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布袋、子彈與少女(5)
“老哥,你休息好了沒?”
歐仁不知道從那個角落里竄了出來,身上一股子臊氣,怕是尿完滴在手上后隨手擦在褲子上,生生把這大好的新鮮空氣給攪臭了。手里拎著一根照明棒在雷米面前來回晃蕩著,叫這倚在角落里閉目養(yǎng)神的小巨人有些煩躁。
他本是不想理會歐仁的,就自顧自翻過身去背對著對方,權(quán)當是自己沒聽見。
可誰知道歐仁見叫不醒自己,這面色莫名煩躁著的大學生反倒是變本加厲,直接上手捉著臂膊拼了命地搖晃起來:“誒,誒!醒醒兄弟,醒醒啊我說!”
“你TMD能不能消停會兒?歐仁,你小子是成心叫老子別休息是不是?!”
實在是被這歐仁攪鬧到睡不下去了,從角落里直起身來的傭兵當即是頂著火氣,一掌將他手中握著的照明棒拍到了水溝里,隨即又伸手指向身前十米開外——那兩道從肉眼上幾乎難以分辨的岔路口,劈頭蓋臉對著自家兄弟就是一頓好罵:
“都TM賴你個混球瞎JB帶路!咱們在這破地道里繞了都快有半個小時了,居然還能TM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到原點回來,我是真的NM服氣……”
“哎呀,大哥你先消消火氣,消消氣?!眲e打疼了手的歐仁先是一怔,隨即馬上就賠著笑臉來:“其實今天這也不能全怪我,誰叫這破地下咱們也是頭一次來不是,咋個知道里面是這個鳥樣呢?”
見歐仁仍舊是躲閃著雙眼,就連同自己對視一下都不敢,更別說是要正視自己胡搞出來的過錯了!而且還整個人心不在焉的,眼睛時不時地掃著自己身后倚著的墻壁上,搞得這上面像是畫著什么美艷女郎的半裸像似的,真是莫名其妙!
雷米本來心里就窩著股無名火,歐仁這下倒好,直接是把這個火藥桶給點著了:
“我***你**我*****!”
“嗨嗨嗨!哥們,今天吃槍藥了咋的?干嘛罵這么難聽?你往歐仁老小子身上撒氣屁用沒有,還不得TM賴那狗|娘|養(yǎng)的赤塔?要是出發(fā)前給咱們拿張地圖照應(yīng)下,還至于在這鬼地方迷路這么長時間?”
“我TM就是在罵那條肥狗!”
當然了,郁火逆涌上心頭的小巨人剛才到底是單單罵了那討人煩的赤塔男爵?還是捎帶著歐仁給一塊罵了?那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總之在凱特跟著勸和了好一會兒,雷米總算是逐漸消弭了心頭火氣。
待到稍稍冷靜了下來過后,意識到自己過分了的小隊長,又鄭重其事地對著他的歐仁好兄弟道了歉:“抱歉啊兄弟,我這剛才一時口快了講話沒過腦子……今天就不知道咋的,整個人特別窩火,TMD感覺像是有件寶物找不到了似的?!?p> 雖然自己平白被人罵了一通,但大大咧咧慣了的歐仁也沒計較這點小插曲。只是雷米如今這樣的表現(xiàn),叫這心里明顯有想法的漢子著實是放心不下;不停地斜著眉眼,偷偷注視著這面容盡顯焦躁,仿佛同樣是心事重重的小巨人來。
但歐仁的雙唇停在半空頓了又張,眼神再度躲閃起來,終究還是沒能將心里話講出來。
只見他將那只不由自主抬起的左手抻到腦后,隨即便在這點點苔蘚熒光的覆照下,硬擠出了一副笑臉同他打趣起來:“嗨!都小事。咱們啥關(guān)系吶,都JB哥們~有啥不愉快的咱講開了就好~”
“就是說嘛,咱們哥幾個還能有啥好吵的?行了,我給這左手面從下往上數(shù)第三塊磚上做個三角標號。到時候要是再迷路了,咱們也記住這是在哪里?!?p> 在墻角上挑了塊明顯的碎磚塊,再用從袖口里摸出來的小半截炭筆順勢作下了三角記號過后。凱特便第一時間扭過身來,揉搓著自己那略略發(fā)紅發(fā)痛的左食指來,沖著身前這一無故忸怩起來的好兄弟叫到:
“我說歐仁,你老小子擱這兒站半天了都,一不見你探路,二不見你休息,剛才就擱雷米身旁瞎轉(zhuǎn)悠。咋的?是有啥話想跟他講?”
