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之上也是越聊越熟絡,氣氛放開之后有說有笑的煞是熱鬧,雖說旅途艱苦,但在日近夕山之時,終于是找到了一個落腳的小城,雖說看起來不大,但城內(nèi)也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三人簡單找了個合適的客棧便住下了。
到了客棧,杜榮立馬找上小二要了幾壇酒準備放縱一番,又點了淘煎燠肉、雞簽、紅絲以及燒肉干脯下酒,還笑著要晉望作陪,惹得段木槿一陣嫌棄,晉望倒是沒什么想法,男子誰人不飲酒?于是饒有興趣地坐下陪著杜榮喝了起來。見兩人都留下來喝酒,段木槿自覺一人回去也沒什么意思,便坐下來陪他們聊聊天。
小城里沒什么多好的酒,晉望由于平日里不大飲酒,所以對酒也是不甚了解,但也能嘗的出來此酒著實一般,有些渾濁還比較澀口,較之醉仙樓的天下無雙自然是差得多了,不過杜榮倒是不嫌棄,喝得非常開心,還嫌用酒杯喝的不甚爽快,向店家要了一個大碗倒著喝,看的晉望是目瞪口呆。
段木槿見晉望瞪著大眼睛,不由得笑道:“恩人莫怪,這家伙是嗜酒如命,尤其是醉酒之后還捅了不少簍子,可就是死性不改,今后你可得管著他點?!睍x望聽罷笑了笑,答道:“哈哈,我倒覺得杜兄這樣頗有性情,是個大丈夫的樣子?!倍文鹃嚷犃T只是搖頭。
酒過三巡,晉望見那杜榮只顧自的飲酒,便夾了口小菜問他:“杜兄,你在京城混的有些日子了吧,可否有什么奇聞異事說來聽聽?”
段木槿登時就支棱起了耳朵,比起看著的不要命似的喝酒,她對于這等八卦傳聞之事更感興趣,以前她在棲鳳閣的時候杜榮就經(jīng)常來找她們姐妹說些好玩的事情,講起來就跟那說書的一樣有趣極了,這點倒是挺討人喜歡的。
杜榮聽到晉望這么問了,便略一沉吟,想了一會說道:“京中的奇聞異事倒也不少,要說最近的話,那便是醉仙樓的云游道士了?!?p> “醉仙樓?”晉望聽到這個名字有些好奇,在救出杜榮的前一段日子里,他可是天天都往醉仙樓跑,也并沒有見到什么奇奇怪怪的道士啊。而一旁的段木槿同樣納悶,醉仙樓她也非常熟悉,作為京城最有名的酒樓,她經(jīng)常溜去獨酌兩杯,同樣是沒有遇到什么怪異之事,所以杜榮所言一下子引起了二人的興趣。
見到兩人都直勾勾的看著自己,杜榮把酒碗一放娓娓道來:“話說那段日子我打算帶陳姑娘贖身,可誰知竟需要那么些個銀子,心里不免有些煩躁,便到了這醉仙樓想喝上兩杯,結(jié)果正巧撞上了這么個道士。”
說到此處杜榮故意停了下來,喝了口酒又夾了燠肉到嘴里,慢慢騰騰的惹得段木槿一陣心急,忍不住催促道:“我說杜榮,你能不能別在關鍵時候卡住啊,后來怎么了趕緊說啊。”
杜榮白了段木槿一眼,又喝了口酒才繼續(xù)講道:“我進了大門往那一坐,酒菜還沒上來呢,就看見一個人來到店里,看樣子像是個游方的行者,他跟那店里的小二說了會話,那小二就直接去叫掌柜的下來了?!?p> 段木槿聽到此處不禁好奇的問道:“我聽聞醉仙樓的掌柜一向神秘,輕易不曾現(xiàn)身,這個行者難道是什么重要人物?”
杜榮沒有回答,轉(zhuǎn)頭看了眼一旁的晉望,見他并未說話,便繼續(xù)講到:“我也好奇啊,那掌柜的見到行者之后好似并不認識,然后兩人說了會話之后就直接上樓去了?!?p> 晉望這時候終于開口問道:“那你可聽到他們說了些什么嗎?”
