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樂村是個游戲,也不是一個游戲,它比所有游戲都高級,高級很多,最開始的時候,大概是2017年吧,我剛回國,在網(wǎng)上找到了這個東西,我們叫他matrix”
“馬什么?”老杜不禁問道。
“Matrix”,爆炸頭透過他那個夸張的黑框眼鏡很認真的看著老杜說,看老杜還是不明白。他又說。
“就是Matrix,母體!《黑客帝國》,知道不?”
“哦”,老杜知道黑客帝國,想起了那個英文單詞。
“我們就這么稱呼它。中文就叫母體。簡而言之,就是一個數(shù)據(jù)庫,我在一個政府網(wǎng)站發(fā)現(xiàn)了他。后來我發(fā)現(xiàn)它其實是個人腦的數(shù)據(jù)庫,包含了幾萬人的腦內(nèi)的數(shù)據(jù)資料。一般人看不出來,我運氣比較好,我就是學這個的,我是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畢業(yè)的,賓夕法尼亞大學,你知道么?爆炸頭把賓夕法尼亞的賓字說的特別重?!?p> 老杜點點頭。
“這個數(shù)據(jù)庫很高級,非常高級。我們不知道是怎么來的。反正它就在哪里了。這么高端的東西,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扔在那里,沒有人管它。在一個服務(wù)器的深層,應(yīng)該是一個政府的,這個我好像剛才說了?!?p> 談起這些,爆炸頭顯得很興奮,他喝了口水。
“然后我就開始研究它,結(jié)果就入了迷。后來我發(fā)現(xiàn),還有其他人也在研究,是網(wǎng)上的,我們最后組成了一個小組。我們都是網(wǎng)上認識的,沒有見過面,但是各自負責一塊。開始的時候,我們并沒有什么明確的目的,并沒有做成什么游戲的想法,開始的時候,我們僅僅是覺得這個東西很強大,它把人腦的數(shù)據(jù)真正的做到了數(shù)據(jù)化,但是這些數(shù)據(jù)都只是數(shù)據(jù),我們想我們或許可以驅(qū)動什么,就是說,使用這些數(shù)據(jù)做什么事情?!?p> 老杜不想聽這么多技術(shù)的東西,他希望爆炸頭能盡快給他答案。但是爆炸頭很投入的講他想講的東西,老杜不想去打擾他,只要爆炸頭一直講下去,總能說到他想知道的內(nèi)容。他原來審訊過一個制毒的年輕人,那個年輕人就像眼前的這個爆炸頭一樣,津津有味的從頭開始講他學習制毒的過程,所有的技術(shù)細節(jié)一點不拉,傍邊的老警察就讓他一直講,一直講,最后講完的時候,原材料供應(yīng),上家下家都講得清清楚楚,就是老杜做筆錄的手酸的不行。
“不著急,反正有的是時間?!崩隙判南搿?p> “研制初期的時候,我們用電腦建模,然后用數(shù)據(jù)庫里面的數(shù)據(jù)驅(qū)動,第一個被我們創(chuàng)建的虛擬人叫“哪吒”,是個女人,使用數(shù)據(jù)庫里面的一個人的數(shù)據(jù)去驅(qū)動,就像是你建立了一個木偶人,然后給他裝上腦子一樣,哪吒你知道么?”
老杜點點頭,他不想提出為什么哪吒是個女人這個問題去打斷他。
“你知道這個方法有多傻嗎?”
老杜自然不可能知道,他還是點了點頭,因為爆炸頭明顯不是在詢問他意見。
“工作取得突破是后來我們發(fā)現(xiàn),人腦比我們想象的強大得多。我們可以直接調(diào)用大腦大腦里面已有的數(shù)據(jù)直接生產(chǎn)模型。原來人類的大腦里面有這么多東西。只要你曾經(jīng)見過,聽過,聞過,嘗過的東西,都可以直接調(diào)用來構(gòu)成虛擬世界。在現(xiàn)實世界中,把大腦中的景象實體化當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在虛擬世界可以,這些人腦在電腦中繪制了極樂村的一切。通過這個辦法,對電腦建模所要求的計算能力大大降低了,極樂村才成為可能?!?p> “你是說,你們把頭腦里面的東西抽取出來,構(gòu)成了極樂村?”
“嗯”
“就是說,一個人腦子里面有個椅子,你們就能把這個椅子抽取出來,變成一個虛擬世界的椅子?然后讓這個人坐上去?”老杜雖然不是學習計算機的,但好歹是理科出身,他覺得他自己難以理解。而如果他難以理解,就難以相信極樂村是真的存在的。
“作為一個普通人,這么理解是可以的,只是實際操作不是這么操作的。”
爆炸頭似乎覺得向一個普通人解釋實際操作沒有什么必要,但是看到老杜詢問的眼神,他咽了一下口水。
“我們只是提供了一塊膠泥,然后讓各個大腦捏成他們想要的情況?!北^悠悠的說道。
看到老杜的眼神,爆炸頭知道自己的解釋沒有半點幫助。
“你知道瞎子摸象不?”
