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再探格拉默
格拉默山區(qū)崎嶇寂靜的山道上,在新的一年再次響起了噠噠的馬蹄聲。
歐仁騎著他精心喂養(yǎng)的紅駒,手持著一桿造型別致的附魔騎矛,一馬當先地沖在了隊伍的最前頭,用矛尖上刺眼的強光為隊伍照亮前行道路。
收尾韁繩的凱特則吹著輕快的口哨,不慌不忙地趕著馬車跟在他的后頭。而其余三人縮在車斗里,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扒在車斗周圍的短護欄上,阿露絲頗為好奇地指著一片漆黑的天空,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薩塔提問:“為什么今天天還是黑的?現(xiàn)在到底幾點了?”
“現(xiàn)在是上午8點34分,據(jù)我們早上出發(fā)已經(jīng)過去一個小時了~”
薩塔掏出懷表瞄了一眼,翠綠的魔力流正極速填充著鏡面之下的預刻紋路,清晰直白地顯示著當前的日期和時間:“因為今天是二月二十號,正好是紅晶女士的初種節(jié)嘛?!?p> “這大白天天黑,跟紅晶女士能有啥關系?”
雖然自己也是個無信者,但因為某個人是農(nóng)神信徒的緣故,阿露斯還是盡可能地去了解了一下這位農(nóng)民的守護神。
但越了解反而越感到困惑,從薩塔哪里借來的書里告訴她:控制一天的光亮輪替分明是太陽神和月神兩位至尊的權能,怎么和紅晶女士這位農(nóng)耕與自然之神扯上關系了?
“奧,忘了你不是農(nóng)民來著?!?p> 薩塔一拍腦袋,正想組織好語言把這段故事給理清楚時,坐在旁邊的某農(nóng)神信徒卻突然開口了:
“初種節(jié),又叫獻麥大典。對于農(nóng)民與農(nóng)神教會來說,這一年一度的祭典活動,是比艾莉亞大人的大祭典節(jié)還要重要的節(jié)日;在儀式上,會由當?shù)丶墑e最高的祭司帶領信徒,去敬獻雞牛豬三牲以及去年質量最好的紅晶麥,感激女神恩賜的同時,祈禱今年能得到豐收?!?p> 雷明頓難掩臉上得意的神采,畢竟自己可是從小就跟著父親在鄉(xiāng)下耕種,好不容易碰到了自己擅長的領域,可算能好好顯擺顯擺了。
“至于這個天黑嗎,一般初種節(jié)這天也是傳統(tǒng)春月紅晶麥的播種時間。女神慈悲于自己的信徒于是請求另外兩位至尊,將這一天變?yōu)橛酪?,使得農(nóng)民在播種時免受烈日暴曬之苦?!?p> “沒想到你居然還會種田呢,真~了~不~起~”
阿露斯微微歪了下腦袋,面露微笑著輕輕鼓起掌來。不過雷明頓似乎認為女友只是單純夸自己,沒有聽出她陰陽怪氣的味道,反倒還拿著抹布一邊擦拭盾牌,一邊沒由來的傻樂。
他要是不笑倒還好,這咧嘴一笑:臉頰上那個不大不小的巴掌印子,就變得更加明顯了。
薩塔看著他臉上那略微消退的巴掌印,下意識地開口提了一嘴:“我說雷米,你臉上那印子......”
“是我昨天晚上回去時摔得!”
雷明頓趕忙拿抹布把巴掌印給牢牢捂住,同時異常心虛且斬釘截鐵地搶答著。
“不是,你這分明是給人打得嘛……”
“哎喲,真的是晚上喝多了摔的,你好大哥我還會騙你不成?不信你問露露,她昨晚也看到了!”
“我不知道?!?p> 說完阿露斯便撅著嘴悶哼了一聲,自顧自扭過身子去,怎么也不肯搭理雷米。
看著雷明頓慌忙解釋的樣子,加上他臉上的巴掌印和突然鬧變扭、而且還忘記整理頭發(fā)的阿露斯,機智的薩塔略一思考,基本上就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恍然大悟的他立馬露出了一個只有男人間才會懂的笑容,還特意拿小指假裝挖起鼻孔,抑揚頓挫地調(diào)侃著:“不愧是我大哥,連摔跤的方式都是那么與眾不同!”
“好了,看地圖看地圖!md,這才過去了多久,怎么又要跑到這個破地方啦?”