杜榮搖了搖頭:“當時沒太在意,再加上離得有些距離,所以沒聽到什么話,不過一看他們上樓去了,我也就跟著把酒菜換到了二樓的桌上,就等著他們出來了?!?p> 段木槿見他又在賣關子,便催促他快說下去。
杜榮喝了口酒,接著講道:“要說這倆人也是真夠磨嘰的,我在那門口酒都喝光了兩壺他們方才出來,而且已經(jīng)是開始稱兄道弟了,最關鍵的是…”杜榮盯著二人,眼睛滴溜溜的轉(zhuǎn)著,見二人都沒撘聲,便接著說道:“最關鍵的是,那醉仙樓掌柜的竟然管那行者叫司馬兄!”
聽到這一句話,晉望瞳孔猛的一縮,立馬聯(lián)想到了一件事情,但他也不敢確定,還在等著杜榮解釋。
看到晉望的這般反應,杜榮暗中得意,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他扭頭對著晉望說道:“晉兄,這事算不算有趣???”晉望緩緩點了點頭。
段木槿看著二人在這里打啞謎,凈說些自己聽不懂的話,頓時有些著急了,她也懶得搭理愛賣關子的杜榮了,直接問晉望:“剛才你們說的那個司馬兄到底是誰嘛,搞得神神秘秘的?!?p> 晉望看了眼段木槿,說道:“我了解的也不算太清楚,只是知道這天底下有一脈司馬氏,每隔二十余載年便出山云游四海著書留記,而且行蹤素來詭異多端,以前還以為只是傳說罷了?!闭f完便看向了杜榮,他肯定知道些什么東西。
杜榮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說道:“恩人說的不錯,但這司馬氏除此之外還另有玄機。據(jù)我所知,他們一脈還修煉有獨門秘術,為了防止消息外泄引起爭端,所以一向十分謹慎,輕易不與世人來往,而我上次看到的那個被稱為司馬兄的行者,不出所料的話便是他們司馬氏出游四海的族人?!?p> 段木槿扶著腦袋說道:“說不定只是掌柜的一個姓司馬的朋友而已,天底下姓司馬又不是只有那幾個人?!?p> 杜榮放下手中的酒杯,緩緩說道:“小時候家父與我講過司馬氏的故事,他說司馬氏出山云游四海之人有一個特征,那便是沒有名字,遇人介紹只稱自己是游者司馬氏。其次,司馬氏出游必帶一本書,名叫游者司馬記,用來記錄云游天下的見聞。還有便是每次出山云游,距離上一次出山都是時隔二十五年,無一例外。”
晉望不禁贊嘆,原來這司馬氏還有如此多的故事啊,原本以為只是一個家族的特殊習俗,沒想到居然有這么多的規(guī)矩,而杜榮能把這些規(guī)矩摸得這么透徹,看來他和他的家父也都非同凡人。
段木槿倒是沒有想那么多,只是問道:“那他們費了這么大勁到底是為了什么呢?”
杜榮搖了搖頭:“這我就不曾知曉了。不過上邊我說的也是半真半假,具體情況也無處考證,只是據(jù)我算來,今年正是司馬氏出山云游之輪回,那日我所見到的應當就是司馬氏本人了?!?p> 酒席之間,三人都對司馬氏的各類傳說頗有興趣,你一句我一句的猜測了起來,一直聊到了夜半之時才醉醺醺的回到了客房,一頭倒下去便睡到了天亮。
到了第二日,原本杜榮喊著兩人打算繼續(xù)趕路,但是段木槿卻說要去這城中逛上一圈,晉望也說路途遙遠,擔心盤纏不多會有麻煩,所以想趁著現(xiàn)在去尋摸一點銀子用用,于是幾人商議之下便決定在城內(nèi)賺點路費再走。
晉望吃完了早飯便囑咐杜榮陪著段木槿去逛街,自己去找點零活干干,但是段木槿卻纏著要和晉望一起,無奈之下可憐的杜榮只得負責起了賺錢的重任,段木槿還打趣道:“杜榮啊杜榮,怎么能讓我們的大恩人去賺錢花呢?你看昨天就你喝酒花的錢多,要有點覺悟嘛!”杜榮只得苦著一副臉自己出去了。