“哦,你知道?!北^看著老杜的眼神自問自答。
“有的人摸著耳朵,有的人摸到尾巴,有的人摸到腿,最后組成的大象肯定不倫不類,但是如果一萬人去摸呢?幾萬人去摸呢?一塊膠泥,幾萬人的智慧,最后捏成的大象可能和真實的大象相差不多吧?!?p> 老杜點點頭,大概的意思他是明白了。
看到老杜似懂非懂的樣子,爆炸頭又努力的加了把勁,“基本上,可以說是極樂村的幾千居民,人人都在頭腦中畫了一個極樂村,然后他們把這幾千個極樂村放在一起,選出了一個最像極樂村的極樂村。”
老杜明白了爆炸頭所講的,但他難以接受。
“那如果是一棵樹,幾千人想象它是一根草,它就能變成一根草么?”
爆炸頭搖搖頭,臉上的表情似乎對普通人的智商感覺到惋惜。
“幾千人的想象和幾千人大腦里面的認知是不同的。人的大腦幾乎可以記住它所看到,聽到、感覺到的一切,只是人受到各種各樣的限制,無法把他們?nèi)慷坚尫懦鰜矶?。而所謂想象是在認知基礎(chǔ)之上的再創(chuàng)造,無論他們?nèi)绾蝿?chuàng)造,除非他得了神經(jīng)病,認知出現(xiàn)了障礙,否則是無法改變認知的。極樂的突破就在于使用電腦和人腦的底層認知直接發(fā)生了交互,擺脫了人所受到的各種各樣的限制,所以創(chuàng)造出了一個客觀的世界。表面上看極樂是各個大腦想象出來的,是主觀的,是唯心的,但其實它是客觀的,唯物的。”
爆炸頭對自己最后的升華感到很滿意,還想再突出一下自己的哲學思辨,不由自主的說道:就像你學的法律一樣,表面上是文科,其實是理科。
說完他才意識到說錯了話,“哦,你不是學法律的?!?p> 老杜想了想,“就是說,人腦中的認知,加上電腦的邏輯運算能力,構(gòu)成了現(xiàn)在的極樂?”
爆炸頭沒有想到老杜這么快就能理解他所說的,眼中透漏出惺惺相惜的眼光。
“對,是這么個意思!”爆炸頭聊起技術(shù),又仿佛找到了知己,好像忘記了自己手上的手銬。
“但是你不要覺得這個是很容易的事情,現(xiàn)在說起來是容易,但是我們小組也是克服了很多很多的技術(shù)問題才達到這一步,反正我們遇到很多困難,又解決了很多困難,經(jīng)過兩年的努力。極樂村基本上算是誕生了。像很多劃時代的產(chǎn)品一樣,不成熟,但是能用?!?p> “極樂村是一個游戲,電腦聯(lián)通游戲者的大腦,游戲者通過睡眠進入極樂村,人類的睡眠其實和我們剛才所說的原理類似,可以近似于一種認知之上的再創(chuàng)造,但是卻缺乏邏輯。電腦通過我們剛才所說的類似的方法,可以把睡眠者的大腦底層的認知抽取出來,游戲者相當于極樂村若干大腦中的一員,可以虛構(gòu)出包含游戲者在內(nèi)的和真實完全相同的夢境,游戲者進入這個村子會有和現(xiàn)實完全相同的體驗。極樂村里面的NPC,也就是游戲內(nèi)的人物,完全都是這個數(shù)據(jù)庫來驅(qū)動的?!?p> “你剛才說小組,有幾個人?”
爆炸頭一愣,他似乎沒有想到老杜的關(guān)注點是這個。
“7個人,我剛才講過了吧”,爆炸頭一臉疑惑。
“講過了么?”老杜很確定他沒有聽到7這個數(shù)字。
“沒有講過么?”爆炸頭努力思考。
老杜有些后悔,他覺得還是不應(yīng)該在他講技術(shù)的時候打斷他,他講到其他的時候,都有些語無倫次。
“你說小組有7個人。哪7個人?”老杜問。
“開始就是我們5個創(chuàng)始人,是技術(shù)人員,我們都是網(wǎng)上認識的,沒有見過面?!?p> “還有兩個人呢?”老杜覺得爆炸頭講這些的時候確實有些混亂,沒有見過面的事情他確實講過了。
“還有一個名叫“主任””
“主任?”老杜打斷了他。
是的,主任,我們叫他主任,我不知道他的真實名字。他是后面來的投資人,算不上技術(shù)人員。但是他懂技術(shù),最主要是有錢,他來的時候,我們5個人都快要繼續(xù)不下去,其實我們?nèi)绻?jīng)找份工作,不說飛黃騰達,至少豐衣足食是完全沒有問題的,大家耗在這里,就是對母體的深深癡迷,母體的開放幾乎耗光了工作組成員的所有時間。我們是人,餓著肚子不可能搞開發(fā)。是主任的錢讓這個項目進行了下去,我們把一些簡單的開放外包給別人,我們可以專心核心的東西。最主要是,有了錢,我們有了前所未有的強大計算機。不能說是世界上最快的吧,但是也夠強大了,我們又在網(wǎng)上購買了一些計算能力,基本也就夠用了。你知道現(xiàn)在的云計算……
老杜伸出一只手打斷了他。他知道他又要講到技術(shù)了。
“還有一個人呢?”
“就是你”
“我?”