雷明頓連忙轉移話題,拿著那塊抹布就往地圖上懟。薩塔忙不迭地打掉他伸過來的抹布,免得弄臟了這嶄新的地圖。
地圖是吉爾伯特大尉差人在前兩天送來的:不得不說軍隊的效率實在是高,只花了四個月這張格拉默地區(qū)新地圖便繪制完成了;不過他們可沒有那種閑情雅致,特意上門送地圖來。
隨著那名騎馬中士而來的,還有一紙由取得了衛(wèi)戍部同意的任務協(xié)同單,顯然是要他們跑去干活的。
據(jù)那位帶隊的中士描述:測繪小組在格拉默地區(qū)行動時,曾遭遇到了一些不明魔物的突然襲擊,出現(xiàn)了些許傷亡;需要人手前去進行調(diào)查魔獸暴走的狀況,順帶進行清剿。
但由于上次未經(jīng)批準的私自調(diào)兵,東窗事發(fā)的格勒將軍被震怒的衛(wèi)戍部,叫到了納米亞接受了嚴厲的訓斥,并要求其做出檢討。短時間內(nèi)是無法進行任何軍事調(diào)遣了。
為了向自己的頂頭上司,表達自己的認真悔改之情;這單生意也被他當做順水人情,送給了同督軍關系匪淺的逐風者傭兵團。
而不知情況的團長,自然是想瞌睡來枕頭,欣喜地接下了這次的任務:當即拍板派遣紅三小隊前往格拉默進行武裝偵查。畢竟隊伍有薩塔這個法師坐鎮(zhèn),是進行戰(zhàn)前偵查的不二人選。
不就是鬧個魔物嗎,多大點事,這幫文職兵真是幫慫貨。”
薩塔頗為不屑地啐了口唾沫,抬起發(fā)著白光的左手食指,輕輕在太陽穴上敲了兩下:兩道紅亮的光芒隨即從他的眼框中激射而出,隨即打在了與高空中翱翔的使魔身上。
下一刻,來自于使魔腹眼的猩紅光幕便豎立在他眼前,溫和的魔力正在逐步拓印著手里的地圖,與使魔傳輸回的畫面進行重疊,以更加直觀的視角供他使用。
可惜這個最近才開發(fā)出來的法術,并不能通過魂靈鏈接與隊友共享,就只有他自己能看見。雷明頓見他的眼睛一紅,隨即又恢復如初,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呢。
薩塔在來到格拉默地區(qū)時,就在第一時間派遣了使魔進行空天偵查,生怕被藏在暗處的敵人給埋伏一手。
畢竟臨出發(fā)前,霜雪幾個就特意叮囑過他:當時和她們交戰(zhàn)的敵人里,不乏善戰(zhàn)會戰(zhàn)的好手;雷明頓他們當時也都在場,事后也反復地強調(diào)這一點。
加上他之前對戰(zhàn)利品的認真研究,在格拉默地區(qū)所發(fā)生的種種詭異情況容不得他馬虎大意。
通過連接使魔的視野,寬闊的山區(qū)盡收眼底:特化視覺后呈現(xiàn)的黑白色調(diào),足以將范圍的帶魔力單位掃描的一清二楚。不論你是何等高明的潛行大師,只要你身上出現(xiàn)了魔力反應,就別想逃過他的偵查:“嗯?盡是些普通的小魔獸,還有一些魔植之類的樣子?!?p> 說完,薩塔心念一動,面前的光幕一暗地圖上左上角區(qū)域的光塊消散不見,代表著該地區(qū)一切正常。
隨著一行人不斷向前推進,原本明亮的光幕逐漸黯淡了下來,只剩下了代表廢墟區(qū)域的光斑依然閃爍;隨即,這最后一塊光斑也在片刻之后,徹底黯淡了下來。
“奇了怪了,怎么全都正常?這幫當兵的不是來耍我們的吧?”
“出啥情況了?”
車斗上把腦袋湊過來,連駕車的凱特都開口發(fā)問,想了解是發(fā)生了什么情況;薩塔像是有人欠錢不還的糾結模樣,抬起食指對著他們根本看不見的地圖,在廢墟處的周圍畫了幾圈:
“我派使魔偵查了一圈廢墟,不僅沒看到什么靈體生物,能算得上魔物的動植物也少的可憐。這片區(qū)域也是正常的,并沒有任何魔力異常波動的情況?!?p> “會不會是魔物們會隱藏自身氣息?我之前就碰到過這種種類的魔物”
阿露斯回想了下自己的加入傭兵團前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開口提出了自己的疑問;而薩塔不假思索地直接反問了她一句:“露露姐你覺得是這些魔物在戰(zhàn)斗方面厲害,還是雷米厲害?”
