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憲兵真來了!
一陣略顯急促雜亂的雞鴨鵝叫聲,忽地是從村口近新鄉(xiāng)城的方向響起。
平日里家禽們每到十一二時,也是這般的吵鬧;好叫人知道,如今已是到了正午,該放下手里的活計開飯了。
只是今日卻與以往不同——身為一村之霸,本該要帶領著村民們散養(yǎng)著的雞鴨小弟們,跟流氓似的四處撞門討飯的大白鵝大元帥;此時卻是沒有了往日看薩塔不爽,就要追著一通亂攆的神氣勁。
如今的村霸,不僅是沒能嚇唬到這些黑衣黑帽的不速之客;那被村民們養(yǎng)到毛色順亮的鵝屁|股上,反倒被隊伍最前頭的士兵給踹出了一腳黑印。
但望著眼前這些身著新式軍裝的陌生人,無故挨了兩腳踹的大元帥卻也只能是‘嘎?。 宦?,像是在威脅什么;隨后便極為不雅觀地帶著手底下的小弟們,借屎遁從陌生人面前跑路。
而臨跑路之前,心眼比薩塔還小的大元帥或許是咽不下這口惡氣:只見大鵝任然是不忘回過頭去,張大著翅膀惡狠狠地瞪那人一眼;隨即又將屁|股一撅,氣急敗壞地當著那七、八個陌生人面前放了一泡熱污。
當然了,其實這更有可能是那人的確是把大元帥給嚇壞了,無意間激活了禽鳥的本能反應而已。
但不論如何,這泡熱污差點是濺到為首士兵,那一看就是認真擦洗到锃光瓦亮的皮靴上去;大元帥這股子囂張氣焰,可把那大胡子氣得夠嗆。
只見在同伴們的哄笑聲中,同樣氣急敗壞的大胡子當場就罵罵咧咧地解下步槍來,又從腰帶是摸出一柄刻有憲兵劍徽的刺刀來,準備讓這頭不識好歹的畜牲開開眼界:
“TMLGBD!今天老子就拿著畜牲先開刀,給你們嘗嘗我這家傳的燒烤手藝!”
大兵們今天挑的時間點相當之好:今天的氣溫不是很高,配著不時吹來的夏風,多少還帶著點涼爽。
而村里的大人們基本上都會聚在田地里,裹上頭巾頂住頗為熱辣的陽光,一刻不停地忙著收攏夏麥,好吃上今年份的第一口新糧來。
從學校里放了麥假的大小孩子們,也會被帶去為家庭增添一份力量:做點拾撿遺落的麥穗、收攏下稻草壘草垛的輕松活計;再不濟也得呆在田垅周邊,替大人們帶一帶年幼的弟弟妹妹,不要組團到處去瘋去耍。
除了逐風者團的傭兵們,此刻正值夏收的紅楓村里基本上是沒人的。就算真的當場宰了這些散養(yǎng)家禽,也不會驚動到遠在村外的紅楓村民。
但不驚動村民,又不代表悄悄做了壞事就能夠高枕無憂。
“行了,別沒事找事做!你今天偷摸把人鵝殺了,走得時候不把身上值錢東西都留下來,這幫子鄉(xiāng)下刁民能放過你?還有你叔叔幫你跑來的這頂帽子,你也不要了?那你可是真大方~”
見部下是要節(jié)外生事,作為本次領隊的拉楊中尉立即是出聲喝止住了他——他可不想被一群本就尚武的暴躁村民拿草叉、鏈枷給困在村子里,進行慘無人道的圍毆。
惡意宰殺農民的家禽牲口這件事本身就是相當惡劣,屬于挨了打也白白遭罪的程度;這類民間糾紛一旦是鬧到憲兵隊里、鬧到了法庭上,一向是足以讓最為優(yōu)秀的審訊官們也感到頭疼棘手。
如果他們幾個人身為憲兵還知法犯法的話:怕是白挨農民一頓暴打不說,恐怕還要被上級抓成典型,很可能直接把頭上這頂憲兵筒帽給摘了,完全得不償失。
況且他們眼下的首要任務,是要去搜尋那支無故脫隊的同袍隊伍的具體行蹤,而不是因為一泡污去浪費時間。
“一個大活人跑去跟畜牲較個什么勁?也真不嫌丟人吶。”
同樣也是知道事情的緩急輕重,挨了訓的士兵也因此不敢頂嘴;只得是跟泄憤似的伸長了脖子,對著已經躲到了道路一旁的大鵝,用力啐了口唾沫。
把大鵝再次給嚇跑后,一時上頭的士兵方才收拾好心情;轉而是對著同袍們擠眉弄眼起來,開始借故抱怨以期能轉移大家的注意力:
“咳咳!好了好了你們還笑個嘚兒?隊長,我就一件事搞不明白實在是憋不住了。您真就相信那些路人們的話?這不明擺是糊弄我們的嘛!一整個小隊的人如果真是要當逃兵,那也不可能傻到讓路人們給發(fā)現(xiàn)吧?”
