了一個你懂得的表情,讓她自己去猜。
“等等,難不成是爵士家的小少爺?。俊蹦醽喣侵徽诓煌崦X袋的左手瞬間一怔,然后開始不由自主地縮了回去,將信將疑地在艾克和密斯雅之間不停地來回變換著視線;艾克自己還挺享受她的撫摸的,力度非常的合適,讓他這顆整晚沒有休息好的腦袋十分受用。結(jié)果尼亞就這么放棄了,倒是讓艾克感到非常可惜,但又不好意思要求人家繼續(xù)。
‘都是老師害的!待會要讓她好好給我按|摩按|摩!’
“走吧,去五樓~”
看著密斯雅把腦袋左三圈右三圈地瞎轉(zhuǎn),擺明了就是不說的模樣,尼亞心里自然是有數(shù)了;只見她尬笑了兩聲后,馬上低下了腦袋,用充滿魔力的雙手開始掰弄起方桌上的操縱桿來。隨著操縱桿卡入位置的咔嚓聲響起,黃銅底座的符文紋路上閃過一道光芒,整座平臺開始以一個相對緩慢的速度勻速上升。
“好慢啊,還沒爬樓梯快。”
“這是出于安全性考慮而設(shè)計的速度,就是為了防止升降過快導致的人體傷害;同時也配備了急停卡死裝置,不用擔心墜落風險。??!”面對托蘭的抱怨,低著頭的尼亞本能地脫口而出,解釋著升降梯設(shè)計來。當她還在想著哪個鄉(xiāng)巴佬在抱怨的時候,一抬頭就看見了渾身破衣爛衫跟個難民似的托蘭,全然忘記了他是跟密斯雅一起進來,自己卻把他給無視了的事實,嚇得她捂住眼睛哭喊了起來:“有變態(tài)?。。?!”
密斯雅滿頭黑線地伸手攔住了正在手上凝聚魔力的尼亞,防止她真扔出來什么攻擊性魔法來。干脆心一橫,空著的右手反手一揚,一道黑光從她的指尖射出,打在了猝不及防的托蘭身上。
‘臥|槽!這是干嘛?!’
在艾克的驚呼聲中,托蘭甚至連躲避的動作都做不出,就被身上暴增的黑霧所吞噬。緊接著黑霧散去,留下了一頭烏漆嘛黑的小豬驚慌失措地在原地亂跑。密斯雅冷哼一聲,蹲下身來一把揪住小豬的后頸皮,而原本是托蘭師兄的小豬則不停踢動前肢,哼唧哼唧叫喚著,顯然是在抗|議自家老師的行為。
“抱歉,小尼亞,這是我的學生來著,你別哭啦...算啦,改天請你吃飯!”
隨著汀地一聲脆響,黃銅底座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赝T诹宋鍢堑奈恢蒙希_始迅速伸展著它的卡筍,使其牢牢固定在了樓層預制的卡槽當中后,大門才隨之開啟。羞紅了臉皮的密斯雅眼看止不住尼亞的眼淚,只好帶著一人一豬火急火燎地逃出了升降梯,向著自己的教室狂奔而去。
自打這天起,校園內(nèi)就開始流傳著一個越傳越邪乎的,關(guān)于升降梯色|魔的傳說。一時間,女生和長相清秀的男生們?nèi)巳俗晕#B升降梯輪班的工作都一度暫停,幾位當事者更是感到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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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大的教室里空無一人,鋼鐵房梁工整地在天花板上交織排列,一盞盞大型魔晶石燈從鋼梁生長出來,像是一個個熟透的葫蘆般垂在半空。艾克坐在一張藍銅方桌上仔細數(shù)了數(shù),正正好好是七盞大燈:‘巧了,別到時候蹦出七個葫蘆娃’
密斯雅放下手中的一人一豬后,一個箭步就沖到了教室大門前;雙手用力之大,叩地門鎖是咔咔直響。待她反鎖上了大門,積蓄已久的火山徹底的爆發(fā)了。艾克的眼中只是閃過了一串殘影,密斯雅就沖到了托蘭小豬的面前,在下一個殘影出現(xiàn)前,小豬凄厲的嚎叫聲就傳入了艾克的耳朵之中,他甚至還沒看清發(fā)生了什么!