只不過薩塔對于北方方言的理解還不夠深刻,不小心搞錯說成了另一個帶有俚語意味的詞。
“你說啥呢?!”
會錯了意的阿露斯整個身體頓時一僵,那張原本寫滿好奇的俏臉瞬間漲地通紅;渾身顯得極其不自在,驚慌失措地不知該把手放在哪里好,只得是用力掐著雷明頓的腰肉。
過了小半晌,她才抬起幾乎要冒蒸汽的腦袋來嘟囔著,頗有些自暴自棄的意味:“和野獸……這也太變態(tài)了……當然還是他厲害啦……”
“嗯?這有啥好臉紅的呀?”
眼神古怪地瞟了眼面帶尷尬的兩人,薩塔顯然還沒有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尷尬了起來。
“我們到了?!?p> 最后還是凱特的輕咳聲打破了尷尬:他用力一拽韁繩,在一聲騾馬發(fā)出的嘶鳴后,車子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赝T诹艘黄嗄緟睬啊獨W仁這個偵察兵,更是早已在此等候多時了。
四人立即飛身下車:隨著一陣金鐵交加的鎧甲碰撞聲響起,五人小隊再次檢查了一番裝備的情況,隨即進入戰(zhàn)斗狀態(tài)。
在拴好馬車后,凱特拿起自己那把長達一米三的步槍,一言不發(fā)地從口袋里掏出子彈填裝起來:薩塔不知同他推銷了多少次彈夾的好處,但總是被他給一口回絕了。
后面說多了薩塔也就懶得管了,權當是凱特當弩兵時的習慣一時半會改不過來。
填裝完子彈后,凱特第一時間朝他點頭示意:后者立即從挎包里掏出一把粉塵抬手一揚,嘴里不停地念叨著晦澀難懂的咒語。
輕飄飄的紫色粉塵沾染在眾人的身上,他們的身影隨即變得模糊起來,直至徹底消散在空氣當中,只剩下在空氣中行走時一陣細微的扭曲波動昭示著他們的存在。
薩塔的嘴依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在其他人的眼中,那宛如歌劇藝術家般空靈吟誦聲響起后,他身后背著的那巨大包裹便憑空碎裂,使布片固定著的裝備自行漂浮環(huán)繞其后。
其中,貼在眾人身后的黑色小紙片,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燃燒了起來:眾人只感到身體一輕,仿佛輕輕一跳便能沖破引力的束縛,直接沖向天空中。
但輕身術并不能做到這種程度,不過是讓人跳的更高、更省力再加上一點滑翔能力罷了。在附上輕身術和風元素同化后,凱特二話不說,扛著槍縱身一躍,尋找合適的狙擊位置去了。
“真就不說話裝高手唄!”
凱特這混蛋一旦喝上頭了,那就跟個啞巴似的,蹬著個眼睛能一整天不吱聲。相處久了大家也都習慣了,頂多口頭罵兩句調(diào)侃一下。
看他那眼睛都瞪得比銅鈴還大,肯定酒還沒醒,大伙也就自顧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我說薩塔,你那些破甲矛沒帶過來嗎?”
在他身后那數(shù)量繁多的各式裝備里面,薩塔那標志性的附魔破甲矛難得的沒有出現(xiàn),取而代之的是五個胖乎乎的圓頭柱狀體,外表上還散發(fā)著黃澄澄的金屬光芒。
雷明頓也曾在后勤部門待過一段時間,一眼就看出了這是什么,心驚膽戰(zhàn)地擦了擦頭上不存在的汗水自言自語著:“你怎么把炮彈都帶過來了?這有必要嗎?”
“我思來想去,發(fā)射短矛的速度還是太慢了,威力也不夠;就干脆托朋友的關系賣了點炮彈,反正一發(fā)炸不死可以再來一發(fā)嘛。”
薩塔的手還在不停比劃著,一陣陣猶如波濤的魔力浪潮自他的身上洶涌翻騰。雖然在超速箴言及術法序列的幫助下,今日的施法過程不再需要構筑模型及頌咒,但還是要在已經(jīng)提前塑形完的法術模型里,認真地固定好引導魔力才行。
“而且我今天準備的攻擊型法術不太多,不帶點大威力武器怎么行?”