“對啊,他們光說人從澡堂出發(fā)一路到了碼頭,又怎么會知道他們是坐船跑這新鄉(xiāng)領來的?我看他們就是瞎說一氣,怎么咱們就真要坐船過來了?真假都不清楚這不浪費時間嗎?”
神奇的是——領頭士兵的話音未落,其他的幾名憲兵也連忙嘰嘰喳喳地跟著起哄。
按照路人所提供給他們的線索:對方居然就沒有做任何掩飾,就這么大搖大擺地登上一艘貨船跟著沿河南下;先是從河中碼頭跑到了新鄉(xiāng),然后再明目張膽地沿著帝國大道行進,最后居然向著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村落進軍。
這也太離譜了!
雖說紅楓村是沒什么名氣,但以此為駐地的逐風者團,在業(yè)內還是有相當高的知名度:而駐守于河中鎮(zhèn)近郊憲兵隊供職,暨本次任務的主負責人拉楊中尉;倒也在或私人、或公事的層面上,同逐風者有過不少愉快合作。
故此在沿途路人的口中,在打探到脫隊者們疑似跑去了紅楓村之時;比起這些沒啥見識、卻還想要一門心思蠻干的手下;一路上愁眉不展的拉楊中尉反倒是靈機一動,硬是琢磨出了一個合適的甩鍋方案來。
只要他們的搜查隊伍前紅楓村附近,在‘符合問詢守則條款’與村民們的共同見證下,進行了‘嚴格且細致的搜查工作,并最終同周圍村民及駐守傭兵團,確認了不存在脫隊者隊伍的蹤跡?!纯?。
而一旦初步調查時間超過規(guī)定的60小時,中尉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向上級進行申報,請求部隊派遣更高層級的隊伍接手,代替先行小隊進行深入調查。
這樣自己既是在有人證物證的情形下,合理合規(guī)地完成了任務;又不用擔心會被扣上工作失職的帽子——畢竟這種既浪費自己寶貴的休假時間,還可能要替上級背瀆職之罪的任務認真去辦,完全劃算不來。
況且只要自己成功地把問題踢回給了上面,哪怕到最后自己的假期沒了;照樣還能借著自己同逐風者的熟絡關系,利用他們的情報網絡打探點消息來。
既能以自己個人身份賣給逐風者一筆好處,又可以走公賬報銷順帶再從里面撈點零花錢,這種兩全其美的好事可屬實是難得。
所以在部下出聲發(fā)問的時候,神情嚴肅的拉楊中尉立馬就換上一副正義凜然的嘴臉,對著他們噴灑起唾沫星子來。但實際上巴不得他們的問題越多越好,這樣就能制造更多的有利條件了:
“你這話說的我聽了就不樂意!什么叫我真就相信?我不相信他們我相信誰?相信我帝國子民的純良品性有這么難嗎?你們啊,別把人都想得跟總隊似的滿肚腸爛煤;啥人都不待見,天天就巴不得你犯錯誤好規(guī)整你來?!?p> 只不過說著說著,一直未能放慢腳步的中尉,卻是憑著肌肉記憶,稀里糊涂地帶著七名部下?lián)淼搅藗虮聞账囊粯墙哟掖箝T前。
而令他感到既失望,卻又帶著些興奮的是:這些傭兵們今天很可能是不在家的。
這接待室周邊實在是過于安靜——別說是他身旁那不停響起的抖腳聲,就連透過玻璃窗戶的微風翻動紙頁的聲響,拉楊中尉都是聽得一清二楚。
全靠著倒在門檻上的掃把柄卡住了大門縫隙,這才沒讓這扇包鐵大門徹底封死。憲兵們也可以和那偷摸溜進去胡鬧的小動物一起,一窺這間寂靜接待室的真容。
只不過除了那幾張散亂在地面上的紙頁,以及胡亂擺放在柜臺桌前的木凳外;整座接待室的陳設,一如中尉記憶中的那樣分毫不差,只是少了些人氣而已。
“會不會是在宿舍休息?”
帶著隊伍走出門外的拉楊中尉,又順勢抬起頭來向著大門周圍望去:可他和部下們,足足對著那二層磚樓上整齊排列的花窗,掃了有三、四遍,卻還是沒有尋找到任何活人存在著的跡象。
“啥情況隊長?這些傭兵佬別是集體出門干活去了吧?”
“沒可能啊……村外那群莊稼漢我們不是才問過話?都說大半個逐風者團的傭兵,可是今天上午剛從新鄉(xiāng)城里醫(yī)院療養(yǎng)回來,根本就沒空什么接活嘛?”
虧得看他們在拿著鐮刀割麥,還以為是群老實莊稼漢,沒想到騙起人來居然臉色都不帶變的!
