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高兩家的這場婚事熱熱鬧鬧的辦了三天,這場婚事如同一場盛大的演出呈現(xiàn)在各路人士眼中,必然會造就不少人,主演們自然要被高高捧起,成為觀眾們茶余飯后談論的對象。只是在一旁陪襯的配演自然不配體會主演的快樂。
我知道這樣形容大哥的婚禮不對,但那確實是我人生第一次體會到失落的滋味。
那幾日山上人來人往,每個人都很忙,來的客人非常多。各式各樣的人,有漂亮的大姐姐也有漂亮的大哥哥。他們全是找大哥大娘和爹的。
我,二哥和二娘我們三個人仿佛成了山上最多余的人,沒人愿意理我們。人們從我們面前經過然后面無表情的撇上我們一眼而后離開去尋找大哥,或許他們也知道余雷除了大哥以為還有一兒一女,但對他們來說結識我們毫無價值。他們在找到大哥之后,大哥不論是否認識他們一定能讓這些人哈哈大笑,這是大哥天賦。
笑聲會很大,穿的很遠,往往會吸引來更多人前往笑聲的中心。我希望自己也能參與其中,但我不會演,尚且年幼的我不會用自己劣質的丑態(tài)尋人開心。于是這幾天一直和二哥二娘在一起,我們三個成了報團取暖的對象。
此時再看平常愛挑刺的二娘也沒了平時那么討厭。二娘一樣有了不少白頭發(fā),年輕時的妖艷美貌悄然不在,再多的胭脂水粉遮不住眼角的皺紋,眼神里的憂慮悲傷也藏的不能徹底。
二哥依舊不多言語,他早就習慣了這種事。二哥現(xiàn)在一定比所有人都難受,他確實該難受。但二哥沒說,他肯定不會說。
鯨骨山上沒人愿意給妓女端茶送水,哪怕是曾經的妓女,雇的下人更愿意伺候巴結大娘。一直以來都是二哥在照顧二娘,十分孝順體貼。只有和二哥獨處時二娘才會放下戒備,體會難得的溫暖。
我看的出這些日子二娘格外難受,她看著外面的大紅囍字多次想哭又憋了回去。二娘心里滿是愧疚卻只能裝作堅強,她曾經的經歷告訴她示弱沒有用,之后讓別人感覺你好欺負。
關于這次婚事她十分不愿,她心里始終認為是自己曾經的身份才讓這次的新郎不是二哥,誰都看出來了一開始高憐對二哥有好感的。都是因為自己曾經是個妓才這樣的,苦了我的孩子啊!
這份愧疚自責讓她甚至希望二哥和她大鬧一場,好以此分擔二哥心里的苦悶??善缛绱诵㈨槣貪?,這樣的二哥反而讓二娘心里一邊欣慰一邊因為自己的曾經為二哥感到更加難受。
大婚的那天深夜我親耳聽到二娘的啜泣,她還是忍不了了。她自責的對二哥說:“兒啊,你不用天天給我端茶送水的,我還能動。這件婚事都怪我。若不是我這次和高小姐成婚的就是你了,苦了我的兒??!”
這些個問題二哥心里早有答案,早已明了,所以他才會一直以來都對二娘十分孝敬,二哥把給二娘的洗腳水放在地上,平靜從容的說道:“你是我親娘,我是你親兒子,那有兒子埋怨娘的。娘你如果不喜歡這里等大哥完婚之后我們就一起走,我們自己開一家鐵鋪,自己養(yǎng)活自己?!?p> 二娘聽二哥這樣說以后顯得有些高興,連說了三個好。是啊,說不定離開這里就能從新開始。
窗外的我聽到這些話心里咯噔一下涼了大半,連二哥也要離我越來越遠嗎?
大哥的這場婚事被江湖上譽為天作之合,金童玉女才子佳人實在是難得的佳談。
一眾沖著余雷前來賀喜的人無不被大哥所折服,大哥的博學多識給他們留下了十足的好感,他的名號一傳十,十傳百成了鯨骨山第二響亮的人物。大娘母憑子貴也是收獲了不少美名。
第二個被傳開的則是劉天福,他闊綽的手筆結結實實的收買了一大批人心。他的付出如他所料很快有了回報。之后他的生意更加好做,不少人指定要他家通商,明面上是熏魚生意背地里賣的卻是私鹽。
高世借此名聲翻了翻,在一眾人的鼓吹下也是從濱州槍王搖身一變成了東海槍王。
余雷還是那個受人敬仰的余雷,就算身體老了依舊我行我素,仍是那個江湖好漢無不敬佩,行俠仗義無往不行的天下第一刀。
可無人識我鯨骨山上娼妓之子武功第二余三四,無人識我余五六,無人念我鯨骨山七十八位弟兄。
日子一天天過去,十天之后鯨骨山恢復了往日的平靜,人們開始各忙各的。
成了婚的大哥不得不安定下來,于是在劉天福的幫助下在山腳下的衙內做了主薄,每月二兩奉銀。
山下衙門的名氣還不如我鯨骨山大,知縣的名字遠不如余雷響亮。真正的行俠仗義,正義鄉(xiāng)鄰還得看余雷,好幾次都是余雷把半死不活的潑皮無賴直接扔到了衙門讓他們解決后面的事。十里八鄉(xiāng)乃至整個江湖余雷的風評都是極好。
面對大哥的入府,油滑的知縣恨不得把他給供起來。只交給他極少的事務處理。
但這官大哥做的心不情意不愿,用他的話來說是:一個小小的衙內主簿,也能用得我這天之驕子?
