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誰還不會,演點戲
名單的事,姜未眠沒有過多在意,她知道,就算自己不采取行動,那些覬覦姜家軍的人,也會替她行動起來。
不管沈家有沒有這層意思,都會想方設(shè)法地去破壞。
相信再過不久,就會有為了奪取姜家軍的人,出現(xiàn)在她面前。
夜半三更際,皇宮西北角,一處格外冷清的宮殿內(nèi),猝然升起一抹亮光。
燭光下,隱約顯現(xiàn)了一張冷峻堅毅的臉孔,著鴉青衣袍的男子,半個身子隱在黑暗中,似要與這無邊黑夜融為一體。
寒冬臘月,殿內(nèi)除了一盞小小的燭火,一絲炭火都沒有。
“姜未眠,姜未眠……”男子盯著微弱的火光,呢喃著姜未眠的名字,唇角淺淺上揚,“二十萬大軍,得是我的?!?p> 姜未眠靠在床頭,突然間,沒來由地一陣惡寒。
總有種,被什么人盯上的錯覺。
“公主早些睡吧。”谷瑟趁她愣神之際,快速抽走她手中的兵書,塞進衣襟,一氣呵成,“公主要是再不睡,我便去告訴三爺?!?p> 趙家三爺,趙君衍,姜未眠的小舅舅,算是唯一一個與上京還有些聯(lián)系的趙家人。
姜未眠旁的不怕,就怕小舅舅念經(jīng)似的在她耳邊嘮叨。
“那你給我放到書房去,明兒個還要接著看?!?p> “好~”谷瑟側(cè)過頭,小老太太似的嘆了口氣,有時是真不明白,公主怎么每天都有看不完的書。
昨兒抱了本治國策,今天就開始看兵書,這些是尋常女子看的么。
再這樣下去,公主小小年紀,就要變成內(nèi)閣那些老頭子了。
不成不成,得空了,還得帶著公主四處走走,老是悶在屋子里,沒病都要悶出病了。
點了一炷安神香,看著公主熟睡后,谷瑟這才離開寢殿,將懷里的書送去書房。
“黎津?你怎么還在這兒。”
看到書房仍亮著燈,谷瑟狐疑著推開門,卻見黎津握著筆,趴在了公主特意為他準備的小桌上。
冷不丁聽見耳邊傳來聲音,黎津立刻醒了過來,意識還沒完全清醒,嘴里已經(jīng)開始說話,“我還沒,抄完一百遍?!?p> 公主說,不抄完一百遍,不許吃飯。
可是不吃飯,他又沒力氣抄,就這樣,陷入了死循環(huán)中,以至于到現(xiàn)在都沒抄好。
他真是,太沒用了。
“你怎么連公主的氣話都聽不出來啊?!惫壬鲋~,無奈搖頭。
聽著一陣又一陣的咕嚕聲傳來,端了盤糕點,“喏,小廚房沒吃的了,將就將就吃這個吧。”
谷瑟說著,自己先撿了兩塊紅豆酥,“我告訴你啊,你別看公主好像很不容易接近的樣子,其實她比這宮里其他公主好多了,尋常情況下,是不會責罰我們的,你就放心吧?!?p> 說著又吃了兩塊,拍了拍手中的酥屑,將兵書放到書桌上,“這么晚了,吃完早點睡吧,對了,記得洗一下盤子啊。”
黎津剛咬一口,頭一抬,剛剛還在書房里的人轉(zhuǎn)瞬消失不見。
他吃完僅剩的兩塊紅豆酥,洗完盤子,重新坐下。
就算谷瑟告訴他,抄不完也沒關(guān)系,最后還是硬生生給寫完了。
谷瑟托腮蹲在屋頂,瞧他仍聽話地在書房練字,再次嘆了口氣,“余甘,這人的底細打聽到了么。”
雖是個奴隸,目前看來,也還算乖覺,可她們絕不能讓任何可疑人物,隨意靠近主子。
當初看他執(zhí)意跟著馬車,想著將計就計,看看他到底想耍什么把戲。
只是這一連過了幾天,一點動靜都沒有,憨傻憨傻的。
“我找何老二打聽過了,他原先曾被兵部王侍郎買回家,后來,王元中被革職查辦,又流落到了奴隸市場,似乎……一直都是這個身份。”
沒有任何可疑跡象,應(yīng)該不是別人派來的。
“王元中?就是那個以折磨人為樂的王元中?”谷瑟滾了滾喉嚨,如此一想,也難怪那人身上會有那么多道鞭傷了。
不過話說回來,他怎么老是被變態(tài)盯上,就因為那張臉?