不甚繁華的小城在秋風蕭瑟之下更是顯得有些凋零,可仍是擋不住段木槿的興奮勁,一連幾天的忙碌對于一個女孩子來說確實是有些無聊了,何況已經(jīng)恢復自由之身的她更需要好好放松一下。不過對于晉望來說逛街可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尤其是陪著一個姑娘一起逛,多多少少讓他有些窘迫。
晉望看著身邊活蹦亂跳的段木槿,似是從陳木槿香消玉殞的悲痛中走出來了不少,又恢復了她這年紀應當有的活潑勁頭,拉著晉望看到好吃的就要嘗嘗,看到好玩的也要試試,就像一個百靈鳥一般歡快。
“你看,這里有演雜劇的唉!我們?nèi)タ纯窗??!倍文鹃纫谎劬颓埔娏饲斑厙簧偃说碾s劇班子,直拉著晉望要過去看。
雜劇,是一種把歌曲、說白、舞蹈、雜技和調(diào)笑等形式結(jié)合起來的表演,在民間有許多種形式,今日見到的這個似乎是以唱詞和雜技為主的班子,一通熱鬧激昂的唱詞之后,臺上幾人用著雜技功夫表演高難度打斗,惹得臺下百姓紛紛拍手喝彩,段木槿更是看的目不轉(zhuǎn)睛。
站那瞧了一會兒之后,段木槿見晉望似乎對表演并不感興趣,便嘟囔著嘴:“你不愛看嘛?多好玩啊。”
晉望笑了笑,說道:“沒事你看吧,我等著你。”
段木槿回頭瞧了一眼臺上的表演,又看了下晉望,笑道:“還是算了吧,我有些累了,咱們?nèi)ベI些胭脂粉黛好了~”晉望內(nèi)心一陣苦笑,去買胭脂還不如在這看雜劇呢,好歹人多熱鬧些,不過看著眼睛放光的段木槿一臉期待,也只好陪著她一起去了。
跟著段木槿買了些畫眉墨、口脂、妝粉之類的小東西之后,段木槿終于滿意了,安安靜靜地同晉望一起在城中散步,晉望拿著一堆東西又看著不說話的段木槿也是覺得有些尷尬,于是想說些話來聊上幾句,思來想去后對著她問道:“段姑娘,不知你今年芳齡幾許呢?”
段木槿聽到這個問題之后扭過頭來,歪著腦袋盯著晉望看,瞧得晉望有些心虛,許久之后段木槿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答道:“姑娘家的年紀呢,可不是能隨便問的,不過既然是恩人你呢,我就告訴你啦~我只比恩人小了兩歲呢?!?p> 晉望點了點頭:“那便是二十歲了?”
段木槿笑道:“難道不像嗎?”晉望憨憨一笑,沒有說話,帶著段木槿繼續(xù)在城內(nèi)轉(zhuǎn)著。
而杜榮就沒那么輕松愜意了,一個人在城內(nèi)轉(zhuǎn)悠了大半天,也沒找到合適的零活,不禁自言自語的埋怨著:“這破地方人怎么這么少,早知道還不如在三水鎮(zhèn)找活干呢,我看在這是賺不來錢了。”
埋怨歸埋怨,杜榮還是兩眼打量著四周想找找有什么來錢的門路,否則以他們剩余的盤纏可撐不到青州,兩個大老爺們倒是可以在路上對付對付,段姑娘一個弱女子可不能湊合。杜榮心里正想著怎么賺錢呢,忽得就聽見一旁有人吵了起來。
“好好好,你就別回家了,跟著那個賤人過日子罷!反正也是心里沒有我,不如直接休了來個痛快!”一名個子高挑的夫人像是在罵他那夫君。
街邊的男子一邊挨著罵,一邊護著身后的姑娘,口中只道是一個勁的勸他夫人:“我說這還在那大街上呢,你就不能回家說嗎?非要在這現(xiàn)眼?”
夫人聽到這話更是惱了,索性對著男子又哭又鬧,一邊還喊著:“現(xiàn)在知道現(xiàn)眼了?現(xiàn)在知道回家了?早些日子你干嘛去了!整日里魂不守宅的,這回被我抓了個現(xiàn)行還不承認?”而后越說越委屈,蹲在了路邊哭的不肯起來。
而那男子看到夫人這般折騰,周圍的人也是越來越多,左顧右盼只下,只得讓身后的女子趕快離去,而后便強拉著夫人回家去了。那女子見到此狀也是急忙溜之大吉,眼睛盯著地面不敢抬頭,頂著人群里的指指點點急忙往小巷子里鉆去了。
杜榮在一旁看了個大概,眼睛滴溜溜的一轉(zhuǎn),便知道賺錢的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