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小叫花子
疏勒拔腿就往外跑,從最里面到府門口,這段時間,他已然有了辦法。出府門,坐上馬車,快速地朝代序的藏身之所疾馳而去。他是在與時間賽跑,他兒子還有三個時辰的性命,而救命的鑰匙又捏在他手上,所以拼了老命他也要救下自己的命根子。跑著跑著,疏勒想起了一件事,便立即讓馬車停了下來。管家疑惑不解,便上來詢問道:“老爺,怎么不走了!”
疏勒道:“管敢,聽下人說你從阿南一起逃難帶來的侄兒和大理寺葛邏祿的兒子長的很像是嗎?”
看官,疏勒府的管家正是阿南人維塵家之前的老管家管敢,正是他當年將游女在龜茲鎮(zhèn)的消息偷偷告知了莫洛,結(jié)果導致游女的香消玉勛。管敢點頭哈腰地道:“是的老爺,奴才去年在街上遇到葛邏公子佉盧文,還誤認為是奴才的侄子,誰知……”
管敢還沒說完就被疏勒打斷道:“他現(xiàn)在在哪兒?還在王都嗎?”
管敢道:“回老爺,他人還在,還在!就在北城?!?p> 疏勒道:“你趕緊去把他給我?guī)У綏蠲废飦?,一根毛都不能少!辦成后,老爺給你弄個官做!多帶兩個人,快去!”管敢心里樂開了花,帶了六個人就往北城跑去,不過還沒跑出去多遠就被疏勒叫住。疏勒道:“你還是趕著去馬車吧,快一些。”管敢千恩萬謝地駕車離去。疏勒則是帶著剩下的兩個隨從徒步趕往楊梅巷。
為了躲避葛邏祿和柯爾克孜的煩擾,代序便躲在南城區(qū)的外宅。外宅位于楊梅巷中,宅院不大,卻也清新雅致。代序滿臉疑惑地把疏勒迎進了屋內(nèi),心想疏大人怎么大半夜地跑到他這了,難道是哪一根筋搭錯了地方?
代序道:“疏大人請喝茶,不知大人深夜來訪所謂何事?”
疏勒道:“整日呆在家里,煩悶無比!還是代大人這里好啊,清靜!”
代序道:“如果不是圖個清靜,誰整天窩在這里??!”
疏勒“哈哈”笑道:“怎么,莫非那葛邏祿又找上門煩擾代大人了?”
代序抱怨道:“誰說不是呢?他那老爹老娘整日的在府衙鬧騰,葛邏大人也去了幾趟,嚇得我都不敢回衙門,只能來這兒,躲個清靜!”
疏勒笑道:“從鄉(xiāng)野走出來的人,能有幾個識大體的?除了會胡鬧些,還能干個啥?”
代序無奈道:“誰說不是呢?他老爹老娘哭鬧著說孩子沒干過壞事,怎么會殺人呢?肯定是妖魔鬼怪上了身、控制的,你們一定是搞錯了!葛邏大人要我改判等等。什么亂七八糟,光下人過來匯報,就把我給煩死了,見到他們,那我還能活嗎?他那孩子是個什么德行,你也不是不知道?!殺人放火,哪樣事他沒干過?”
疏勒道:“證據(jù)確鑿,如何能改判?!”
代序道:“誰說不是呢?!辜負了自己鐵血正直的一世英名。怎么到了自己這兒就凈說些糊話呢?”
疏勒道:“想解開這個難題嗎?”
代序疑惑道:“想啊,做夢都想!不知如何解決,還請疏大人明示!”
疏勒笑道:“呆會我送給一份禮物過來,大人一看便知!”看著一臉懵逼的代序,疏勒接著道:“大人不妨稍等一下,呆會便知。來來大人,喝茶,喝茶!”
半晌過后,只見守在巷中的下人匆忙跑了進來,道:“老爺,管家回來了!”
疏勒道:“哦,他人在哪呢?快,快帶進來!”
疏勒話音剛落,就聽到院外有人答道:“老爺,老爺,奴才回來了!”
疏勒聽見有人回話,就“噌”地一下沖到了院中。這時,管敢?guī)е粋€十五六歲的小乞丐走了進來!只見那小乞丐蓬頭垢面,渾身臟兮兮的,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氣味;一雙小眼睛暗淡無神,躲閃著面前的這幫人;身形也極度消瘦,站在燈光下幾乎看不到影子,一看就知道是長期營養(yǎng)不良的結(jié)果;手指外翻,腳也癲;怯生生的,早已失去了一個孩子應(yīng)有的樣子,讓人心疼。
疏勒掩起口鼻問道:“小伙子,你這手和腿弄的?”
小乞丐見疏勒問他話,他嚇得直往管敢背后躲。管敢把他從身后拉了出來,斥道:“這是疏勒老爺!快!趕緊的!問你話呢!”
小乞丐多多索索地小聲說道:“回……,回老爺,被……,被……,打的!”
疏勒道:“???”
管敢拉扯著他道:“大點兒聲,快!”
疏勒欠身附耳,聽那小乞丐又將原因重復了一遍,揮了揮手道:“嗯!管家,趕緊把他給我收拾干凈了,換件一身干凈的衣服再帶過來!”
疏勒和代序在書房有說有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中間疏勒著人崔了幾次。兩人正聊著呢,管敢?guī)俗吡诉M來。管敢抱歉道:“老爺,代大人,這小子身上實在太臟了,洗了半天,讓二位大人久等了!”管敢閃過身,把躲在身后的小乞丐展現(xiàn)在疏勒、代序二人的面前。
代序半張這嘴不自覺地站了起來,繞著小乞丐轉(zhuǎn)了幾圈,拍手道:“嗯,像!像!太像了!”如果不是在家中,代序還真以為站在面前的就是佉盧文本人。代序樂道:“疏大人,您是在哪找出這么個寶貝?”
管敢接話道:“代大人,這是我侄子,是我從阿南帶過來的!”
代序立馬收斂笑容,疑問道:“親的?”
管敢道:“回大人,是奴才的親侄子!”
這下可把代序落下的心,又提了上來,心里涼了半截,他向疏勒投以非常疑惑的目光。意思很明白,這是人家親侄子,你把他帶過來替換佉盧文,人家愿意嗎?這不是讓我白高興一場嗎?
疏勒看出了代序的疑惑,對代序說道:“代大人請放心,我已跟管家商量過,事辦成后,我會好好地補償他的!”
代序這才放下心來。其實管家心里,在去北城之前,就已經(jīng)有了預感。不過,親侄子和高管厚祿相比,對于他來說,至親又算的了什么呢?最可憐的是小乞丐,在什么都不知道的狀態(tài)下,就把自己的性命交給了別人來決斷。
其實社會就像一個動物世界:老虎當大王,獅子為丞相,狼是軍隊,老鷹代表律法,鬣狗干雜活,熊則當官,食草動物皆為弱者,是被魚肉和剝削的對象。因為社會是肉食動物建立的王國,食肉是他們的本性。你不可能讓這些肉食動物改變習性去啃草,那他們會吃壞肚子的。同樣也不能改變食草動物的習性。自然規(guī)律如此,誰也無法去改變!