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量子力學鐵拳

　　東京都，品川區(qū)。

　　深夜十一點。

　　回到家里，洗漱完畢的千葉結衣?lián)Q上了一身寬松的兔子睡衣，正坐在桌前將剛剛拍攝的視頻導出，發(fā)送到學校指定的郵箱中。

　　看到屏幕上出現(xiàn)的發(fā)送成功的提示，她才松了一口氣，倒在了柔軟的床上。

　　心不在焉的把玩著帽子上的兔耳朵，腦海還在想著剛剛見到的情形。

　　原本傳聞中的靈異場所，竟然會走出一位相貌堂堂的美少年。

　　簡直就像是故事里，命中注定的邂逅一樣......

　　千葉結衣心跳不僅快了兩拍，臉蛋微微泛紅。

　　她翻了個身，從床頭拎起一枚用紅繩穿系著的紫色錦囊，其上金黃色的桔梗印依舊明亮。

　　這是之前她從神社求來的護身符，為了今天的拍攝特意取了出來，戴在了身上。

　　結果到頭來，都沒能派上用場呢.....

　　回想起最后看到那道模糊的虛影，千葉結衣心里還隱隱有些發(fā)怵。

　　雖然看的并不真切，但千葉結衣可以肯定，對方就是寄宿在那間房屋中的惡靈。

　　而且，還是十分強大的那種。

　　不過，為什么它沒對夜神君動手呢？

　　完全想不通。

　　但保險起見，最好還是聯(lián)系一下夜神君，詢問他有沒有護身符一類的物品，有的話最好時刻貼身攜帶.....

　　想到這里，千葉結衣將抱枕墊在身下，打開line的好友界面，正要發(fā)送消息。

　　忽然間，她耳邊傳來了一聲低語，像是孩童般天真甜美。

　　“吶?！?p>　　“你...看不到嗎？”

　　“看不到嗎？看不清吧？看不穿嗎？”

　　“吶吶吶，回答我們?！?p>　　“你，想看到吧？”

　　耳邊傳來的聲音愈發(fā)龐大，也愈發(fā)嘈雜。

　　除去孩童的聲音外，還加入了成年人、老人、男人、女人，仿佛有一整個唱詩班旋在圍繞著自己旋轉，數(shù)十張嘴喋喋不休。

　　千葉結衣渾身觸電般一顫，她緩緩抬起頭，目光中滿是驚恐。

　　最近父母都在外出差，家中只有她一個人，又怎么會聽到陌生人的說話聲？

　　而且這距離，就像是貼在自己耳邊，跟自己悄悄耳語一樣！

　　不會錯，是靈異現(xiàn)象......

　　望著空無一人的臥室，千葉結衣感覺胸前仿佛被巨石壓住，緊張的喘不上氣。

　　這樣的事情，她還從未遭遇過。

　　是今晚遇到的惡靈嗎？

　　可為什么，什么都沒看到——

　　似乎猜到千葉結衣的想法，她耳邊的聲音突然變得高亢起來。

　　“不要找了，我們在這里！”

　　“在...你的眼睛里！”

　　自己的...眼睛？

　　不可能，怎么會有這種事......

　　千葉結衣下意識舉起手中的護身符，如同盾牌般舉在自己面前，向著空無一人的臥室顫聲道。

　　“你...你藏在哪里，快點出來！”

　　啪嗒。

　　她手中的護身符上忽然傳來一聲異響。

　　在千葉結乃呆滯的目光注視之下，金黃色的桔梗印記中心，一只眼球緩緩浮現(xiàn)，隨即啪的一下凸出。

　　眼白大的嚇人，一圈圈眼仁分布其中，如同射擊用的標靶。

　　眼球震顫著活動了幾圈，最后緩緩對準千葉結衣。

　　詭異的聲音再度響起。

　　“是你嗎？”

　　“要看清一切的人，就是你嗎？”

