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遲來的
“薩塔!聽希兒說你在這?這大晚上的不回房睡覺擱這搞毛呢?”
身著一襲干練單衣的霜雪抬腳踹開辦公室大門,腳掌都沒踏進房間,便是自顧自地開口叫嚷起來,也不去管里面到底有沒有人在。
所幸蕾希提供的消息還是準確的,薩塔確實是窩在辦公室里快有四五個小時了。
只是這突如其來的響動,反倒是把伏在桌案上的薩塔給狠狠嚇了一跳——只見這小家伙瞬間是渾身哆嗦,連忙是正襟危坐起來,拽著椅子腿就趕忙往桌洞里擠了兩下去,嘴里還結(jié)結(jié)巴巴地嘟囔著:
“啊啊??!干嘛啊?大姐你差點嚇死我了曉得不?”
“MD老娘就喊你下咋?逼逼叨叨念個沒完了還,大晚上的干嘛不睡覺!”
說著,霜雪便是抬腳踩用力在長凳上,居高臨下地掃了這神情詭異的小家伙一眼:見薩塔跟塊木頭似的居然不知道回話,整張臉像是被煤油燈氣給熏得臊紅,她怕是這個小的中毒,連忙上手往他臉上拍了兩巴掌!
“傻了咋的?問你話呢,大晚上的干嘛不睡覺?”
“?????!”平白挨了打的小家伙這才是回過神來,連忙是將手指舞作蝶翅翻飛般,叫自己稀里糊涂地辯解了起來:“今天是輪到我在一樓守夜啊,你忘啦?”
“你小子還會這么積極主動?真稀罕呀!”
霜雪倒是沒繼續(xù)說什么,只是突然笑瞇瞇地伸過手掌按住薩塔頭頂,冷不丁地用力揉搓了兩下:“可是老娘什么時候給你排過守夜班的?啊,我個排擋的咋就都記不得了?老實交代,是不是你又犯事了?!”
這話反倒是霜雪沒理由了——就憑小家伙如今的心理狀態(tài)和專員身份,沒在新鄉(xiāng)城里找個看不順眼的倒霉蛋,往對方頭上扣頂里通叛逆的帽子就地斃了都算他胸襟寬廣;就算他真的惹出麻煩來,現(xiàn)在又有誰能治得了他呢?
“沒沒沒有!”而小家伙則是一如既往地拼命否認著;但卻又是說不出個什么具體緣由來,只能是支支吾吾地應付兩下:“你自己一大早叫我?guī)湍沩斖砩系陌啵阕约赫f的還賴我……”
“我TM啥時候說過這屁……哎呦!MD記起來,老子咋就真說過來著?”
霜雪正欲追問,卻不料腦海深處當中,反而是突然閃回出了今早的記憶片段來——那時還是早上六七點的模樣,蕾希早早地起床跑步鍛煉去了,而兩個小的還抱在一起,躲在被窩里賴床不肯出來呢。
而自己則是剛剛套上褲子,一邊安排今天的日程表,一邊把小家伙拽出被窩隨手搖醒,然后對著他稍微囑咐了一下。
當時小家伙完全一副沒睡飽的困頓模樣:睡眼朦朧,四肢百骸同樣松軟無力,涎水更是順著嘴角垂落出懸絲一縷,活像是具可以任人肆意擺布玩弄的活人偶。
每每回想起他這副飽經(jīng)壓榨的萎靡模樣,叫霜雪心里就不免是泛起了些許心疼及不安感來;下意識地就消散了怨氣,想著拿好話哄他兩下。
只不過那些安慰人的話雖然已經(jīng)是涌上喉頭,但緊接著,霜雪就又捎帶著回憶起了昨晚上,小家伙在床上是如何求自己幫忙的——如果不是他借著身體力行交夠了公糧,否則她才不肯一大清早地跑去替他拋頭露面。
“那還不是賴你這小鬼!要不是你帶人在城里搞東搞西的,把城里人嚇得連生意也不好做。老子至于這大清早進城去,挨家挨戶給他們夸口保證安全穩(wěn)定?我們既然收了保護費,就總得把秩序給人維持好吧。要是都把人給嚇走了、不做生意了,咱們上哪里收錢養(yǎng)活這么多人去?”
霎時間,霜雪便是把那些好話重新咽回了肚中,憤憤不平地捉著小家伙的腦殼晃蕩了起來,唯獨是語氣稍微柔和了不少:
“你總得是拎得清輕重。咱們是傭兵,別人請咱們干活是要給錢的;哪有像你這樣,自掏腰包貼上去給人白干活的?”
“我這還不是為了咱們?”小家伙重新把頭縮了下去,口齒含糊不清地嘟囔著:“再說了,給咱們派任務的是衛(wèi)戍部,我是能拒絕還是咋的?”
“就知道你會這么說。那你就不能做做文書工作之類的,給他們打下手?民團和騎士團又不是沒有人,是手腳殘疾了還是大腦沒發(fā)育咋的?啥活啥事都要你替他們干,把你當勞苦力使?”
說著,霜雪扭頭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拉起長凳一屁|股坐下;嘴里還不忘替自己吹噓起來:“你還曉不得你自己是個法師啦?你是幾十萬人里才出一個的天之驕子啊喂!換誰叫你來幫忙,不得是好煙好酒伺候著?你見過我啥時候把你當牲口使嘛?!?p> “昨天晚上就有……”
“MD跟你說正經(jīng)的呢!別瞎叫,搞得你還吃虧了似的!”
