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一擊擺渡,一步跨出百里之外。
再看被自己挽著腰肢帶出來的柳含煙,柳含煙身軀上有一處碗口大小的黑洞,顯然是被趙襄子第六箭所射穿之處,絲絲黑氣正從傷口處冒出。
此時,柳含煙的容顏也在厲鬼與人面之間轉(zhuǎn)化,一雙玉手也時而轉(zhuǎn)化成鬼爪,恐怖之極,顯然柳含煙已經(jīng)不能控制自己的化形。
見到江寒瞧向她,柳含煙以袖遮顏:“公子,求你不要看!”
江寒關(guān)心道:“你的傷怎么樣?”
柳含煙掙出江寒的手臂,背對著江寒,說道:“公子,我們就此別過!”
江寒道:“你傷的這么重,我們同道而行我還可以照顧你一二,你現(xiàn)在走了,就是遇到一般的小修士恐怕你也敵不過?!?p> 柳含煙道:“公子,你多保重,含煙就此別過,他日有緣再相見!”說罷,柳含煙化作一道陰風疾馳而去。
江寒忽然嘆息一聲,給自己拍了一個疾風符篆,向著另外一個方向疾馳而去,他的真元已剩余一成不到,必須要盡快找到一處隱蔽的地方恢復真元。
江寒的落腳點,本就在一片群山之間,趙襄子沒有了白鶴,即使想追他,那么走山路絕不是百里的距離,這是曲線跟直線的差距。
江寒路過一條小河時,脫掉自己所有的衣物,啟動了一枚烈火符篆將之燒成灰燼,并且在小河內(nèi)將自己渾身細細的清洗了一番。
江寒猜想,趙襄子之所以能準確的追蹤到他,多半是因為在他身上下了某種氣味,而后以妖仆白鶴的天生嗅覺進行追蹤,因此,自己的這一身衣服絕不能留。
江寒清洗完之后,在儲物袋中重新取出一件衣物換上,再次向著群山深處疾馳而去。
江寒在搬往香柟園時,自己的儲物袋中早就就準備了一應俱全的生活用具,就是為了有朝一日突發(fā)狀況外出時,不至于為了這些基礎(chǔ)的生活用品發(fā)愁,因此,這些用具,是絕對不可能沾染到不干凈的東西的。
江寒使用疾風符篆,連續(xù)翻躍十多座山峰,在一座隱蔽的山谷中停了下來,這座山谷并不大,絕無人跡,令江寒停下來的原因是,山谷的崖壁下有一個洞穴,洞穴內(nèi)正走出一頭黑熊。單純的野獸黑熊,沒有一絲一毫的妖氣。
黑熊既然能在此處安家,說明此處定然了無人跡,并且幽深之極。當然,江寒也沒有打那頭黑熊的主意,野味燒烤之類的江寒此時根本不考慮,他的儲物袋中有干糧以及水的儲備。
江寒在山谷的崖壁上尋了一處天然洞穴,那洞穴不大不小,正好能容納一個人的活動,并且有一棵崖柏正好生長在洞穴下方,樹冠正好對洞穴是一個遮擋,絕對的藏身好地方。
江寒取出一張鎮(zhèn)宅符,貼在洞口,這樣,一般的不干凈的東西絕對不會打擾到他,并且對于突然闖入的動物也有一定的預警效果。
江寒做完了這一切,取出一枚靈石開始打坐恢復真元,他的真元一旦完全恢復,即便是趙襄子再度追來,逃跑絕對是可以做到的。
…………
另一邊,柳含煙與江寒分別后,一路疾馳,終于在山腳下發(fā)現(xiàn)了一座小村莊。此時的柳含煙面目已經(jīng)猙獰之極,早已沒有了鬼力控制化形。
一道陰風吹過,柳含煙出現(xiàn)在一戶人家的屋內(nèi),此時正值寅時,所有村民都沉浸在睡夢之中。
柳含煙出現(xiàn)在一對夫婦的床前,眼神漆黑而恐怖,張開嘴,這對沉睡的夫婦身體之上,兩道精氣飛入柳含煙口中。
柳含煙一口吸完,這一對夫婦面容之上立即浮現(xiàn)出一層黑氣,皮膚的光澤頓時暗淡,柳含煙眼眸中一番掙扎過后,化作一道陰風,去了另一家。
一個時辰后,已至卯時,天色再有半個時辰就會亮起,此時的柳含煙依舊是厲鬼的形態(tài),但是身體的惡化狀態(tài)已經(jīng)穩(wěn)定了下來,盡管身體上的大洞依然猙獰恐怖,但是傷口已經(jīng)不在蔓延擴散。
柳含煙漆黑的眼眸稍稍的鎮(zhèn)定了下來,接著,化作一道陰風,向著山上疾馳而去。
柳含煙走后,第二日,這座村莊之民集體大病,當然,如果柳含煙已經(jīng)湮滅了人性,恐怕這一村之民都會被她吸干精氣死絕。
這就是柳含煙不愿與江寒同行的最根本原因,人鬼殊途,她這次傷的實在是太重,必須使用這樣的手段才能最快恢復,這種事情,她當然不想讓江寒看到。
柳含煙在山上的一處陰暗洞穴里藏了一晚,第二天,她又找到了另外一座村子,這座村子比之前那個要大許多,同樣一個時辰之后,柳含煙一陣陰風疾馳而去。
就這樣,柳含煙這一晚時間直接掃蕩了三座村落,方才返回深山躲藏,這三座村莊之民,同樣個個第二天臥床不起。
此時,柳含煙終于恢復了化形形態(tài),胸口的傷口也已變小了一些。
第三天,柳含煙依舊掃蕩了一座村落,之后,又直撲向另一座村落,可是,行至一半時,柳含煙臉色大變,眼眸中驚恐之極,而后轉(zhuǎn)身立即就逃,并將自身的速度發(fā)揮到了極致。
“孽畜!”
