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州府城,明都
大將軍的宅子算不上多么奢華,一抹低矮的小黑墻,院子里極隨意的插了兩個瘦弱的荒樹便算是僅有的裝飾了。
四間青瓦白磚的小屋子,分別是兩間客房,一間大將軍的屋子,還有一件是副將白皓的屋子。
今天的白皓似乎很有興致,特意讓金翎營的參將霍揚搬了一張小四方桌子擺在院子里。
地上鋪了塊舊步,白皓提著長衫的衣角盤腿坐了上去。
四五十歲的人了,還和小孩一樣。
白皓算不上多英俊瀟灑,修為也是一般,卡在武道六品幾年了不見有上進。
但就是這么一個人,能掌控荒州的一草一木,是荒州十幾位參將除了蘇瑯唯一尊敬的人。
“小霍,羊肉切薄點。”白皓一邊喝著茶水,一邊指揮霍揚。
霍揚這個統(tǒng)領六千金翎營精銳的參將,被白皓當仆人一樣使喚,但卻任勞任怨,沒說一句怨言。
不一會兒,小破木桌上便擺的滿滿的。
銅鍋里煮著清湯,奶白的湯面上飄著兩三個香菇片。桌上幾個盤子上擺著嫩綠的菠菜,清脆的白菜,雪白的凍豆腐,新鮮的金針菇,還有碼的齊齊的毛肚和羊肉片。
收拾完這一切,霍揚站在了白皓身后,像保鏢一樣臉色冷淡。
當然不是因為霍揚對白皓這么使喚他不滿意,而是因為霍揚就是一面癱。
芝麻醬上點綴著韭菜花,香菜末,小蔥花,辣椒油和花生碎。
白皓用筷子夾著羊肉片,在銅鍋里涮了兩下,放到小料上一蘸,送進了嘴中。
“豁,這冬天就得吃火鍋,真是地道透了,就是覺著少了些什么!”白皓不由贊嘆,而后又覺著缺了什么,兩手一拍:“嘿,糖蒜呢?”
白皓又開始指揮霍揚:“小霍,去我屋那壇子里撈半把糖蒜。”
等霍揚拿過來糖蒜,白皓嚼著糖蒜說道:“你說,吃這火鍋,不就為了這一口糖蒜嗎,這舒服的,真是神仙來了也不換。”
感情神仙還比不上一頓火鍋和糖蒜?
白皓一邊吃一邊絮叨:“小霍,你知道我今天為什么這么高興嗎?”
霍揚搖了搖頭。
他對于白皓時不時發(fā)個神經已經習慣了。
“今天大將軍就回來了?!卑尊┑靡庋笱蟮恼f。
霍揚的面癱臉終于有所動容了,似乎是有些欣喜:“白先生怎么知道蘇帥要回來?”
“你以為我為什么要把姚澤桓派去東王城?”白皓說道:“大將軍不可能留在京師的,京師這籠子太小,關個燕雀還行,大將軍是鴻鵠,他追求的是更廣的天空?!?p> 霍揚有些疑惑的問:“那為何蘇帥要路過東王城?直接南下返回不更快嗎?”
“我跟你說……算了,說了你也聽不懂?!卑尊u了搖頭。
霍揚這個憨貨,跟他說了也是浪費口舌。
“吃什么呢,這么香?”
院子里突然響起了爽朗的聲音。
霍揚一聽見這聲音,第一反應不是拔劍相向,而是單膝跪地:“恭迎大將軍歸來!”
蘇瑯走進了院子,身后跟隨者徐霜和紅刀。
徐霜是一臉稀奇的模樣,尋思著公子住的地方這么破嗎?
紅刀則是面無表情,她到現在還在懷疑人生:我怎么會咬蘇瑯這個混蛋呢?
霍揚看見了紅刀,當場就抽出腰間長劍。
但是蘇瑯擺了擺手,示意霍揚不必緊張。
白皓聽見蘇瑯回來了,頭也不抬,使勁的往嘴里扒拉羊肉片。
“嘿,你個老比登,要不是我回來的早你是不是一口都不給我留?”蘇瑯加快了腳步,走到白皓身前,雙手掐住了白皓的脖子。
盡管白皓被蘇瑯掐住了脖子,仍不往往嘴里扒拉羊肉。
直到吃完最后一片羊肉,蘇瑯才松開了白皓的脖子,無奈的說:“你這吃貨,一天天就知道吃獨食?!?p> 白皓嘿嘿一笑道:“別看了,家里最后的肉都讓我吃完了,你啃白菜去吧!”
“我干你大爺!”
明明是當世冠絕的謀士,偏偏性格上比蘇瑯還無賴。
蘇瑯坐了下來,用屁股頂開了白皓:“一點眼色都沒,不知道給我挪個地嗎?”
“我屁股大,一塊毯子都不夠,還給你挪地?”白皓撇了撇嘴道。
蘇瑯一邊往鍋里添白菜,一邊跟霍揚說:“霍揚,你去給這兩個丫頭收拾一下房間,不是有兩個客房嗎,剛好讓她們住下。”
霍揚點了點頭。
堂堂名震齊魏兩國的大將,讓蘇瑯和白皓當成丫鬟來使喚了。
“你又去哪兒拐了個姑娘?”白皓朝蘇瑯使眼色。
“霧州的時間撿的?!碧K瑯說道。
“當小媳婦養(yǎng)了?”
“去你的,她是一個小寡婦。”
“你好這口?”
“想哪兒去了你?”蘇瑯嚼著涮白菜說:“這丫頭坐著花轎,還沒入洞房呢就被霧州的山匪給劫了,新郎官當場人頭落地,我看她可憐,就幫了她一把?!?p> 白皓用懷疑的眼神看著蘇瑯:“你是那種見義勇為的人?”
他眼中懷疑蘇瑯救徐霜是假,饞徐霜的身子是真。
蘇瑯無奈的說道:“我良心突然發(fā)現了,行吧?”
“那紅刀呢?”
“齊國派來談判的,讓我給留下來當護衛(wèi)了?!?p> 白皓一巴掌拍在了蘇瑯身上,壞笑道:“你小子行啊,一下要兩個,不怕腎虛嗎?”
蘇瑯搖了搖頭,對白皓有點無語。
“對了,你現在修為沒了?”白皓突然問。
“武道修為沒了?!碧K瑯說:“文道現在修到六品了,估計要不了多久就七品了?!?p> 文道七品!
要知道,十幾年來,全天下一共才出過兩個文道七品!
一個是齊國前國師上官鶴,十年前戰(zhàn)死在了羅剎關血戰(zhàn)中。
還有一個是魏國前內閣首輔李長生,剛入文道八品沒一個時辰就歇逼了。
“你吃耗子藥了嗎?”白皓大吃一驚。
“耗子藥都沒毒死我,真是老天沒眼?!碧K瑯開玩笑的說。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蘇瑯突然開口道:“霧州的事,你是不是早有算計?”
白皓與蘇瑯對視,二人臉上都沒有了笑意。
“沒有?!?p> “你放屁!”蘇瑯一巴掌拍在了白皓腦后。
“草,你知道還問個屁?。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