密斯雅腿上的真絲絲|襪不停地往外冒著電光,整條修長的大腿上不停地向外冒著熱氣,絲|襪也抵擋不住她身上的高溫,開始自行燃燒,散發(fā)出一股難聞的毛發(fā)燒焦味,這讓密斯雅更加的心疼和惱火起來了。
又隨手用魔力凝聚出了一根虛幻的軟鞭,飛快且精準地抽打在托蘭的背上,打得他嗷嗷叫喚:就在剛才被踹飛之后,施加在托蘭身上的變形術(shù)就自行解除了,因為密斯雅是快速施法,持續(xù)時間只有短短的幾分鐘而已。
“丟人玩意兒!一來就給我闖禍!都tm快40歲的人了還學人打架!抽不死你個倒霉玩意兒?。?!”
隨著絲|襪燃燒速度的加快,鞭子破空的速度也變得愈加迅速,托蘭的慘叫聲亦是如此。似乎他的叫喚聲越強烈,密斯雅抽他的力度又大上了幾分。
“別打了別打了!老師!再打就出人命了!”眼見密斯雅就快要失去控制,就要托蘭給打死了。艾克急忙從桌上一躍而下,三兩步小跑沖到了密斯雅的身邊,抱著她的大腿拼命搖晃了起來,期望她趕緊停下來,別真的搞出人命來:“老師!求你了!”
“算你走運!站起來!”大腿被艾克這么一抱住,揮舞到半空中的魔力之鞭硬生生停了下來,密斯雅皺著眉頭緊緊咬著嘴唇,用力地將最后一鞭抽在托蘭身上,然后悻悻地散去魔力,惡狠狠地罵道:“把你那頭鳥毛給我滾去剃了!看著就煩!”
擦了擦微微紅腫的眼角,密斯雅蹲下身來極盡溫柔地摟著艾克的肩膀,為自己的失態(tài)向他表示歉意:“對不起,好孩子,老師是不是嚇到你了?老師不該亂發(fā)脾氣,對不起對不起......”
“沒事的,老師乖啊,人都會有發(fā)脾氣的時候,不是么?對了,師兄他沒事吧?”
“我沒大礙。”托蘭虛弱的聲音從教室最遠端傳來,看起來的確是沒什么大問題,萬幸萬幸。
“呼,那就好...”
‘這都叫什么個事啊......’心有余悸的艾克這才算是松了口氣,只覺得渾身一輕,抬手摸了摸額頭,竟然是滿手的冷汗。低頭看向密斯雅,老師雖然嘴上在道歉,但眼睛卻止不住地向兩側(cè)掃視,還嘟著嘴巴老大不高興的樣子,分明還是在生悶氣??砂艘膊恢涝撛趺磩袼?,只好使出傳統(tǒng)的摸頭殺,輕柔地給這條暴躁的魚兒順毛,希望她能早點消氣。
畢竟這是她們師徒倆發(fā)生的矛盾,自己又沒法從中化解,何況托蘭師兄是自己私自斗毆,有錯在先。
老師不愧是塞壬啊,頭發(fā)摸起來潤順無比手感棒極了,要是去代言洗發(fā)水那肯定能大賣~可惜啊,這個世界既沒有電視廣告,也沒有日化洗發(fā)水。突然間,艾克的腦海里蹦出來了一個絕妙的方法,一個只有他才能用的妙法……
‘¥%#&=-/*%@,氣死老娘了!還是艾克好,是個懂事的孩子……托蘭這個老混球,老娘的臉都給他丟干凈了!得想個法子把他老婆叫來,狠狠地教訓他一頓!’
密斯雅不停地用舌頭刮弄著牙齒,忍不住在心底里把托蘭打死了一萬遍,但在艾克面前還是要努力壓制火氣,免得把孩子給嚇到。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雙溫暖稚嫩的小手搭在了她的臉頰上,將她的臉輕輕托起。在艾克那純真無暇的雙眼之下,是他同樣純真的笑容。
“老師,為了我,不要在生氣了,好嗎?”
下一刻,那對柔軟的雙唇便輕輕吻在了密斯雅的額頭上。在那個瞬間,密斯雅的腦子像是被丟進了冥河一般,洗刷成了一片空白;紅潤的舌尖從嘴唇間滑出,密斯雅愣在原地,思緒還未曾從空白中恢復過來,身體已經(jīng)本能地替她完成了回應(yīng):“嗯,好,好,好!”
幾近停止的心臟再一次猛烈跳動了起來,額頭上的溫熱像是一捧清水,澆熄了心中的怒火;而她緊咬著的雙唇,伴隨著瞳孔中溢滿而出的喜悅高高揚起,隨后又化作了一模淺笑,眼里便只剩下了無盡的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