　　“我們會應允你，賜予你半顆抵達真實的眼睛?！?p>　　“但相應的，你要獻上纏滿荊棘與惡意的身軀，容納罪孽的長矛，用未來的鮮血繪出祈禱復蘇的咒文?！?p>　　“同意嗎？同意嗎？同意嗎？”

　　無法再抑制心中的恐懼之情，千葉結衣尖叫一聲，猛地將護身符甩了出去。

　　在接觸地板的一瞬間，一層漆黑的波紋從護身符之上飛出，在空間中飛速震蕩開來。

　　時間仿佛按下了暫停鍵，桌上電腦的關機畫面停留在最后一秒。

　　下一瞬，無數(shù)只慘白的眼睛在房間中生長出來，墻壁、天花板、地板上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緊致排列在一起。

　　大片眼白連在一起，如同朝圣者精心壘筑出的純白殿堂。

　　生長出的眼球紛紛轉動，鎖定了花容失色的千葉結衣。

　　詭異的聲音再度出現(xiàn)。

　　“你，同意嗎？”

　　千萬道視線的注視下，如此詭異的場景讓千葉結衣大腦一片空白，顫抖的回答道。

　　“我...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若無回應，即為應許?！甭曇舨⑽赐Ｐ?。

　　一道漆黑的光芒出現(xiàn)在千葉結衣身下。

　　光芒隨即向兩側分開，形成了一道橢圓形的漆黑陰影。

　　陰影如同泥沼，在接觸的一瞬間，千葉結衣的身體開始難以控制的下沉。

　　而且隨之下落的不單單只有身體，還有意識。

　　黑暗接踵而至，寂靜接管嘈雜。

　　明明...是水泥和混凝土...不可能發(fā)生這樣的事......

　　這是在浸沒入黑暗之前，千葉結衣腦海中閃過最后的想法。

　　忽然，她下沉的趨勢一滯。

　　在無數(shù)道憤怒的咒罵聲里，她手心中傳來了溫度與力量，仿佛有人拽住了她的手臂，遞出光與熱。

　　下一瞬，她的身體猛然開始了上浮。

　　緊接著，耳邊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詢問聲。

　　“千葉同學，你沒事吧？”

　　隨著眼前的漆黑消散，分散的畫面重合，千葉結衣終于看到了將自己拉離黑暗的人。

　　她不可置信道。

　　“夜...夜神君?。俊?p>　　“你怎么會在這里，明明消息都沒有發(fā)出去......”

　　對此，夜神空絲毫沒有隱瞞，淡定道。

　　“因為我剛好在跟蹤你?！?p>　　畫面瞬間靜止。

　　半晌，千葉結衣顫顫道。

　　“夜神君......”

　　“嗯？”

　　“你是變態(tài)嗎？”

　　“不是?！?p>　　“那，你為什么要跟蹤我？”千葉結衣不由得攥緊了單薄的睡衣下擺。

　　“與其說是跟蹤，不如說是練習?！币股窨粘烈鞯?。

　　“練習？”

　　“沒錯，是為了繼承父親未盡的事業(yè)而進行的練習?！?p>　　夜神空從制服內側的口袋里拿出一本書，擺在千葉結衣面前。

　　《今天開始做名偵探——論跟蹤的十二個小技巧》

　　“夜神君的父親，怎么了？”

　　“他走了?！?p>　　夜神空神色平靜。

　　“走之前特意留下囑咐，將他的偵探事務所繼承給我。”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夜神君的傷心事的....”

　　聽到這話，千葉結衣埋低了頭，歉聲道。

　　“此外，還給我留下了一百億零三百六十六萬日元的欠款。”夜神空繼續(xù)道，“就連他走時訂的飛機票，都是用欠款支付的?！?p>　　雖然語調平靜，但是從他那逐漸硬起來的拳頭來看，很難不讓人感覺到他的憤怒。

　　“...對不起?！鼻~結衣頭不禁埋的更低了。

　　“千葉同學不用道歉。”