事實上,在剛才幫著他打圓場的時候,凱特就已經(jīng)是注意到了好兄弟身上所表現(xiàn)出來的異樣感;只是剛才自己忙著做記號,就沒有第一時間提起來罷了。
而如今雙方這點小摩擦都告結(jié)了,歐仁那賊眉鼠眼的視線卻仍舊是躲躲閃閃著,整個人搞得像是查出自己陽痿了似的耷拉著腦袋,時不時愣在原地輕聲嘀咕著什么,一看這老小子就有問題!
對著神態(tài)古怪的大學生送了個白眼,暫時得了點空閑的凱特又順勢轉(zhuǎn)過頭去,對著那一直鐵青著臉的小巨人上下打量了起來。
雷米今天跟歐仁也差不多是一個德行——就單身漢這臭脾氣,那是跟吃了半桶炸藥似的,一點就炸。也不知道這屁大點事情有什么好慪氣的。要別人不知道的,恐怕還以為是他老婆給他戴了綠帽,叫哪個小白臉給拐跑了呢!
不就是迷路了一段時間,至于嘛?大不了哥們幾個不干了,原路返回管那條肥狗男爵要個向?qū)韼肪褪橇恕?p> 而在凱特打量著好兄弟兩人的空檔里,還是做賊模樣的歐仁沒有立即回復,反倒是小心翼翼地扭臉瞟了眼身旁的雷米——見雷米是滿頭霧水的搞不清狀況,也順著凱特的視線,對自己上下打量起來。
隨后,這原本還沒個正形的漢子突然就變換了一副嚴肅模樣,對著兩人正色到:“問你們個事,你們還記得咱們這小隊出發(fā)時是有幾個人嗎?”
“這TM不廢話嘛!”
就這個沒營養(yǎng)的問題都能把他折騰到這副模樣,著實是有些搞笑了。雷米當即滿臉不耐煩地伸出五根手指來,沖著他猛一比劃,嘴里更是高聲嚷嚷著:“小隊里一直就咱們仨人啊!”
“唉……你先數(shù)數(shù)看你自己的手指吧……”
顫顫巍巍地伸出手來抵住那隱隱作痛的額頭,歐仁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他心里明白,以這兩人目前的情況,恐怕是要比自己想象當中的更加糟糕了。
不過在短暫的唉聲嘆氣過后,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果斷扔下了目瞪口呆著打量五指的雷米于不顧,滿臉躍躍欲試地扭頭過去,管這曾經(jīng)的獵兵狙擊手訓問起來,希望能從凱特好兄弟的口中得到一個好消息。
“兄弟,說這樣。我問你問題,你不用開口回答,就在心里頭想。然后用手把答案告訴我好吧?”
這位服役時需要靠和副射手核錄殺敵數(shù)量,才能用以在戰(zhàn)役后換取戰(zhàn)功的前獵兵頓時恍然大悟,馬上就理解了歐仁此刻的所思所想。
見凱特點頭認同了,歐仁也不遲疑。再度是將這個問題限定在了一個精細范圍當中,免得他遭受來自于其他的事項干擾:“咱們小隊,即紅三小隊,又叫浮風小隊;從創(chuàng)立之初,也就是被派去敵后考核的那時,一共是有幾個人?”