谷瑟不由得抱住自己的圓臉,不知為何,心中猛地松了口氣。
好在,她長得不漂亮。
黎津抄完一百遍,已經(jīng)是后半夜的事了,抄完后將原先的字帖貼身放在衣襟中,頂著不知何時刮起的風雪,回到自己住的偏房。
沒有點燈,就著屋外的飄雪,再一次打開字帖,那雙極具攻擊性的眼睛,此刻倒是軟了幾分,盯著字帖,像是在看什么寶貝。
直至臨睡前,才將字帖藏進了枕頭下。
“你這是畫符么,給本公主重寫?!?p> “過來,本公主教你,用心學?!?p> “還是要認些字,不認字,以后被人騙了都不知道?!?p> 黎津蜷縮著,一遍遍回憶著公主跟他說話時的樣子。
公主真好看,就算是生氣了,皺著眉,也好看。
——
“這場雪,下的還真大?!毖劭匆_的湖面,轉(zhuǎn)瞬又結(jié)了一層冰。
在給皇后娘娘請安回來的路上,谷瑟還是想方設(shè)法地帶著公主繞了一條遠路,去御花園看臘梅。
見她神色還算輕松,谷瑟轉(zhuǎn)過頭,悄然松了口氣,再次看向兩側(cè)的梅花,瞬間想起了花餅,也不知,這梅花做的餅子,好不好吃。
“呸!什么皇子,不受寵,什么都不是?!惫壬浦髯诱蛩阕叩酵ぶ校Р患胺赖芈牭讲贿h處傳來幾聲污言穢語。
原來皇宮里也會聽到市井之言,不過他們說的皇子,又是誰?
走去涼亭的必經(jīng)之路上,二人毫無意外地看到幾名太監(jiān)圍著中間的人,一陣拳打腳踢。
谷瑟看了兩眼,沒有貿(mào)然上前,而是將目光轉(zhuǎn)向自家主子。
皇宮里的事,都是能少管則少管,免得引火上身。
現(xiàn)下就算瞧見這一幕,也得看主子愿不愿插手。
“谷瑟,告訴他們,擋道了?!?p> 姜未眠沒興趣看鬧劇,尤其是這種在她面前演的鬧劇,只是這場戲既然搬到了她面前,總得移一移才能走。
谷瑟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捂著嘴重重地咳了一聲,引得那群太監(jiān)的注意力,隨即推著輪椅目不斜視地從旁路過,權(quán)當沒瞧見。
“等等,”突然間,一只手從地上伸了過來,精準地抓住輪椅扶手,“救,救救我?!?p> 姜未眠抬了下手,輪椅暫時停下。
她轉(zhuǎn)過頭,看向抓住自己的人,漫不經(jīng)心地揚了揚嘴角,“二殿下,這場戲,演的有些拙劣啊?!?p> 早在那群太監(jiān)說什么“皇子”,“不受寵”之類的話時,她就猜到了。
除了那位宮女所生的二皇子,蕭承鈞,還能是誰。
“你怎就認定,我是演的?!笔挸锈x借力站起身,一身鴉青衣袍,洗的有些發(fā)白。
他揮了揮手,讓周圍的太監(jiān)走遠,既然這么快就被識破,也沒必要再遮遮掩掩。
今天這一出確實是他演的,可他不明白,為什么姜未眠一眼就看穿了,難道自己的演技真的很差?
“殿下的演技很好,只可惜,你遇上了同行?!?p> 演戲,她也會。
同行遇同行,誰還不知對方幾斤幾兩。
別說識破他這出戲,就連他用這場戲接近自己的目的,也是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