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上，映出一對令人羨慕的情侶，女人安靜的站在男人旁邊。男的挺拔，女的優(yōu)雅，他們手里拿的大包小包有廣告畫里面想要給人回家的感覺，任何人看到他們，都不會懷疑他們會幸福吧。但是老杜腦袋里面卻一直都是那個在醫(yī)院被切開的少女的尸體。
“這是我第一次和你面對面?！崩隙耪f。
“你就是兇手吧，就是那個拿著刀一刀一刀砍下少女頭顱的人。我一直想知道是誰能做出這么殘忍的事情，你能告訴我為什么么？難道老天給了你這樣的面孔還不夠么？還是你已經(jīng)得到了一切，想要些別樣的刺激？”
老杜想從身后抽出一把短刀，一刀刺進面前這個男人的肚子里。一刀，一刀，直到他萎縮著躺在他的腳下，他會后退一步，防止血濺到身上。
電梯到了5樓，擁進的人流將兩人推到了電梯的最后面，人群并沒有擋住老杜的視線，他覺得對面的男人突然變得好遠(yuǎn)，電梯的燈光讓他的面容有些模糊，他的嘴角似乎浮現(xiàn)了一絲嘲笑：
“你終究還是沒有抓住我。”
電梯到了大廳，電梯門打開，人群一起涌出，門上的兇手消失了，老杜木訥的跟著人群往外走。
云夢夢拉住了他。
“地下一樓，車庫?！?p> “哦”，老杜才反應(yīng)過來。
“你開車來的？”
“嗯，開你的車來的?！?p> “我的車，是那天晚上車么？”
“嗯”
那天晚上的車？老杜心里想著。車能不能有什么線索？行程記錄儀，GPS定位？他木楞的想著，現(xiàn)在什么線索也沒有，卻好像有很多線索，完全沒有頭緒。
“那是你的車”，云夢夢掏出鑰匙開了門，他們已經(jīng)不知不覺到了車前，是一輛奔馳的E300L，對一個成功律師來說，這樣的車子中矩中規(guī)。
“我來開吧。”云夢夢已經(jīng)看出他的魂不守舍。老杜機械的點了頭。
老杜坐在副駕上，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前方。
難道是《致命ID》？自己本來就是殺人魔，所謂警察只不過是我幻想出來的？但是只聽說過正常人發(fā)病的時候變成殺人狂魔，沒有聽說過殺人狂魔發(fā)病的時候變成警察的。還是說現(xiàn)在這一切都是我幻想出來的？
但是身邊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實。自己不是沒有做過夢，凡是在夢境中對夢境還是現(xiàn)實產(chǎn)生懷疑的時候，都自然會脫離夢境，每次如此，但是現(xiàn)在怎么一直都無法醒來？
廣播響了，他思緒突然被拉了回來，他上車已經(jīng)十多分鐘，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可能是因為氣氛比較尷尬，云夢夢打開了廣播。
老杜覺得有點愧疚。這個女人很關(guān)心他，他看得出來。他已經(jīng)記不得生活中曾經(jīng)有女人這么關(guān)心，在意過他。但是我享受不了，我不是坐在你身邊這個人，我不希望成為這個人。
老杜思索了半天，終于想到了一個問題，“我們現(xiàn)在是去哪里？”這應(yīng)該是一個早就該問的問題。
“去你家，我們買的房子在鐘樓那邊，準(zhǔn)備結(jié)婚之后搬過去。你自己租的公寓在你律所旁邊。我們現(xiàn)在去你的公寓?！?p> “哦”，老杜說。
“我現(xiàn)在和我爸媽住在一個小區(qū)，省政府小區(qū)。”可能是看出了老杜聊天的意圖，云夢夢也努力的緩和著尷尬的氣氛。
老杜不知道該講什么。
“房子是你出錢和借我爸媽的錢買的，以后一起還。你說你不想讓我爸媽出錢幫我們買房子?！闭f完，云夢夢望著前路笑了笑。
老杜不知道她笑的意圖，可能是想起了他當(dāng)初倔強的樣子覺得可愛，又好像是其他的意思。
“房子多大？”老杜無話找話。
“500多平米，在鐘樓傍邊的云錦最高層。你說你要給我最好的生活?！痹茐魤暨€是望著前路笑了一笑。他依然琢磨不到它的意義?？赡苁亲约和蝗蛔兊眠@么不冷不熱讓她覺得有些寒心吧，老杜胡思亂想著。