而默不作聲的低頭在腦海中認真思索了有好一會,滿臉狐疑的前獵兵深吸一氣,像是拼盡了全部力氣;趕在自己心中將要把答案默念出來的同時,伸出五根手指對著歐仁面前微微一晃。
這下別說是歐仁了,就連他自己都懵在了原地,叫視線死死釘著那五根奮力挺直的手指頭來。
凱特腦子里很清楚:自己在伸手撐指之時是沒有絲毫猶豫的,恍若演練了千百遍的手偶演員那般流暢絲滑!
可是當自己一開口想要將答案復述出來時,不僅是自己說話結(jié)巴了,這話里話外更是顯得是極不自信:
“額……我我我,我貌似記得是不止三……三個人的?要要不我再再想想去?”
而在剛才那番對記憶搜腸刮肚式的細致過程當中,凱特目前所唯一能夠肯定的——就是他們這紅三小隊的成員人數(shù),絕不止眼下這三人!至少也應(yīng)該是一個大于三、小于六的數(shù)字!但具體究竟是四人還是五人,他卻是無論如何也回憶不起來了……
“這么回事……兄弟!這什么情況???!”
“我也不清楚……”
最先發(fā)現(xiàn)了異常狀況的歐仁也無可奈何,他同樣是當著兩位好友的面前伸出了五根手指來,像是生啃了個酸檸檬般面容扭曲著艱難開口喃喃著:“我,我現(xiàn)在也只能確定咱們隊伍里肯定是不止三個人……”
“只不過我的情況看起來比你們倆要稍微好一點:我知道隊伍里有個女人,而且能肯定這個女人和雷米他有很深的關(guān)聯(lián)?!?p> 凱特話音未落,尚處于驚愕當中的凱特猛然回憶起自己剛才那番無心的玩笑話,頓時是被嚇出來半身涔涔冷汗,將上下脊背濕潤了個通透。
臥|槽!老子剛才那只是在開玩笑啊,別是這家伙真有個老婆叫小白臉拐跑了吧?!
而當事人卻是滿臉的迷茫無辜,仿佛歐仁現(xiàn)在要同自己探討的不是自己熟識之人,而是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只存在于歐仁腦子里妄想出來的虛擬人似的:“你別說胡話了,兄弟。我TM哪里有跟什么女人有過關(guān)聯(lián),難道咱們進城里嫖的那種也算?那TM關(guān)聯(lián)倒是夠深刻了。”
“沒TM跟你開玩笑呢,我真TM記得是有個女人跟你關(guān)系很好,好到跟你TMD上|床都不要錢的那種!你也不想想看,就城里紅街那群婊|子見了你都要加一筆醫(yī)藥費,不是你情人或者女友、老婆之類的女人肯跟你膩歪在一起嘛?”
“你別跟老子提這玩意兒跟你講,一提起來老子就來氣!搞得老子就只有這么點本事,只能屮服女人,不能跟別人正兒八經(jīng)談個戀愛似的,******!”
“哎哎哎,有話回去咱再好好說,跟兄弟們急眼干球?”
眼見著雷米像是被凱特戳中了痛處,提溜著那堪比列巴大的拳頭,氣急敗壞到就要朝著自家兄弟身上招呼;歐仁老小子也跟著犯了病的倔牛似的,就是犟著不躲閃,嘴里還罵罵咧咧地叫罵著什么:就算是霜雪這管事婆娘在旁邊看著,回去要挨罰挨罵,自己現(xiàn)在也要和這個拎不清的蠢貨碰一碰先!
嚇得凱特是忙不迭地沖到兩人面前,那身子強行將兩個混蛋給分隔開來,從中勸和著:
“MLGB的你們倆沒完沒了還,都TM有火氣,都TM不想干這吊活,咋不見你們當時有能耐沖霜雪硬氣一把???在這里逞起威風來了還。都聽老子的,要打也TM等出去了再打!既然現(xiàn)在都TM休息夠了那就動起來,往前左邊那個岔路口走,一個一個口子試過去!老子還不信今兒個走不出去了還!”
