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還在噼啪噼啪的燃燒,但寇鱗等人已經(jīng)出發(fā)。
“呼呼呼——”
已經(jīng)制作好的火把并點燃。
高舉在頭頂。
混合了生靈本身的氣血,形成了暫時的熱場。
周圍的詭霧還在悄然間彌漫,隨著霧氣愈發(fā)濃郁,仿佛如影如隨的恐怖般環(huán)繞在他們這隊,正行走在大荒官道上的眾人,似是在暗中陰毒的窺視。
曾經(jīng)有儒家夫子提到過,大荒之中的詭霧本身就等于某種怪異。
若是細細思考關(guān)聯(lián)起來的話。
“也并非無有道理?!?p> 寇鱗抬頭。
眼前,這條官道筆直的延伸到了黑暗當中。
幽邃而又陌生,哪怕剛剛走過去,但對于寇鱗和與他隨行的鄉(xiāng)勇和弓手來說,仍舊不敢離開官道哪怕是一步——
擁有火把,借助火和官道的力量照亮了四周,固化了此地時空。
免得被隨時可能出沒的時空亂流給卷進去。
那時是相當可怖。
若是被時空亂流席卷,幾個呼吸,就會被卷到未知的地域。
至少在以前,任何被大荒中肆意席卷一切的時空亂流,席卷進去的人或物,亦或是生靈,那是絕對沒有任何人能僥幸存活下來,全都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或許有可能還活著,但想想大荒里出沒的各種恐怖的怪異邪孽。
生還的可能簡直是微乎其微!
看看現(xiàn)在的世間萬物。
就是從先前的時間里,亂流陷落而來的種種。
已經(jīng)亂無可亂,陷無可陷,只能在這萬法寂滅,仙佛隱去,圣人不出,人族苦苦掙扎求生,仿佛孤船限于汪洋苦海,永世不得解脫的悲慘境地。
“只能竭盡全力,方能乞活?!笨荀[嘆氣。
但還是抓緊繩索用力拖拽。
身先士卒。
帶著還發(fā)病虛弱的鄉(xiāng)勇,以及還在推擁板車的弓手,繼續(xù)向前。
這滿載著糧食的兩輛糧秣車算是拖累,但還好也憑借這兩輛糧秣車上的木制車輪,轉(zhuǎn)動在這鋪設了青磚,勉強算是硬化路面的官道上,還能轉(zhuǎn)得起來。
在眾人合力推車和拖拽的情況下,整個隊伍的行駛速度不慢。
加之四十人的總體數(shù)量。
沒有一個時辰。
前方,之前離開的土地廟的輪廓,就浮現(xiàn)在了眼前。
“就在前面!”寇鱗的臉色也稍稍松了口氣,扭頭對旁邊的鄉(xiāng)勇和弓手沉聲說道:“馬上就要入夜了,邪風刮起來以后,就得靠這座土地廟了。”
“隊率說的是!”那些弓手都臉色凝重的點頭應聲。
“喏?!毕噍^來說鄉(xiāng)勇則是反應平淡。
這沒辦法。
他們,本身就出身自虞朝,千年之前。
那會的世界還未進入現(xiàn)在這副終焉的破落模樣,萬法還垂于天道之中,更有大道橫貫古今,鎮(zhèn)壓時空長河,一切還平平常常,安樂祥和的樣子。
雖說在史書里記載,那會的虞朝已經(jīng)有了末世之隱患。
但借著王朝之威還是硬挺了四百年。
只是王朝末期。
諸法衰敗,人心渙散,無有持續(xù)。
才最終讓這個世界,沒有任何寄托和牽掛,跌落進了末法之世。
當然,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遠在千年前的虞朝之鄉(xiāng)勇,根本不曉得如今的末世竟然如此慘烈,以至于來到這里以后,對有些事情還沒能習慣和適應。
“走吧?!笨荀[也知道,現(xiàn)在不是教導和說明的時候。
馬上就要到最危險的入夜的時候了。
周圍的詭霧愈發(fā)濃厚。
孽業(yè)升騰。
以他作為本世人從小長大得到的信息來看,這是入夜前的征兆。
“就快到了!”左右兩旁,拖拽著繩索的鄉(xiāng)勇臉上也帶幾分興奮,看著前面的土地廟,馬上就要到達目的地,在本就疲憊和虛弱的身體里,又是多了幾分力氣。
因此讓這兩輛被捆在一起的糧秣板車,滾動車輪的速度也更快。
不消片刻就直接沖進了那土地廟內(nèi)。
“快點燃篝火!”
這次,不需要寇鱗開口吩咐。
那些弓手立刻就在糧秣車上,將之前放上去的扁擔和柴禾抽出來,隨著火石細細的摩擦生火,很快就隨著火焰的升騰,而讓土地廟內(nèi)亮堂了起來。
“讓篝火燒的再旺點!”寇鱗還是叮囑,示意多加點柴禾。
然后自己,卻來到了土地廟的廟門口。
那已經(jīng)失去了門板。
只有空蕩蕩的門洞的廟門之處,看著外面臉色凝重:“來了!”
“嗚嗚嗚嗚——”隨著他的話,原本就已經(jīng)濃郁的幾乎要侵入土地廟范圍內(nèi)的詭霧,此時卻瞬間開始晃動,仿佛黑暗中在流淌的污穢那般,開始流轉(zhuǎn)起來。
外面的天地之間,還似乎多了某種復雜的嗚咽聲。
當然更多的還像是風聲。
但在里面。
那風聲之中,就是有某種復雜的音調(diào),堆砌出來的嗚咽和哭喊!
“似是鬼哭鬼泣……”寇鱗站在廟門口,右手都下意識的扶上了腰間的鐵刀刀柄,清秀的臉上帶著凝重,看著外面那流動起來的詭霧,心中沉重下來。
扭頭對著身后的弓手道:“來人,立刻修起這門板和窗板來!”
寇鱗指的就是這土地廟內(nèi)的一個大門和兩個窗戶。
都是空蕩蕩沒有遮擋。
現(xiàn)在。
外面隨著有微風出現(xiàn),還有絲絲詭霧飄蕩了進來。
在旺盛的篝火的驅(qū)散下,雖然不能完全滲透進這百十余平米的土地廟內(nèi),就化作絲絲黑霧和黑灰色的極細碎屑跌落在地,仿佛下了一場黑色的霜降。
但這也正是寇鱗擔憂的,為此還沉聲呵斥:“速度快點!”
“明白!”那些弓手們立刻點頭。
快步過來。
拾起地上的破木板,就開始用短刀拾掇起來。
鉆個孔,然后再削點木釘,只要能扭合在一起,短暫的撐過去這一晚上,那就算完成了任務——入夜的大荒危險無比,能安全點就安全點。
至于這費事不費事的事情,壓根就沒想過。
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
畢竟都知道。
這大荒,每當入夜,也就是邪風開始刮襲起來之后。
通常都是會持續(xù)十幾個時辰,乃至是二三十個,四五十個時辰都有,誰都不知道里面會不會有危險出現(xiàn),會不會有怪異邪孽被吹到自己的身邊。
就在幾個時辰之前,他們剛剛來到這土地廟的時候。
短暫的邪風吹過的時候。
落下來的。
就是那些遍布大荒的乞骸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