這時,一道恢宏的聲音自那座小村莊中響起,聲音如洪鐘大呂,震的柳含煙身形一陣潰散。
接著,一位老僧的身影出現(xiàn)在那座村落的上空,老僧腳踏虛空而行,一步就是數(shù)百米。
老僧身穿灰袍,手持金禪杖,白須飄揚,面容蒼老,一對白眉之下是一雙閃著睿智的眼目。
老僧腳踏虛空,凌空虛度,僧袍飄飄,幾個呼吸之后,就已將追上柳含煙。
柳含煙忽然停住腳步,轉(zhuǎn)身向著追來的老僧跪了下來。
對方一身法力,浩蕩如海,柳含煙已知對方是法修真人境界,她全盛時期都不可能逃過對方的追殺,何況如今重傷在身,實力十不存一。
“大師饒命,我并未害人性命!”柳含煙說道。
“你體內(nèi)生魂的味道,你以為老衲我聞不出來嗎?”老僧走到柳含煙身前,法力浩蕩,氣勢雄渾如山。
柳含煙說道:“大師容稟,我本是百年之前趙國禮部侍郎柳秋白之女,家父被奸臣所害,我柳氏一族三百余口,男子被斬殺殆盡,女子被流放侮辱。我身為人女,難道不應該為父母報仇嗎?并且,兩個月前,我也只殺了周家直系男子,并未遷怒他人,除此之外,我并未害過人命,還請大師念我修行不易,繞我性命!”
老僧嘆息一聲:“冤有頭債有主,謀害你家的人早已作土,你卻殺了他的后人,后人何辜?”
柳含煙眼眸中一陣掙扎:“大師,那我家三百余口人命何辜?為人子女,為父母報仇難道也是罪孽嗎?”
柳含煙此時心中泛起濃濃的悲哀,她之所以能靈魂不散,就是因為心中有著報仇的大執(zhí)念,因此才化為厲鬼,如今在這些人類眼里她依然只是一頭厲鬼而已。
生死的瞬間,柳含煙忽然想到了江寒,也許只有江寒,從未把她當做為鬼,她也只有在江寒身邊,才感覺自己是個人。
這時,老僧的殺氣卻忽然消散,柳含煙頓時又浮現(xiàn)出生的希望。
老僧忽然嘆息一聲,說道:“佛祖當年割肉喂鷹,為的就是普度眾生,你重傷在身,一連謀害了五座村莊之民,卻并未殺害一人,足矣說明你還存有善念,阿彌陀佛,我佛慈悲,你可愿意接受老僧的佛法教化!”
柳含煙恭敬的磕頭:“我愿意,小女子柳含煙,多謝大師不殺之恩!”
老僧道:“人道有三千,鬼道有三千,妖道有三千,天道卻有十萬八千道,你可知為何?”
柳含煙道:“小女不知?”
老僧道:“天之所以為天,因為它包容萬物,無論你身處何道之中,只要用心修行,都有機會窺伺天道,修成正果!”
柳含煙再拜,說道:“多謝大師教導,敢問大師法號?”
老僧道:“貧僧法號惠明!”
柳含煙驀然一驚,眼前的這位老僧竟然是惠明禪師,惠明禪師行走天下,普度眾生,不知點化了多少妖魔鬼怪,盛名早已傳遍天下。
柳含煙意外無比,再次磕頭道:“原來是惠明禪師,禪師的大名,小女子百年之前雖身處深閨,但仍如雷貫耳,今日得遇,小女子三生之幸!”
惠明禪師一拍儲物袋,取出一把傘遞給柳含煙,說道:“這是天羅傘,可助你行走在陽光之下,老衲先帶你去一處僻靜的地方助你療傷,而后,你隨老衲走一遭汴京!”
柳含煙接過傘,再拜道:“是,小女謹遵禪師法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