嘴上雖是沒有表露出來,但在拉楊中尉的心中——恐怕早已將今日放假不出任務、閑著無聊跑去在村民幫著收麥,結果被憲兵當成了農民的綠組成員們給罵了個通透。
而當不死心的中尉又借機帶著部下,在此刻空無一人的酒館門口轉了好幾圈后,方才是從門口那散亂擺放著的籮筐、稻草上確定了眼下情形:
“行吧,TNND~這幫子傭兵可能是幫著村里人收夏麥去了。害老子白跑一趟,那我們正好原路轉回去,進田里找他們?!?p> 也不知究竟拖延了多長時間,中尉當即是向著部下們大手一揮,準備執(zhí)行自己的合理計劃,并率先朝著他們來時的方向轉過身去。
可就在憲兵們聽從施令,集體轉身準備順著原路返回之際——就在那離事務所磚樓道不遠處,略微靠近河岸碼頭圍墻西北角的隱蔽角落里,卻是如晴天霹靂一般,驟然炸起一陣極為劇烈的霹靂電光!
恍如雷暴般刺耳的狂躁聲響,裹挾著正午都能觀察清楚的銀白色游離電光,當即是把猝不及防的憲兵們嚇得是心驚膽顫!紛紛是望著那晴天之霹靂,目瞪口斜地戳在了原地不敢動彈。
有兩個膽子稍小些的士兵表現(xiàn)更是夸張。
當那電光閃出的剎那,這倆人竟然是連槍都拿不穩(wěn)!直接是被嚇得怪叫一聲,整個人噗通一聲跪伏在地,跟烏龜似的縮著腦袋,哆哆嗦嗦地在低聲誦念著什么。聽起來似乎是在誠惶誠恐地贊美著風暴王的無上神能。
“快??!跟我過去支援傭兵!不然我們都完了!”
但同樣是受到驚嚇而短暫失神的拉楊中尉,卻是立馬回過來神來。
可他卻完全顧不上這兩個如篩糠般跪伏著的部下:只見他先是火急火燎地大喝一聲,隨即便在部下們那迷茫的注視之中,猶如離弦之箭一般朝雷暴的發(fā)源地狂奔而去!連滑落在地的步槍都沒有去撿。
雖然不知道究竟是發(fā)生了什么,但悄然浮現(xiàn)而出的無端直覺,此刻正通過中尉那砰砰狂跳的心臟轉告著本體: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最好是帶上人手前去此處一探究竟。
憑著他對逐風者團的了解,能制造出眼下這般驚人威能的:除開團里那個新招募進來的未成年法師外,也就只有那位曾經侍奉風暴王索拉特的雷霆祭司,如今甚少拋頭露面的逐風者傭兵團團長路德維希先生了。
能讓這兩人不管不顧地如此出手,那顯然只可能是碰到了難以對付的敵人。
雖說自己可以立馬裝作毫不知情,帶著隊伍就地轉進。但如果這種棄友軍于不顧、臨陣脫逃的行為一旦被上級查出來,自己哪怕是能保住性命,也別想再在黑山過上一天安生日子了!
于情于理,至少也得過去觀察完具體情況再想辦法跑路!
‘能幫襯一下就幫,那幫不了的情況下我脫隊回去呼叫部隊增援,這樣總不能把責任扣到我頭上來了吧?!’
說走就走,拉楊中尉跑得是飛快。生怕自己只是跑慢了幾秒鐘,就要被那股極度的不安感給追上了似的;甚至于尚處于迷茫之中的部下們匆匆反應過來之際,他們尊敬的隊長早已是跑得不見了蹤影。
身為帝國軍人,他們當然也是明白這一互助條款的重要性。況且他們就是一群籍籍無名的小卒,哪來的大人物會閑得沒事干,堵上他們那比物理生命要更加重要的政治聲譽,跑去保一群見死不救的可恥懦夫?
在極大的物理性死亡及社會性死亡的雙重壓力之下,這些個憲兵們也只得是握緊帶刺步槍,硬著頭皮瘋魔了似的嗷嗷叫著往倉庫的方向發(fā)起沖鋒。
可等這些心中含哀的憲兵們,鼓起極大的勇氣一口氣沖到了倉庫門前;此刻等待著他們的,卻并不是那想象當中已是血流漂杵的煉獄戰(zhàn)場。
這里沒有斷臂殘肢,沒有焦土血河;有的只是一群躺倒在大門周邊、看起來同自己身份大差不差的人類男子;以及同樣被撲倒在地上,正被一群紅了眼的壯漢摁在地上,跟宰豬似被飽以老拳的拉楊中尉。
而更加令他們感到害怕的是——這群面帶兇光的壯漢們此刻卻是紛紛抬起了頭來,遙指著他們的衣服與筒帽,幾乎異口同聲地朝著倉庫內大吼起來:
“薩塔!團長!你們幾個快來幫忙!對面又TM來支援了!”
“來了來了!TMLGB……哦該死的!這TM不是拉楊嗎?!哥幾個停手,薩塔快來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