“對,就是你?!北^伸出一只手,指向老杜的臉。很明顯他是指這張臉原來的主人。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毫不懷疑這個人里面是另外一個人。
“我原來也是你們團隊的?”老杜。
“對,就是你,著名大律師,也是我在6個人里面唯一認識的人。你是主任介紹的,是技術(shù)基本成型之后主任拉你進來的。因為極樂村已經(jīng)可行了,可以正常運轉(zhuǎn)。我們開始考慮如何應(yīng)用,這個時候,主任把你介紹了進來。你幾乎設(shè)計了極樂村的一切規(guī)則,我說的是技術(shù)之外的規(guī)則。除了主任,我們都是技術(shù)人員,根本不知道極樂該干什么。甚至我們開始都沒有想過這個東西可以作為一個游戲?!?p> “規(guī)則?什么規(guī)則?”
“就是如何運作,如何掙錢,主任來投資,最后當然是想掙錢吧。作為技術(shù)人員,我們當然是想讓世人看看我們的成果,但是你說不行,首先母體就是我們從網(wǎng)上偷來的,根本沒有產(chǎn)權(quán),我們的技術(shù),脫離了母體,什么都不是,根本不可能公諸于世。所以你建議地下營運。”
“嗯”,老杜鼓勵的點點頭,這個他能聽懂。
“而且極樂這個東西有很多道德沖突的地方,公諸于世之后,基本就是100%的封存,永不見天日,所以你建議游戲玩家精英化,就是找社會上有錢有勢的人來玩,然后嚴格保密。搞個地下俱樂部的形式,你說有錢人好這口?!?p> “那你認識你的客戶么?”老杜想起江城子給他說過的進去要戴面具的事情。
爆炸頭搖搖爆炸的頭,“當然不認識。不要說客戶,我連其他小組的成員都不認識。”
老杜有些失望,眼看著這條線索要要斷掉。他狐疑的看著爆炸頭。
看著老杜的眼神,爆炸頭繼續(xù)解釋。
“開始的時候我們5個人,因為都是網(wǎng)上的,按照習慣都是使用化名,而且不見面,再加上我們研究的都是這個政府網(wǎng)站的東西,偷偷摸摸很自然。開發(fā)的過程中,我們也覺得這個東西以后是好是壞都不清楚,就開始特意的開始保護自己,后來主任來的時候就保持了這個傳統(tǒng),所以包括主任都用的是化名和虛擬頭像,而且聽得出來,主任還變了聲的,我猜測恐怕是什么有頭有臉的人物,怕我在公共場所看到他,畢竟那么有錢?!?p> “那你為什么認識我?”
“你第一天來就沒有掩飾身份,你是主任在在極樂村成形之后來的,你的作用就是露臉,因為如果要商業(yè)運作,難免有需要露臉的時候,聯(lián)系客戶,注冊公司,租車什么的,如果迫不得已要露臉和或者做什么留下痕跡的,都是你去做的,你的作用就是這個。你是一個律師,你的作用不就是干這個么?”
“也就是客戶名單你這里沒有?哪些人進入過游戲你也不知道?”
爆炸頭兩眼圓睜,拼命的向老杜表白:“這個我當然沒有,這個是最高的機密,這是最開始你和主任就定下的。客戶名單只有主任和你自己有?!?p> “我有?”
“對,你有。客戶都是主任招來的,你負責調(diào)查他們的資料,保證客戶符合要求?!?p> “符合什么要求?”
“就是有錢,玩得起,玩得起的意思不是有錢能付款的意思,而是人放得開,游戲和現(xiàn)實世界幾乎一樣,如果不殺人放火,其實沒有和日常生活有什么不同。有些人即使殺人不犯法,他也下不去手,如果這樣的人進去一趟,跑出來嚷著要退錢,就麻煩了不是。而且有時候游戲也會變得很危險,我們也不希望游戲者在里面受了委屈,出了游戲找真人報復,這樣就麻煩了。我們盡一切可能的保護著游戲,還故意營造出神神秘秘的組織形象,讓那些游戲玩家不敢挑戰(zhàn)我們,因為我們制造的東西足夠高端,確實能唬住人?!?p> 你們造個游戲就是讓他們進去殺人放火?
“這是個游戲啊,游戲的壽命最多也就一個月,一個月能夠讓他們干什么,你總不能期望他們進去扶貧吧?!?p> “游戲壽命只有一個月?”
“對!”爆炸頭又想了想:“大概吧,反正不長,因為到后面就沒法玩了”。
“為啥?”
