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腔喜悅溢于言表,少年意氣奮發(fā),笑容昂揚而自信。
情況遠(yuǎn)好于自己最差的推測,但是新谷謙介忽然轉(zhuǎn)變的態(tài)度,還是讓須藤綾音敏銳地察覺到其中的貓膩。
坐在對面位置上,她捏著兩根筷子,唰地刺入炸豬排中,微微挑眉,“哦?”
傳遞過去的眼神仿佛在警告新谷謙介,不要太囂張了,不然這塊豬排就是你的前車之鑒。
在絕對的力量壓制下,哪怕是一雙木筷也能成為兇器。
“唔……沒什么,就是這樣,我隨便說的,不要在意,”新谷謙介收斂姿態(tài),低頭悶聲吃飯。
須藤綾音清澈的眼睛漸漸變得溫柔如水,她輕聲說道:“因為這是關(guān)系到香苗的事情,我答應(yīng)幫助她就一定要想辦法做到,新谷君能夠明白我的心情嗎?”
一直用余光瞄著對方的新谷謙介細(xì)細(xì)品味自己的心情和思緒,對方在施術(shù)嗎?
沒有,但是自己好像有沖動去告訴她——日更一萬,不,日更兩萬才是一個寫手應(yīng)該做到的事情。
新谷謙介用滿滿一勺飯壓抑住心情,“我……明白。”
狐妖真是厲害啊,一定要小心謹(jǐn)慎,不能踩中對方的陷阱。
須藤綾音的臉頰暈上淡淡的粉紅色,伸出纖細(xì)白皙的小手握住新谷謙介原本扶著飯碗的左手,“如果寫作上遇到什么困難,請務(wù)必告訴我,讓我和你一起分擔(dān)。我們不是伙伴嗎?”
咚咚咚。
心跳加速的聲音如雷鳴在耳邊清晰可聞,嘈雜紛擾的食堂仿佛被分隔在了另外一個世界漸漸離去,柔軟、略帶冰涼的觸感銘刻到內(nèi)心深處。
新谷謙介低下目光,幾乎下意識地回答:“好。”
“放學(xué)以后,一起去你家里看看現(xiàn)在的原稿可以嗎?”
須藤綾音的聲音像是夏季從湖面吹來的輕風(fēng),只是拂過身邊,便讓人覺得沁入心扉。
“嗯。”
勉強還能運轉(zhuǎn)的思維稍加思考,既然7000字不算少,那給她看一看也沒關(guān)系。
“謝謝,”須藤綾音收回漸漸帶上對方溫度的右手,轉(zhuǎn)而拿起筷子低頭吃飯,嘴角的弧度帶著得意。
兩天時間,無法掌控進(jìn)度,只能聽由這家伙隨便糊弄自己的日子,她受夠了。遠(yuǎn)程催稿一點用都沒有。
她要知道,這家伙每天到底寫了多少字,回家以后在干什么,到底有沒有在認(rèn)真寫稿。
如果敢摸魚的話,知道了家庭地址,就讓他體驗一下什么叫做妖怪作祟。
……
放學(xué)后的校園熱鬧非凡,體育場上乒、乓的擊打聲,嘹亮的呼喊聲是校園中短促的重音,社團大樓三樓的吹奏部,練習(xí)的樂器聲響起,為背景音添加上悠揚的基調(diào)。
“神原,你不去參加社團活動嗎?”
等在自行車棚門口的新谷謙介,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同班好友推著自行車走了出來。
“我出去參加一個線下的游戲討論聚會”,神原廣實這個時候都沒忘記再次對新谷謙介安利自己的社團,“漫友部要求沒這么嚴(yán)格,更像是一般同好會啦,你要不要加入來當(dāng)個幽靈社員???”
“真的,真的沒有空啊。”
如果說一開始新谷謙介還有一點動心,但是漸漸了解學(xué)校的社團規(guī)則以后,他又對參加社團沒有興趣了。
哪怕平常一直當(dāng)幽靈社員,但是招新、學(xué)園祭這些重大場合,還是得出力的,不然會在學(xué)校里落下一點不愿為集體出力的風(fēng)評。
還不如在學(xué)園祭的時候,干些給班級亂七八糟的店鋪當(dāng)會看板之類的活呢,起碼不用費心。
對方淺灰色的自行車,兩道斜橫杠,足以放下兩個書包的白色鋼鐵前框,黑色的皮革坐墊看上去很柔軟。
新谷謙介打量一番,好奇地問道:“神原,你的自行車多少錢?”
神原廣實撓撓頭發(fā),不確定地說:“好像是46000円左右的樣子。”
昂貴的價格讓新谷謙介大吃一驚,他的印象還停留在華夏上下學(xué)用的自行車,500元人民幣(9000円不到)就可以搞定。
沒想到東瀛,這么普通款式,大概只帶了4檔變速的自行車,居然能夠折合2600多人民幣。
本來他還在猶豫是買公路車還是山地車,現(xiàn)在連普通款的價格都讓他頗為咋舌。
“挺好看的,”新谷謙介勉強笑道。
算了算了,周末抽時間去中古店淘輛二手自行車吧。
“我先溜了,”神原廣實推著車融入‘歸宅部’的車流。
擁擠的主體車流涌出學(xué)校,比上午更美麗的須藤綾音才推著小藍(lán)車從車棚里以不慌不忙的步伐速度走出來。
“你好慢啊,我等你了一輩子?!毙鹿戎t介嫌棄地埋怨。
須藤綾音推著車走過他身前,“你是蜉蝣嗎?”
“昆蟲?”
“不,一種朝生,暮死的小妖怪?!?p> “原來還有這樣的小妖怪啊?!?p> 新谷謙介感慨一聲,原來妖怪們也并不都是那么從容不迫的。
無論是寺井一家,還是須藤綾音,又或者是望一眼瀨戶內(nèi)海,就是一個季節(jié)的玉木香苗,這些妖怪都給他一種從容不迫的出世感,如果是蜉蝣那般短暫的一生,恐怕心境就會大為不同吧。
“等等,被你岔開話題了,你怎么這么慢?這才是關(guān)鍵?!?p> 須藤綾音瞥了眼跟上來的新谷謙介,“剛剛?cè)ヒ娏怂戮蠋?,請病假到下周,等五月初月測的時候,再來上學(xué)?!?p> 居然又逃學(xué)!新谷謙介氣得跺腳,“此乃謊言!寺井老師怎么可以同意這樣的條件?”
“條件是全校第一?!?p> 須藤綾音面不改色,語調(diào)就像是在說一會吃什么這樣的小事。
“你等著,”新谷謙介憤憤然道:“我會讓你無法如愿的。”
我,新谷謙介,現(xiàn)在可是有著記憶宮殿這樣的讀書金手指。
“愚蠢的人類?!?p> 須藤綾音鄙視的眼神,如同在看商場里慪氣要玩具的小男孩。
走過體育場前的臺階,新谷謙介下意識地望向臺階邊的路燈燈蓋。
空空蕩蕩的。
校門口的銀杏樹下,稀稀落落的陽光穿透樹葉間隙,在宛如一對璧人般的少年少女身上,篩落下斑駁的光影。
少女跨坐上自行車,側(cè)身拍拍后座的鋼鐵支架,“快坐上來?!?p> 少年的面龐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