但他這牢騷話也只是對我和大嫂說一說。遇到旁人問他在衙內是否順心,他絕口不提這些話,只會說:多謝掛念,一二區(qū)區(qū)薄才唯恐難以勝任,姑事事傾心傾力,不然便是愧對了眾等的信任……
他把話說的比誰都漂亮,而至于所作所為就有些不堪入目。
他很快就明白了衙內那些人的想法,剛開始的半個月天天都待在衙內。過了這段時間以后,所去的時間越來越少,在之后就基本上是三天一去五天一去。到最后連知縣都看不下去卻無可奈何束手無策。
而這被大哥“省下”的時間,被他通通拿去做了一件事情,就是去玩,寫寫詩作作畫,好不快活。
這可高興壞了大嫂,她巴不得大哥一天十二時辰通通陪著她。
閑暇下來的我好幾次在自家后山上各個隱秘的地方不經意發(fā)現(xiàn)他們以奇怪的姿勢出現(xiàn),每次都是我迅速紅著臉逃走。
這樣的場景對我來說太過震撼,我看不懂他們兩個在干什么,卻知道很不好,這樣光著身子他們不羞嗎?
事事卻是他們的真不會感到羞臊,就算他們發(fā)現(xiàn)了我無意看到了他們的所做所為還是我行我素,在家中遇到也仍是裝出什么也沒有發(fā)生的樣子。
這讓我不得不佩服大哥這身為白衣書生的臉皮究竟是有多厚。從那以后,我心底逐漸有些厭棄他。
兩個月后,二哥感覺家里已經徹底穩(wěn)定下來。于是決定實施自己的想法,他找到了爹,對著臉上有了皺紋的爹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一天我記得太清楚,太陽很好。天氣有些干冷,家中只有我,爹和二哥在。傳聞中的天下第一刀正坐在椅子上靠著墻角曬太陽,太陽曬到爹很舒服,他瞇著眼睛打起了盹,我就蹲在爹旁白看著他打盹。
二哥的腳步吵醒了爹,爹睜開微微泛紅的眼睛看了一眼隨后又閉上眼睛。二哥知道爹是醒著的以后站在他面前,害怕且堅決的說:“爹,我想帶著娘去外面看看,你同意的話我明天就帶著娘走了?!?p> 爹醒了,睜開了眼睛有些憤怒的看著二哥。
二哥知道爹這個樣子是不同意,于是他又補充到:“我和我娘什么也不要,我這些年存了些銀子,足夠我們闖蕩……”
二哥的話沒說完,爹就站了起來。我聽到“啪”的一聲,爹一巴掌打在二十一歲的二哥的臉上。
二哥被直接打飛,二哥左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二哥倒在地上,身上粘滿灰土,滿臉委屈的看著地面,不敢直視爹。
爹生氣的對著二哥說:“怎么了?在家里不順心?覺得自己被人看不起?活的不如意?虧你還讀過書,走了就能忘了?”
二哥羞愧的紅了右臉,說不出話。
爹知道自己說的有些過了,看到二哥可憐的模樣,語氣柔和下來,又說:“我是個糙漢子,知道你們這些年過得不快,但我對別人沒辦法,我又不能打他們一頓。但我對你們從來都是一視同仁,我們是一家人,你知不知道什么是一家人?要分家也得等我死了!你今年二十一了,該成親了,我這就去給你找個親家?!?p> 說完爹就走了,留下了我和二哥。爹走之后二哥趴在地上嚎啕大哭,我不知所措的安慰著二哥,二哥哭的我也想哭。
我能懂二哥為什么哭,一是應為這些年受得委屈終于釋放出來。二是感動,爹說了,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
殊不知我們一家早就被千里之外的皇宮內某個姓贏的盯上了,他對我們很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