云錦，聽名字就知道是高檔小區(qū)。顧家的好男人啊。真的是你在極樂鎮(zhèn)殺了人么？還是你在另外一個時空？但是如果你是另外一個時空的，我和你又能有什么交集？他不知道他還能想什么，只是他覺得他的頭又開始疼起來了。
“突然有房有車是什么感覺”云夢夢開起了玩笑，很明顯是想調(diào)節(jié)氣氛。
這個時候該輪到老杜搭話，但是他沒有，他在聽廣播。
“省著名兒童文學(xué)作家江城子昨日在省圖書大廈簽售新書，這是江城子自3年前《可兒的歷險》一炮而紅之后的又一力作。”
“江城子？”老杜像身體被除顫器打了一下，突然從這個黑暗的世界中活了過來?！澳莻€作家？他在這個時空中也存在？是在極樂鎮(zhèn)偷看女廁所的那個江城子么？都是作家，都叫這個名字，不可能是巧合吧。兒童文學(xué)？他不是網(wǎng)絡(luò)情感么？三年前一炮而紅？對！我遇到那個江城子的時候是2016年，可能當(dāng)時還沒有紅吧?！崩隙畔裨趲滋斓暮诎档拿髦型蝗豢吹搅斯饬痢！皯?yīng)該是他，如果真的是他，他如果在這個城市，那么只要找到他，問他3年前的事情，那么所有的事情是不是真實發(fā)生過，我為什么到這里，為什么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應(yīng)該就能清楚！”
他轉(zhuǎn)過頭問云夢夢。
“這個江城子你熟悉么？”他知道她是省委宣傳部的，和省里面的知名作家不可能沒有接觸。
“說不上熟悉，但是認(rèn)識。你知道他？”云夢夢似乎很高興老杜還能記得失憶前的事情。
老杜點點頭。
“他是寫兒童文學(xué)的，我還以為你不會接觸。不過他的《可兒的歷險》很火，也是我們省的一張名片。那本書我讀過，寫得確實不錯，看得出是用了心的。人也不錯，有些儒雅，以前開會見過幾次，雖然是大作家了，但是沒有什么架子，對人很有禮貌，很多方面也很配合?！?p> “你認(rèn)識他？”云夢夢轉(zhuǎn)過頭來問他
“沒有什么，就是名字很熟悉?！?p> “江城子？嗯，是很容易記住，最有名的是蘇軾的一首詞吧。他叫劉誠江，把名字稍微變了一下?！?p> 我當(dāng)然知道他叫劉誠江，老杜想要吼出來，就是那個在極樂鎮(zhèn)偷看女廁所的家伙！
他想問劉誠江住在哪里，但是忍住了，這樣有名的人，不愁找不到。
“我的密碼都忘記了，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p> 老杜知道他問得有些突兀，這兩天他其實反復(fù)想了該如何問，但是一直沒有想好，每次想的時候，都找不到答案，然后被其他事情干擾了。到現(xiàn)在為止，他也沒有想到一個完美的方案。不知道怎么的，他覺得現(xiàn)在就是這個時機，他想問所以就問了，可能這樣反而更加自然。男朋友找女朋友要密碼不是很自然么？大不了吵一架。
“密碼？”云夢夢有些疑惑。
“你從來沒有告訴我你的密碼。”云夢夢的語氣中沒有抱怨。
這個男人居然從來沒有和他的馬上要結(jié)婚的女朋友分享過密碼？難道是他有很多的秘密？
“真的？那我們的關(guān)系還真是……”這句話像剛才的問話一樣，沒有經(jīng)過大腦就說出口了。但是老杜后面不知道怎么說了。
“可能是我從來都沒有問過吧?！痹茐魤羲坪踉谙肫渌虑椋瑳]有注意到他的任何異樣。
“哦，對了，也算有一個密碼。”云夢夢說。
“啥？”老杜有了希望，只要一個密碼，只需要一個密碼，就可以解開這個男人的更多的秘密，比起前兩天的渾渾噩噩，前面幾十分鐘發(fā)生的事情讓他更迫切的想知道這個男人更多的秘密。
“就是我們云錦房子的指紋鎖的密碼，是123321?！?p> “哦”，老杜失望了，不僅這個密碼毫無價值，反而進一步證實了這個男人可能從來沒有和云夢夢分享過任何密碼。這個密碼一看就是臨時想好的。如果他和她都知道某一個密碼，他很有可能使用哪個已經(jīng)共享過的密碼，而不是臨時編一個容易記憶的密碼。
“那你告訴過我你的密碼嗎？”
“也沒有?！痹茐魤舭咽址旁诜较虮P上，依然望著前路?！翱赡苣悴恍枰伞！?p> 老杜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