“因為村民會慢慢發(fā)現(xiàn)自己的村子出現(xiàn)了問題。比如走到村子的邊緣會消失,出去的車子再也回不來。我們只是簡單的設(shè)計了些東西來欺騙他們,比如一個道路塌方來讓村子和外界隔絕,和外界的交流我們用抽取其他人腦來欺騙他們,極樂村的那些人只是Matrix數(shù)據(jù)庫里面的一部分,還有很多大腦并不是極樂村的一部分。和外界溝通的時候,比如打電話,電腦就會從剩下的大腦里面抽取個最適合的來和他們溝通。大部分時候都是成功的,包括電話,郵件,這些都很容易。實在不行的時候,電腦可以自行隨機摘取數(shù)據(jù)庫里面的人物特征融合出外表像人的仿真人和人交流。但是他們遲早會發(fā)現(xiàn)問題??靹t一周,慢的兩三周,遲早的問題而已?!?p> “說句實話,我們在隱瞞村子其實是個游戲場景這方面沒有太下功夫。一當然是能力的問題,人腦這個東西太復雜,我們沒覺得我們能欺騙一萬多個大腦。二是在我們看來,沒有這個必要。他們都是游戲里面的人,他們就算發(fā)現(xiàn)他們在游戲里面也不影響,在我們看來,極樂村的人就是一個游戲里面的人物。就像打魂斗羅的時候,你不會去關(guān)心主角跳來跳去累不累,掉到水里面冷不冷一樣。出了什么問題,拔掉插頭就行。當村子里面的人慢慢發(fā)現(xiàn)問題的時候,恐懼和猜疑就會彌漫在村子里面。而我們有的客戶喜歡這樣的氛圍,每個人有每個人不同的玩法。有些人喜歡扮演救世主,有些人喜歡扮演終結(jié)者。就是這樣。
“雖然我們根本不在乎村子里面的人是否發(fā)現(xiàn)問題,只是事態(tài)一直發(fā)展下去,村子就不再像一個人類的村子,這樣的游戲體驗就會越來越差,到不可收拾的時候,我們就拔掉插頭,重啟游戲,讓一切回到8月16日,一切重來。”
“當然,我們不是真的拔掉插頭,這只是個比喻,我們只需要按重啟鍵就行。其實我們連按鈕都不用按,調(diào)出菜單,選擇重啟就可以?!?p> “當然,拔掉插頭會讓游戲斷電,也會讓一切歸零。”
“為什么回到8月16日?”老杜再次打斷了他,他意識到如果不打斷他,他是不可能停下來的。
“因為母體里面的數(shù)據(jù)大多其實是8月17日的,還有18日,19日的。甚至還有更晚日期的。如果選擇8月17日或者更晚的日期,那么可能就有部分村民的記憶沒有那幾天的記憶,會帶來混亂。你想想,如果你睡下的時候是8月16號,一覺醒來是8月18號是什么感覺?所以我們選在了8月16日,這天所有村民都有記憶。大家按照8月16日那天的記憶開始生活,就沒有什么問題。造成這種情況,我們猜測是數(shù)據(jù)采集的工作是分幾天進行的,畢竟基礎(chǔ)數(shù)據(jù)太大,而且數(shù)據(jù)大多是我省及周邊省份的,我們當初拿到這個數(shù)據(jù)庫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了……”
老杜根本沒有聽到后面的話,他的腦子像被閃電擊中了。
“你剛才說怕游戲者在游戲中受了委屈,出來找真人報復?”
“嗯,對啊?!北^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你剛才還說,數(shù)據(jù)是采集的?”
“嗯,我們是這么猜想的。而且我們之所以選擇極樂村,就是因為極樂村的數(shù)據(jù)是最齊全的,而且村子的位置比較偏遠,和外界……”
老杜伸出一只手阻止了他繼續(xù)說下去?!澳蔷褪钦f這些數(shù)據(jù)是真實人的大腦?”老杜緊盯著爆炸頭。
“嗯。當然是了。”爆炸頭笑了,似乎在嘲笑老杜的無知,“這么復雜的數(shù)據(jù),難道還能是誰自己編撰的不成?”
爆炸頭突然看著老杜,看了半天,
“哦~”他突然恍然大悟。“你不知道?。俊?p> “你不知道極樂村是真實存在的???”
“老杜不自覺的搖搖頭,真實存在的?”他喃喃的說
“對!”爆炸頭給了他最后一擊,“也就是說,這個世界上,還有另外一個你,一個真實的你”
老杜抬起頭來盯著爆炸頭,他的眼神讓爆炸頭覺得恐怖。
那為什么我在地圖上找不到極樂村?
“因為我們修改了數(shù)據(jù)庫里面的數(shù)據(jù)?!北^舔了舔舌頭。
“母體里面的數(shù)據(jù)環(huán)環(huán)相扣,我們無法解開人腦交互的秘密,這實在是太復雜,我想這個可能也是它們被采集之后一直放在那里的原因。我們幾乎無法篡改母體里面的任何數(shù)據(jù),包括人名,地名,電話號碼,一切的一切。我們?nèi)我獯鄹模蜁l(fā)現(xiàn)人腦大面積的崩潰,一個點的變更,都會讓一群人變得神神叨叨的,就像得了神經(jīng)病一樣,根本無法出現(xiàn)人腦的正常反應(yīng)。但是如果什么都不改,就存在項目被泄露的可能性,所以在上線之前,我們 5個人花了一個月幾乎是手工的修改你們的電話號碼和村子的名字,甚至連市區(qū)的名字都難以變更。這樣可能還要花上幾個月的時間。我們這樣做,就是防止客戶去找現(xiàn)實中的你們。為此我們做了很大的努力,就是為了保護……”
“村子原來叫什么?”