惱羞成怒的霜雪頓時又站起身來,用力給小家伙頭上錘了一拳去。昨天晚上自己最賣力,結(jié)果分到自己的次數(shù)反而是三個人里最少的,白瞎了那么好的氛圍,自己才是吃大虧了好吧?!
而挨了一拳的小家伙瞬間渾身顫栗了兩下,仿佛像是給傷到了敏感處似的,差點是給打出來哭腔:“那像這次一樣,就是給內(nèi)部人搞出來問題了咋辦嘛?就是因為不信任他們,才啥事都要我自己去弄呀……”
“不要TM什么事都幫他們?nèi)プ龊貌焕??又不是沒有手,如果不是知道你會主動貼上去,哪些人還至于這么著急的去殺人滅口?”
霜雪只覺得是恨鐵不成鋼:眼前這個萎靡不振、行事優(yōu)柔寡斷的特派專員,到底還是不是當初那個永遠充滿了朝氣自信的年輕傭兵了?哪有創(chuàng)造新秩序的結(jié)社參謀,混到最后還要像個手下打手似的,事事優(yōu)先沖鋒在第一線上的?
“說起來,知道咱今天進城碰到了什么不?”
“發(fā)生什么了?”薩塔勉強抬起頭來,那雙瞇成一條縫的細眼當中幾乎是被曖昧的迷靄所占領了:“最近城里不是挺安靜的嘛,軍管又沒解除。”
霜雪極為不屑地瞟了他一眼,嘴里罵到:“誰TM不知道這狗屁軍管就是個名頭?你看他們兵團有來管過不啦?還不是生意照做,飯照吃。結(jié)果你這么一搞,現(xiàn)在咱們地界反而是亂了起來!”
薩塔剛想說什么,但在意識到地界一詞所指代的意義后,立刻是閉嘴不說話。只是低聲哼哼著,獨留霜雪扣著腋窩侃侃而談:
“TMD狗一樣的東西,現(xiàn)在居然趁我們管不過來的空擋,光天化日地要強|暴一個丈夫新亡的小寡婦和她女兒!你敢信嗎?TMLGBD,要不是我聽到呼救聲及時趕過去,不然指不定要出多大事情呢!你給我說說,如果當時你不在,我該怎么辦?”
小家伙心中一驚,差點就是要拍案而起;不過膝蓋被這么用力一撞,痛得小家伙又立刻坐回到了座位上去,面容亦是不自覺地扭曲煞白了起來;只聽得他憋著火氣罵了一句:
“這TM還來問我|干嘛?你別說這些屁話了!哪些人,你難道沒給他們處理掉嘛?!”
“呵,這不是某人什么事都要親力親為嘛。咋的?現(xiàn)在事情砸在你手里才知道著急了?”
霜雪笑著哼哼一聲,方才是打消了小家伙的擔憂:“放心,當時就打斷了手腳給捆起來了。按照咱們當時定下的規(guī)矩,建銀婦女的,隔天中午在廣場上公開絞死,然后懸尸城門口以示警告?!?p> “啊,那就好那就好……”
“還有個事情要告訴你,那幾個人當時交代了,是因為那小寡婦家的丈夫找他們借了筆高利貸,現(xiàn)在人死了還不上?!?p> “……我們不讓放高利貸對吧?當時立規(guī)矩的時候,就為這事已經(jīng)殺了一批人了?,F(xiàn)在居然在我們眼皮底下死灰復燃,這里面肯定是有背后推手在搗亂;阿姐,你帶隊去查一下吧?”
薩塔的語氣驟然冰冷了下來:“那幾個放貸收債的,也就別用絞了,明天廣場上立火刑柱公開燒了。我想我在新鄉(xiāng)說話還是有人要聽的,新鄉(xiāng)的廟是我建的,我想讓誰當神,誰才能是神!”
尤其最后半段話雖然仍舊是含糊不清,但可以肯定的,這是小家伙幾乎咬牙切齒地一次一句擠出來的。
如此表態(tài)頗教霜雪感到滿意:“這才像是個參謀的樣子嘛~放心吧,蘇托已經(jīng)帶隊在審了,你就安心在幕后坐鎮(zhèn)。明天跟我們?nèi)パ哼\物資,你也稍微放松放松下?!?p> 說話間,霜雪便是兀自站起身來向著門口走去——薩塔以為她要回房休息,心中頓時是長舒一口氣,正欲開口向她告別。
卻不料他剛剛弓著腰肢,勉強是抬起半個身子來;卻是突然發(fā)現(xiàn)霜雪不僅沒有離開,反而是干凈利落地拴上了門鎖,又拿長椅順勢頂住了房門。
緊接著,媚眼如絲的少女便是眉開眼笑地揚起嘴角——一邊是向著辦公桌后的小家伙趕步走來,一邊是叫舌尖輕挑唇角,當即作餓虎撲食模樣!連寬衣解帶的流程都一并省略掉了,飛也似地朝著小家伙欺身壓去,口中更是念念有詞:
“既然老子都幫你排疑解難了,你可不能學那些奸商一樣不給報酬吧?嘿嘿嘿嘿,難得希兒早睡,貝拉小鬼也不知道跑哪里去玩了,這下你可總是沒理由……我C!貝拉你怎么在這里?那剛才你們……MD吃獨食不叫我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