凱特劈頭蓋臉地對著兩個人這么一番痛罵,別說效果真挺好,當了小半輩子兵的兩人還真就吃這一套。
見凱特把話講開了后,都開始上手推搡著還氣在頭上的兩人了。自覺沒有半點對不起歐仁的雷米也就陰沉著臉憤哼一聲,扭過頭去走在了隊伍的最前頭。
凱特見狀,也唉只得聲嘆氣地搓著食指頭跟了上去,活像是個被家里人逼著帶倆頑童出門玩耍的悲催兄長;對著本該情同手足的兄弟,自己今天這打也不是,罵也不是。
而在他眼里還要不省心的凱特卻是沒在第一時間跟上,反而是當場將心一橫,毫無征兆地握著自己胸前掛著的那柄手持機關(guān)槍來,如孤狼嘶吼一般的低嘯著扣動了扳機,沖著那面被幾無光亮的暗幕所遮擋著的墻壁上,就是一次漂亮的三連發(fā)點射。
但顯然這樣的泄憤舉動,著實是把走在前頭的凱特給嚇了一大跳來,當即破口大罵起來:“****!你TM搞什么有的沒的,叫地下啥東西給你狗|日|的迷瘋球了是吧!”
“老子TM心里不爽利!”歐仁猛地將手中之槍往身上一砸,隨即便飛也似地往前方?jīng)_去,像是要搶在他們之前一般:“反正都TM迷路了,老子正好拿子彈做給個標記!*****的赤塔,都是叫這頭肥豬害得!”
隨著一行三人的叫罵聲漸行漸遠,原本還是略帶著生氣的小小廊道頓時回復了往日里的平靜祥和。
只是片刻過后,在廊道那被黑幕所遮掩的拐角角落后頭,又是驟然傳來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響。而隨著那一點由照明木棒所提供的微弱光亮之中,面容疲憊的一行三人赫然出現(xiàn)在了那苔蘚微光之下。
為首的歐仁顯得很是興奮。雖然他穿戴著這將近六十斤的重裝,像極是那些長途跋涉過后渾身泡滿臭汗的古代武士;但他此刻卻仍然還是頗具精力,三步并作兩步地沖到苔蘚墻前,興高采烈地同身后同樣疲憊不堪的兩個好兄弟招呼著:
“伙計們!這地方不大臭,咱們這都走半個小時多了,要不就在這先歇會兒?”
“行,那咱仨就在歇歇腳,順帶喝點水小瞇一會。這鬼地方真是要臭死個人了?!彪S手將背包丟在墻角上的雷米一屁|股坐了下來,也不見他喝水,只是一邊嚷嚷著一邊擦著汗滴,很快就揣著胳膊倚在墻角睡了過去:“歐仁你小子是真行,叫你帶路居然還能給我們帶回原地來?!?p> “嗨,我也不想啊。這沒個地圖咱們不是抓瞎嘛?屮!這么快睡著了都。行行行,那我先在這附近放個水,再看看這鬼地方有沒有什么標識之類的。對了凱特,你小子蹲墻角邊上干鳥呢?”
“干NM,老子找東西做個標記呢;免得跟之前沒做標記一樣,待會又叫你小子給我們帶回到這里來!”
說罷,凱特便伸手從腰包里捏出一截大致有小拇指頭大小的炭筆,遠遠對著凱特招呼起來:“臥|槽,這鬼地方上次都沒細看,居然還TM有彈孔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古代戰(zhàn)場的遺跡。歐仁,你個大學生放完水了過來研究下看看?!?p> “行行行,尿完就過來!給老子嚇一哆嗦,差點把這B照明棒掉水溝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