爆炸頭覺得老杜根本沒有聽他在說話。
“長樂村或者叫長樂鎮(zhèn)”
老杜慌忙的摸索自己的手機,他的動作讓爆炸頭都覺得緊張,不由自主的往旁邊挪了挪。
手機很快給出了搜索結(jié)果。
長樂村位于省東南,距離市區(qū)74公里,常駐人口9307人。1992年撤銷長樂區(qū)公所建鎮(zhèn),60年代,長江鋼鐵廠(現(xiàn)省第一煤鐵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第四分廠曾坐落于此。下轄3個居委會,8個行政村……,這和他知道的極樂鎮(zhèn)一模一樣。
他覺得自己小肚子有一股電流在向上翻騰,一直抵到胸口。他接著輸入了長樂鎮(zhèn)派出所,返回的信息第一條是2014年械斗的消息,長樂鎮(zhèn)派出所及時組織警力,控制局面,避免事態(tài)擴大等等;第二條是“局黨委副書記、常務(wù)副局長薛戰(zhàn)一行到長樂鎮(zhèn)派出所調(diào)研指導工作”,點開以后是第二段是“薛局首先聽取了所長周延其關(guān)于派出所基本情況、轄區(qū)發(fā)破案率、基層基礎(chǔ)工作、隊伍建設(shè)、績效任務(wù)完成情況等工作的詳細匯報。”再往下拉,居然有會見的圖片,明亮的會議室,窗戶所在的那面墻上掛了一面黨旗,黨旗下面坐著一個穿黑色polo衫的帶眼鏡的中年男子,這個人老杜認識,是市局的薛戰(zhàn),在他的右手,也就是照片的左邊的,會議桌的主席位上是一名黑黝黝的大個子,穿著警服,老實忠厚,安靜的聽講,是他記憶中的周延其,一模一樣!
老杜的眼光在照片上焦急的尋找著,在照片的左下角,緊挨著周延其的右手,背對鏡頭,也坐著一個穿著警服的警察,腦后打理的很干凈,他巨大的肩膀幾乎占了照片四分之一的位置,他正趴在桌子上記筆記。雖然是背對鏡頭,但是老杜很肯定,那就是自己!
老杜騰的站起來,把爆炸頭嚇了一跳,他把手機揣回兜里,對著爆炸頭說,“走,我們?nèi)ラL樂村?!?p> 爆炸頭用驚異的眼神仰望著老杜:你去干什么?探……探親么?
“我去干什么?”想到這里,老杜剛才沖到腦門的血又回流了回來。
“對啊,我去干什么?”
他又覺得腦袋很痛,他慢慢的又坐回原地。爆炸頭縮在沙發(fā)的一角,他不知道這個人接下來會做什么。
老杜伸手去茶幾上拿了那瓶礦泉水,喝了一口水,然后蓋上蓋,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只是盯著手里的礦泉水發(fā)神。爆炸頭在沙發(fā)一角小心的看著他。
“我是怎么來到這個世界的,你知道么?”幾分鐘后,他終于想起了他來這里的最初的目的。
“大哥!”爆炸頭經(jīng)過了很長時間的沉默,已經(jīng)有些忍不住了,而這個問題似乎正好挑動到了他的神經(jīng)?!拔疫€想問你呢,我如果知道,我早就得諾貝爾獎了。從你進門的時候,我就想問這個問題了。你就是電子科技和生物科技的雙重奇跡啊!”爆炸頭想用雙手隆重的介紹他,但是一只手被手銬拉了回去。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在游戲里面到底做了什么,能跑到這個人的身體里面來?”爆炸頭用期待的眼神看著他。
他搖搖頭,“我記不到了,我只記得跟著這個人到了一棟居民樓下面,后面的事情我都記不住了。”其實他自己都不確認當時跟著的是不是“這個人”。
“跟著?你跟著他?為什么?”
老杜在猶豫是不是要告訴他。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你們做的這個游戲,能看游戲視頻么?”
“簡而言之,不能,因為游戲的負荷已經(jīng)太大了。我們往游戲里面增加任何東西都需要慎之又慎。這個游戲其實不是現(xiàn)在這個時代的電腦能夠負擔的,如果不是我們解決了我剛才提到的那兩個技術(shù)難題,根本不可能實現(xiàn)。即使是這樣,電腦的計算能力就已經(jīng)……”
老杜沒有印象他曾經(jīng)說過兩個技術(shù)難題,后來可能意識到他可能講的是抽取人腦里面的資料構(gòu)成虛擬世界之類事情,這一走神,爆炸頭好像說完了。
“反正就是游戲負荷太大,而且我們的游戲還在改進,現(xiàn)在還是在初版。如果擠壓出一點計算能力,我們首先考慮的是完善游戲,增加游戲體驗。監(jiān)視的事情留在以后再說?!?p> 看到老杜有點失望,他接著說:
“但是我們每次要關(guān)閉游戲的時候,都會睡進去看看,準確的說,就是我進去看看,我是搞維護的。還有如果出現(xiàn)問題,我也會進去看看,比如你暈倒以后,我就進去過幾次,看看到底是哪里出現(xiàn)了問題?!?p> “對了那天晚上的事情,”老杜想,還一直沒有問。和爆炸頭一談到技術(shù),一不小心就要談偏,“那天晚上出了什么事情?”
“就是你暈倒那天晚上?那天可把我嚇慘了?!北^舔了舔嘴唇,好像在回憶一起很驚心動魄的往事:“”我把你從艙里面拖出來……”
“從頭講,我們不趕時間”,老杜說。他覺得這個人和他好像是兩個世界的人,他總是在他不關(guān)心的問題上說個沒完,但是反正自己關(guān)心的問題,他都講的莫名其妙的。
“哦”,爆炸頭看了老杜一眼,咽了口水,這個時候才覺得自己有點口渴,拿起桌子上的礦泉水瓶,放到茶幾下面打開了瓶蓋,喝了一口。
“那天晚上,你來了?!?p> “幾點?”老杜有點不耐煩了。
“這次是晚上八九點吧。”
“這次?!以前我也來過?”