　　看著旁若無人般聊天的兩人，房間內密布四處的眼球似乎感覺受到了侮辱，隱隱顫抖起來。

　　下一瞬，嘈雜的聲音忽然變得整齊劃一，向著兩人發(fā)出壓抑的咆哮聲。

　　詭異的聲音并不大，但具有某種莫名的穿透力，就算捂緊耳朵也依舊聽的一清二楚，仿佛是在直接對著大腦下令。

　　“無序者，離去，離去！”

　　“如若不然，我們將降下原罪！”

　　一時間，千葉結衣俏臉上不禁涌現(xiàn)出痛苦難耐的神色，下意識的伸手扯住夜神空的衣袖。

　　“夜神君，那些眼睛，它們...它們又在說話了。”

　　“在讓我離開，是嗎？”

　　夜神空忽然開口道。

　　“是的......”

　　千葉結衣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她忽然察覺到了什么，驚訝的張大了嘴。

　　“夜神君，難道你也能看到嗎？”

　　夜神空仔細審視著眼前的粉色氣氛為主，白色蕾絲為輔的少女臥室，然后搖了搖頭。

　　“不，完全丁點都看不見?！?p>　　“那.....”

　　“只是從千葉同學的反應推斷出來的而已?！币股窨盏ǖ馈?p>　　他隨即切換到了另一個話題。

　　“對了，千葉同學，你知道量子力學嗎？”

　　“知道一點點......比如薛定諤的貓？”

　　雖然意外夜神空話題的跨度之大，但千葉結衣還是盡力跟上對方的思路。

　　“沒錯?！币股窨照酒鹕恚叩脚P室中央，伸開雙手。

　　“從量子力學的角度來講，在打開箱子，也就是被觀測到之前，沒人能確認那只貓的狀態(tài)。”

　　“但反而言之，在打開箱子之前，箱子里的貓也無法干涉現(xiàn)實。”

　　“這一點，換作靈異也是同理?！?p>　　“無法被觀測，即無法影響?！?p>　　看著已經一臉懵圈的千葉結衣，夜神空輕輕嘆了口氣，放棄了繼續(xù)解釋下去的打算。

　　他忽然問道。

　　“千葉同學，你眼中怪物的本體在哪？”

　　怪物本體？

　　千葉結衣一愣，隨即目光四處巡望。

　　下一秒，她指著房間中的某個位置，脫口而出道。

　　“在那里！”

　　“那只最大的眼睛，就在夜神君腳下！”

　　“明白了。”

　　聞言，夜神空抬起胳膊，隨即向下一拳揮下。

　　明明，只是平平無奇的一拳。

　　但千葉結衣卻在那巨大的豎瞳之中，察覺到了難以言喻的恐懼。

　　仿佛那不是普通的、屬于人類的拳頭，而是某種能將其置于死地的究極生物兵器！

　　徐徐落下的拳頭在瞳孔中不斷的放大，所有豎瞳忽然一齊顫抖起來，目光愈發(fā)猙獰！

　　轟！

　　在拳頭接觸地板的一瞬間，千葉結衣呼吸陡然一滯。

　　她耳邊響起了急促的崩碎聲，如同大廈頂端無數(shù)片玻璃一齊被震碎，加速數(shù)百米之后轟然墜地發(fā)出的巨響。

　　下一瞬，漆黑的波紋紛紛破裂散去，恢復了原本臥室的模樣。

　　“褻瀆...玷污...真理...”

　　無數(shù)眼眸怨毒的凝視著夜神空，但也只能隨著不甘的低語而緩緩消散。

　　可從始至終，夜神空都沒正眼看過對方一眼，只是轉過身，隨口問了千葉結衣一句。

　　“結束了吧？”

　　此刻，千葉結衣以鴨子坐的姿勢，呆楞楞的坐在臥室地板上。

　　好一會，她才重新回憶起了如何發(fā)音，哆嗦著嘴唇問道。

　　“夜神君，你...這是什么招數(shù)？”

　　“什么招數(shù)？”

　　夜神空沉吟了兩秒。

　　“就叫它量子力學鐵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