就在薩塔完成了全部的法術預定,忙里偷閑地喝了口水潤潤嗓子的同時。在廢墟營地中央,一個滿是積水的彈坑當中,竟然也同時發(fā)起了異動
原本坑洞內(nèi)平靜無比的積水,似乎也被這股巨大的魔力波動所影響;開始急劇地翻騰著、沖刷著坑洞中的淤泥。
一具殘破不堪的石像漸漸浮現(xiàn)而出,坑洞里的泥漿好似有靈一般蠕動著,自發(fā)地填補起石像那張殘破的面龐來。
幾息過后,隨著石像完全修復的那瞬間:一道沉悶的沖擊波自坑洞而出,將周周的石泥擊得粉碎,隨之化作一團遮天蔽日的巨大霧靄,將整片廢墟盡數(shù)籠罩在了其中。
而一些本不該醒來的東西,頓時睜開了它們空洞無魂的雙眼,迅猛地擺動著殘破扭曲的污穢身軀,朝著生者的國度再度進發(fā)。
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沖擊波席卷而來的狂風已然打在了他們的身上:雷明頓三人只覺得身子一重,臉上被這股狂風刮得生疼,險些向后倒去。
在狂風來襲的一瞬間,他們身上幾乎所有的法術道具在同一時間被激活,又在下個瞬間失效甚至湮滅。魔法反應湮滅帶來的劇烈強光,眼睛更是被刺|激地瘋狂流淚。
而薩塔的小身板,更是因為魔力的沖擊直接被震翻在地:可他完全不敢放松,全神貫注地維持著附魔炮彈等危險物品的魔力,生怕它們被提前激活把自己人送上天去。
萬幸的是,沖擊波在躍過薩塔等人身后,不到三百米的距離便徹底消散,只留下了籠罩著整個廢墟的濃重塵霧。
而恢復過來的三人急忙擁上前去,七手八腳地把躺在地上的薩塔給攙扶起來,迫切地詢問著:“小薩你沒事吧?!”
“我沒事!”
五枚炮彈緩緩地降落堆疊在地,薩塔高懸著的心也總算是放了下來。兩只手不停哆嗦著,想擦掉頭上的冷汗,但抬了好幾次手才把汗勉強擦干凈。
回過神的薩塔,一把拽掉了掉身上幾乎碎成爛布條的罩袍,這件吸收了大部分沖擊波的附魔袍子顯然是沒法用了。
抽出胸口的插板一看,情況相比起來罩袍更加糟糕:貼在插板上的十幾張符咒,盡數(shù)化成了灰燼,防護魔法的效果也完全消散;現(xiàn)在只是變回了一張防彈的泥瓷插板而已。
而他抬眼一看,三人脖子上戴著的附有一次性法師護盾的項鏈,包括系繩在內(nèi)更是連渣都沒有剩下來。
自己伸手往胸內(nèi)一模,果不其然除了那條老師改造過的綠晶項鏈外,脖子上光溜溜的什么都沒有剩下。讓他不由得焦急大吼起來:“快!檢查一下身上的附魔道具!”
“我的沒事!”
阿露絲的強化臂鎧一切正常,增幅后的魔力盾可以正常運作;歐仁轉動了騎刀的開關,明亮的電弧隨即出現(xiàn),只是他那柄騎矛上的光芒暗淡了許多,像一盞少油的油燈:“無大礙!”
雷明頓上了一發(fā)龍息彈朝著不遠處的灌木叢開槍,熾熱的烈焰激射而出,直接把那叢灌木燒成了焦炭:“附魔子彈沒問題!”
想必凱特身上的殺手锏也不會有問題了,自己可給了他一個專用的擴音喇叭,出問題他應該會第一時間通知的。
不過更讓薩塔頭疼的是:附在現(xiàn)在四人身上的幾種增益法術,全部都被驅散干凈了。白忙活了半天的薩塔,只得以以最快的速度,為在場四人補上這些法術。
正當薩塔打起精神準備重新為幾人附魔時,不遠處的廢墟之中再次傳來一聲沉悶的炸響。
而緊隨其后的,便是源自魔物口中的恐怖嘶嚎!期間還夾雜著幾聲尖利槍響以及爆炸聲,凱特的吶喊聲經(jīng)過附魔喇叭的擴大,感受響徹在整片廢墟當中:“小心!前方有獸群來襲!”
“全體進入戰(zhàn)斗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