“對啊,你以前來過,我不認識你,但是兩次來的是同一個人我還是知道的,我說我不認識你是因為你帶著面具,你知道的,我們對客戶的隱私保護很嚴。盡量讓最少的人知道客戶的身份。這個也是賣點。我也戴著面具,保護我們自己?!?p> “我來過幾次?”
“三次,連續(xù)三天?!?p> “連續(xù)三天?”
“是的,每次都是晚上8、9點的時候過來,我記得很清楚,我不僅記得你,還記得其他人的樣子,我是說面具之外的樣子,我的記性還不錯?!?p> 老杜看看爆炸頭的自信滿滿的樣子,知道他想說的是“我的記性很好?!?p> “中間有其他人來過么?”
“應(yīng)該有過,我們的游戲還是很火的,基本很少又斷檔。但是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對,因為接待的不只我一個,還有另外一個人。”
“接待的有兩個人?”
“常駐接待的有兩個人,我和小三。他負責早上八點到晚上八點,我負責晚上八點到早上八點。所以我能一直見到你。其他的人也會來,我們有事情的時候,或者他們有事情的時候。”
“小三?”
“嗯,我們5個人,也就是技術(shù)人員,用年齡排的代號,我和小三最年輕,所以我們兩個值班。”
“你和小三最???那為什么……”
“因為老大叫零?!北^猜到了他要問為什么。
“這幫搞技術(shù)的!”老杜在心中暗罵了一句,他甚至想問問他們?yōu)槭裁床挥枚M制排編號。但是他不想把話題扯遠。
連續(xù)三天?那就對上了,16號晚上是第一個受害人,17號晚上死第二個受害人,我遇到他的時候是第三天。
“但是不對啊”,老杜像是在自言自語,“我在里面遇到他的時候還沒有到8點?!?p> “這個很正常,爆炸頭說,因為游戲里面的時間和現(xiàn)實中的時間是不一樣,雖然都是24小時,但是有時差。因為游戲每次重啟,都會回到8月16日的零點。但是我們不會每次都在零點準時重啟。這個也和客戶體驗相關(guān),有些客戶游戲空閑時間是一定的,如果他每次進入游戲都是同一個時間。這樣的游戲體驗就很差。有些白天有時間的人希望去游戲的晚上,有些晚上有時間的人希望去早上。每次重啟后,游戲中的時間和現(xiàn)實中的時差都會不同,就算有固定游戲時間的人進入游戲,碰到的游戲時間都是不同的,這也算一個賣點,我們真的為客戶的游戲體驗想了很多辦法?!?p> “這次游戲和現(xiàn)實中相差多少?”
“這是我們游戲的第37次重啟,我們叫37版,比現(xiàn)實時間晚三個小時,也就是說,晚上8、9點進入游戲,到你們那邊的是下午5、6點鐘。”
“嗯,老杜點點頭,所以早上7點過出現(xiàn)在游戲里面的人,是不會去吃早飯的,對嗎?”
“嗯,是的,”爆炸頭不知道老杜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要吃也是吃中飯。”
“嗯,明白了,”老杜知道為什么一路找早餐店,也沒有能發(fā)現(xiàn)江城子的蹤跡了。那所有都對上了,三天,死兩個人,都是在凌晨左右犯案,最后一天是傍晚遇到嫌疑人。
“不過說到吃飯啊,多說兩句,你不要嫌我煩啊。”
爆炸頭終于回到了和老杜相同的次元,開始看出有些內(nèi)容老杜并不喜歡。
“在游戲里面也能產(chǎn)生饑餓感,因為這個游戲本來就是保證完全真實的。但是在游戲里面吃飯,會產(chǎn)生吃飽了的感覺,而且人也會像吃飽了一樣有力氣。但是這都是大腦的誤解,實際游戲者是沒有吃飯的。這也是我們現(xiàn)場工作人員的一項功能,如果看到游戲者玩的游戲太久,我們就會叫醒他們,避免產(chǎn)生危險。我們最關(guān)心的就是游戲者。干我們這活,最擔心的就是游戲者出事,只要游戲者不出事,我們就萬事大吉。所以你出事的時候把我嚇壞了?!?p> “嗯,你繼續(xù)講。”老杜讓他繼續(xù)講,其實就是提醒他接著上面的講,不要講偏題了。
“那天你來了,和以往……”
“我三天來的時候穿的什么?”老杜突然問道。
“爆炸頭愣了一下,三天都是穿的運動鞋和運動褲,我當時看到的時候就有些奇怪,因為你顯得很有準備。很多游戲者第一次來,穿的西裝,皮鞋,但是你好像知道進入游戲會復制你身上的衣服,所以你穿的運動鞋和運動褲?!?p> “身上的東西能帶到游戲里面去?”
“大概有70%的幾率會把當時穿的衣服帶進去,這個涉及到復雜的人腦機制,你可能也不愿意聽。簡而言之,就是把你腦海中印象最深的衣服帶進去。所謂印象最深,不是你自己以為的印象最深,最好看,最有紀念意義什么的,是你大腦印記中的印象最深,其實就是你今天穿的衣服。這個和你進入夢境是一樣的,你記得什么樣的衣服,并不一定會出現(xiàn)什么衣服。但是對于手機,手表這些東西,或者其他配件要帶進去就很難了,我們試過,幾率只有10%不到。最主要是有時候還會引起系統(tǒng)崩潰,這可能和我剛才講的計算機能力的問題相關(guān),因為這些東西,電腦模擬處理,就很復雜。所以我們干脆搞了一個安檢,讓人不能帶金屬的東西進去,減少我們的系統(tǒng)負擔,還增加了高級感?!?p> “所以你們在里面準備了衣服?”
“你怎么知道我們準備了衣服?你去過那個起始屋?”
“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你繼續(xù)講。”
爆炸頭正要開始,“等一下!”老杜突然打斷了他。
“起始屋我可以進去么?”
看到爆炸頭疑惑的眼神,老杜補充道:“我說極樂村的人,就是你們說的NPC,比如游戲中的我,也能進去你們的起始屋?”
爆炸頭一臉“可不是嘛”的表情。
“開始我們想了一個一了百了的方法,就是把出發(fā)點搞成安全屋,所有游戲里面的人或者物進入到出發(fā)的房屋,都會消失,就像他們走出村子的邊界一樣。但是沒有想到這個設(shè)定后來遭到很多游戲者的吐槽。我們發(fā)現(xiàn)原來在游戲中,他們也是希望有一個真正的家的,一個可以和外界發(fā)生交互的家。有的人想把游戲里面的東西拿到家里面去,或者邀請人到家里來。這種設(shè)定讓他們只能把東西拿在手上或者藏在什么地方,或者出去租房子,這個讓游戲者的體驗很差。還有一個人,喜歡在游戲里面泡妹妹,妹妹不能帶回家,他又沒有身份證去開旅店,所以每次不是用女方的身份證開旅店就是在女方的家里面,他就這樣被女方的老公抓到兩次,打得半死。因為墨菲定律的存在,我們意識到設(shè)計那種擔心游戲角色發(fā)現(xiàn)秘密的東西總是掛一漏萬,干脆我們將所有的東西都開放,讓他們?nèi)フ垓v。管他的呢,反正也死不了人。所以我們只是簡單的設(shè)定了兩扇門,加了兩道指紋鎖,僅此而已?!?p> “就是說村里面的人都可以接觸到那部紅色電話?”
“紅色電話?你知道紅色電話,你真去過?”
老杜沒有理他。
“不僅能接觸到,而且如果時間足夠長,總是存在著他們會撥出4444的概率。”現(xiàn)在爆炸頭已經(jīng)完全確認老杜曾經(jīng)去過那個起始屋了。
“所以他們就能到現(xiàn)實世界來?”
“這個絕對不可能,電話是生物識別的,不是游戲者本人,其他任何人撥4444,電話都不會有反應(yīng),至少這種簡單的設(shè)定我們還是會搞的?!?p> 爆炸頭說完,又歪著頭想了想,“難道真的和電話有關(guān)?”他似乎在自言自語,“下次要好好看看”
老杜呃了一聲,“你繼續(xù)”。
“講到哪了?”,爆炸頭猛一抬頭。
“衣服”。
“哦,衣服!”爆炸頭反應(yīng)過來,“準備衣服是必要的,因為還有一些人進去,是全身赤裸的,還有就是游戲里面是8月,而現(xiàn)實中的時間是各個季節(jié),所以換衣服就成了必要。所以你只穿運動褲和運動鞋就讓我覺得你很了解這個游戲,你知道上衣是無論如何要換的,所以你穿了運動褲和鞋子,免得麻煩。很多人進去之后,因為著急,看到氣溫低,就只換了上衣就出來了。結(jié)果穿得不倫不類?!?p> 老杜想到了江城子進去游戲上身T恤,下身西裝褲和皮鞋的樣子。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你說你看不到游戲里面的情況,但是你怎么知道他們怎么換衣服?”
“有游戲者把這個當成了游戲問題抱怨過。”
“這么說,”老杜腦子里面突然一閃,“我們能根據(jù)留言的時間判斷是哪個游戲者留的言,然后通過他反映的內(nèi)容來判斷他在游戲里面干了什么?”
爆炸頭搖搖頭,“用戶體驗計劃,聽說過么?”
老杜無奈的點點頭。他不是電腦白癡,自然知道“用戶體驗計劃”是什么,返回的信息是匿名的??磥韽挠螒蛉胧肿凡橛螒蛘叩南敕ㄊ切胁煌恕?p> “然后呢?”
“然后就是流程了,我告訴他注意事項,引導他進入睡眠艙,雖然知道他第三次來,我還是要把所有的東西再講一次。就像每次坐飛機都要聽一次安全講解一樣。然后就沒有然后了。但是第三次的時候,他開始游戲沒有多久,游戲就結(jié)束了,他游戲結(jié)束我們這邊是有提示的,我就去引導他起來。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他,也就是你,沒有知覺了,我當時就慌了。為了透氣,我把他面罩摘了?!?p> 爆炸頭停了一下。
“說句老實話,我也想看看你,人也是有好奇心的。我從來沒有見過游戲者長什么樣子。結(jié)果居然是你,我們的律師,當時讓我覺得更慌張,我不知道這是為什么。我叫了你半天你都沒有醒。我就想把你送到醫(yī)院去。”
“你沒有想聯(lián)系其他人么?你的零到幾什么的?!?p> “這些事情,我覺得還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在自己手上出了問題,把別人牽扯進來,萬一害到別人怎么辦?而且我們聯(lián)系其他人也不是容易的,因為我們之間是沒有電話的,只有共同的聊天室?!?p> “想不到你還挺有擔當。”
“應(yīng)該的嘛”,爆炸頭不知道他是贊賞還是諷刺。
“但是我又不敢出面,所以我就想把你扔到醫(yī)院門口去。我把你拖上你自己的車,你很重,我費了好大的勁。你進門的時候把車鑰匙扔在我這里了。一般的客戶都是我們租的車送過來的。我看到是你,覺得你可能是自己開車過來的。我拿著你的鑰匙轉(zhuǎn)了一圈,找到了你的車。省二院的腦科最好,我就開車去附近轉(zhuǎn)了轉(zhuǎn),大門口有攝像頭,我不敢去,看到附近一個巷子沒有攝像頭,于是把車開進去,我擔心沒有人救你,就把你扔在路邊,然后給你灌了酒,偽裝成喝醉的樣子,給你老婆打了電話。我就跑了。我當時是真慌了?!?p> “是你給我老婆打的電話?”
“嗯,是的,我就是那個熱心人?!?p> 還熱心人?老杜心想,不知道自己當時死了,自己會怎么樣,是不是也會隨風而去。
“你怎么知道后備箱有酒?”
爆炸頭沒有想到老杜會問這個問題。
“因為我開車的時候,有時候會聽到后備箱有玻璃瓶的聲音,我覺得應(yīng)該是酒。你是律師,車上帶幾箱酒很正常?!?p> 爆炸頭講完了。老杜也不知道該問什么,他盯著爆炸頭,爆炸頭也看著他。
老杜覺得爆炸頭講的應(yīng)該是實際情況,想在好像一切都明白了,又好像有千頭萬緒。他不知道等來個這么個結(jié)果,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他盯著爆炸頭,爆炸頭也盯著他。
慢慢的,爆炸頭沒有被拷的那只手舉了起來,我能問你問題么?
老杜盯著他,“不能?!?p> 他知道爆炸頭要問什么問題,大概是對他這個電子系和生物學的奇跡進行一下采訪。但是他沒有心情去談這些,他的腦子很亂。
有一個人參加了一個電腦游戲,我是這個電腦游戲里面的一個人,我不知道怎么的進入了這個人的身體,然后我很迷惑,開始去了解這一切是怎么發(fā)生的,然后現(xiàn)在我了解了。
然后呢?
我要干什么?我的人生意義在什么地方?
開始我想搞清楚這一切,現(xiàn)在搞清楚,我接下來干什么?回家去和云夢夢生活,住在高檔小區(qū)的頂層,在大房子里面,過大律師的生活,當做這一切沒有發(fā)生,還是小心翼翼的保護自己的秘密一直到死?還是這些都是這個人忽悠我的?他為什么忽悠我?我原來就和他不認識,如果真的是忽悠我的,為什么我的長相完全不一樣。奇怪的事情確實是發(fā)生了,我確實找到所謂的答案了,我不相信這樣的結(jié)果?不相信又能怎么樣?我還能去找出什么樣的真相?我到底在干什么,我在這個世界干什么?
他的頭又開始痛了,他也不愿去想這些問題,但是這些問題又跑到他腦子里面來,好像他眼前有一團迷霧,他很容易的就剝開了他,然后他發(fā)現(xiàn)還是看不清楚。他覺得煩躁。
我應(yīng)該要去長樂村看看,我必須去看看,去長樂村看看,只有去了長樂村,出這個城市,才能確認今天所知道的事情,我才能想下一步怎么辦。
他不愿閑下來想這一切,他想做事,找出那些有意義的事情去做,讓自己不要去想那些無意義的事情,或者是沒有結(jié)果的事情。
那些左穿右穿的小說,電視劇,電影,主角總是見不到當年的自己,或者安排在大結(jié)局,吊人胃口,他等不了。他決定不信這個邪,他就要去站在他的面前,告訴他自己的小學,中學,大學是什么樣子,告訴他自己打飛機的地點,搞明白這一切,大不了魚死網(wǎng)破!
他其實不知道這到底是自己的理性判斷,還是根本就沒有理性判斷的時候固執(zhí)自己最開始的想法。
“走,我們?nèi)ラL樂村。”他平靜的說,一邊拿出鑰匙去開爆炸頭的手銬。他已經(jīng)打定主意,在一切搞清楚之前,這個爆炸頭必須在他的身邊。
“啥?我們?!”爆炸頭的手不自然的望后縮了縮,好像他寧愿被拷著。
“對,我們,我們?nèi)フ宜?,把所有的事情搞清楚。?p> 爆炸頭還是有理智的。
“你去見你自己,有沒有想過你自己怎么辦?我的意思是你要見的那個人怎么辦。你見了他,這個事情就不再是秘密,你再也不能回頭了?,F(xiàn)在你至少還可以過你現(xiàn)在的日子。你有沒有想過這個世界知道了以后會怎么看你,會不會把你當怪物,就算他們不把你當怪物,你也不再是自己。你不可能有你自己的生活,你甚至可能被人道毀滅,或者成為一件展品,我都不能想象世界這些人會怎么對你,你真的不怕?”
“不怕!”他從沙發(fā)上站起來,把槍使勁向身后使勁別了別,苦笑了一下:“我從來沒有怕過這個世界!”
爆炸頭一臉茫然,想說什么又不知道說什么的時候,老杜已經(jīng)提起他的手銬望外走了,走了一半,他又折了回來,在客廳的地上撿起一把車鑰匙,他晃了晃車鑰匙,“我們開車去。”爆炸頭還沒有來得及反對,就已經(jīng)又被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